一場風波隨紫陀魔君的離開,以及張雲的重傷戛然而止。
莫震子急急衝向張雲,抱起有出氣沒進氣的小張雲,趕緊從書箱中摸出個玉瓶,倒出丹藥。捏嘴灌下。張父、張母則圍了過來,一個抱緊斷臂,急的渾身哆嗦。另一個乾脆哭成了淚人,幾欲昏厥。
血色曼陀羅重新沉入地下,血腥味兒也無聲無息的散了。
就在老道莫震子剝開小張雲的褂子,準備進一步查探傷勢之時。趙羈橫也大踏步走了過來,攔住了老道朝小張雲身上探去的手。
“道長,還是先行替斷臂止血吧。我在浮溟山下的戰場摸爬滾打了半輩子。這些傷見得多了。”
說話間取出金創藥,又從甲冑後扯下節髒兮兮的袖子,替張雲止血包紮。包紮之際暗中仔細檢查張雲的身體,除了張雲左肩背後有處紅腫看着可疑,倒也沒發現其他什麼特殊之處。
莫震子得空站起身,扭頭便罵。
“該死的蠢和尚,貧道隱姓埋名,爲這小子苦苦守護八年!你磨磨蹭蹭的,爲什麼不去激發降魔陣?”
“還有我藏了辟邪符籙的雷擊木根本就是你毀去的!你個不要臉的和尚,你自己看看,你手指頭上還沾着雷擊木的金粉和木頭渣子!你還狡辯?”
“張雲性命關乎襄王朝的未來興衰!這是佛道幾大宗派卜卦出來的共識!這孩子本就應劫而生,還偏偏生在鬼月!你毀去我的符籙,是何居心?”
“你!你!你!這小子要是真的死了,這怎麼向宗門交代?怎麼向襄王交代?”
......
一佛、一道、一武者。三人合力之下都未能留住金鉞境的一個魔宗高手。需要被庇護的小張雲也差點身死。可謂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趙羈橫並非修者,既是另類倒也不提。紫陀魔君的修爲境界和在場僧道不相上下。但爭鬥戰力卻硬生生高出幾層。這事兒傳揚出去,佛道兩門的麪皮實在很難掛得住。
而且真正的事實比看起來的還要難看。若不是紫陀魔君預判佛道兩方會提前佈置,之後從釋寂法師的口中落實了“三十六層金剛般若降魔陣”的存在。忌憚之下有所留力和掣肘,這場戰鬥會結束的更快。基本就是露臉,拔劍刺,離開,三步走的節奏了。
傷了麪皮,無妄大師也明顯有些萎靡。那份瘋癲的傻氣裡也少了之前的“神氣”勁兒。湊到張雲身邊,看着斷了手臂,渾身是血的小張雲。癲僧無措的擺弄着手中念珠,支支吾吾嘟囔起來。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叫因果......”
“大師我勾點小雨兒還要先給自己淋個澡,你個只懂裝神弄鬼的臭牛鼻子.....你,你懂什麼?還激發法陣?你個沒良心的臭老道。三十六條小和尚的命,說死就死?就算三十六命可換襄王朝衆生平安。可衆生皆平等,難道三十六命就真的比衆生之命輕?你這是執着!執着!”
“再說了,這小子死就死了,本大師替他念經超度又不收張家銀子,你唧唧歪歪的......”
......
“阿彌陀佛......”
見妖魔離去,釋寂法師也緩步踏入碎了一面牆壁的雅樓。口宣佛號才道。
“師祖,我佛慈悲,我等衆僧準備了十數年,早已做好了捨身降魔......”
......
“滾蛋!對自己都不慈悲,你懂個鳥的慈悲!”
......
莫震子聽癲僧罵釋寂,還說什麼免費超度,心頭怒氣更甚。三縷長髯都快炸起來了。
“衆生命不如三十六命?你們無妄山都不懂術數?張雲死了你超度?你超度張雲,你師兄和襄王會不會超度了你?”
“照你說法,三十六命同衆生命無異。你那無妄山寂蓮寺裡的掌門師兄又幹嘛要早早安排三十六名苦修僧跑來佈陣?是你們無妄山和尚太多,沒處住了,把他們給擠出來讓地方的?”
無妄大師繼續支支吾吾,“這就是他的‘執着’!所以,他‘手段’雖高,但修行卻不及我......”
“你師兄修行不及你?你那麼大本事,剛纔怎麼攔不住紫陀魔君?”
無妄大師的語氣更萎靡了,但嘴上卻還是不肯服軟。“你裝什麼糊塗,還不是顧及襄鉞兩王和修行宗門之間的約定!爲了不波及百姓,我......我......”他又擼了擼髒兮兮的僧袍袖子,“我好多手段還沒使出來呢!”
......
“是!修者有修者的規矩!你顧及城中百姓,那紫陀魔君就敢不顧及?你當魔宗人就真的使出了所有手段?用你那顆沒毛的腦袋好好想想,就算不提修者的約定,他一個鉞人敢不敢在襄王朝裡露頭!”
......
一僧一道互相貶損着爭起沒完,趙羈橫拾起了小張雲斷掉的手臂,瞧了瞧撲在兒子身上哭成淚人的張柳氏,輕聲問道。
“二位大師,那現在怎麼辦?魔宗高手已經知道張雲隱匿於土窯城,日後必另有手段。無妄法師,你真的要帶他回無妄山嗎?”如此問着,收起馬刀的趙羈橫又伸手探了探張雲鼻息,悚然一驚。“怎麼?他死了?剛纔不還有一絲未散的生氣麼?這,這......”
莫震子搖搖頭,攙起一聽這話差點昏死過去的張柳氏。放緩語調,擡起手裡玉瓶。
“貧道煉製的龜息丹,一顆丹藥能將周身血脈竅穴閉上六個時辰。肉身枯槁仿若死人,實則進入了兒時在母胎中的胎息之態。張雲受傷太重,只能先用龜息丹止住氣血流逝,慢慢疏通淤堵。纔好再用其他手段治療、滋補。不然回魂無望。”
見張母張柳氏魂不守舍的樣子,魔陣子拉過不知所措的雀兒,將玉瓶放進了她的手裡。“這剩下的三顆就留給你,每隔六時辰替你家公子服下一顆。”
將傷勢料理妥當,衆人將張雲帶回張家老宅從長計議。至於陋寺衆僧怎樣同雅樓姑娘一起收拾殘局,張父又怎樣拿到莫震子道長手書的信去官府稟告,這些瑣事無需詳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