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雲收起了笑容。端起了擺在桌上的點心,請於陽吃。
於陽擺了手,她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巧雲要跟自己說的是什麼,這個幾乎不在自己眼前出現過的丫頭,今天居然會主動靠近自己,還同自己說話,她這是什麼意思?
“姑娘還是嚐嚐,現在瞧着不怎麼樣,這沒吃的時候,這一塊都是不可多得的。”
於陽看着巧雲,她明白巧雲來同自己說話絕對不會是爲了勸她吃點心的。是在告誡自己,她逃過難,曾經餓過肚子,所以,要珍惜糧食?
巧雲忙道:“小的絕對沒有旁的意思,只是想讓姑娘吃些點心罷了。”
於陽輕輕一笑,拿了一塊糕在手中,咬了一口:“點心我已經吃了,你有什麼話就說。”
巧雲道:“也不是什麼緊要的,不過是瞧着姑娘這些日子悶悶不樂,想說些外頭的事兒讓姑娘開心而已。”
只是爲了說些有趣的事逗她開心?前些日子怎麼不見她來?現在又過來了?於陽往椅背一靠。懶洋洋的道:“哦?有什麼事你說說吧。”
“老爺跟前的小廚房的管事崔嫂子跟外頭庫房的包財老婆打了一架。姑娘想必沒見過包財的老婆,她一個腰身有旁人兩個粗,圓圓的臉,眼睛擠得只有一條縫兒;崔嫂子卻是長得高高的個兒,高高的顴骨,身上就是剔光了也沒有二兩肉。”
如果是平日,於陽也會覺得有意思的,畢竟這樣兩個南轅北轍的人站在一處,確實讓人感到眼前一驚,一種莫名地喜感油然而升。於陽輕輕地笑着:“卻是有意思,你繼續說,怎麼會打起來了?”
“因爲東西漲價了啊!老爺愛吃豆腐皮兒,豆腐皮兒要拿黃豆細細的磨了,再煮開,那麼多最後只得那麼一點兒的皮兒。本來這廚房的用度總有偏差,可那日也不曉得哪個貪吃鬼順了廚房的東西,崔嫂子叫人去庫房領,叫包財的說了幾句,後來包財的老婆也到廚房順東西吃,她平日裡是順管了的,崔嫂子偏心情不好,跟她對質了起來……”
於陽沒有聽那兩個人吵什麼,打架是誰佔便宜,最後誰贏了。她在想着巧雲說話中拿個所謂的東西漲價。黃豆的價錢一斤幾十個錢,這樣的價錢對英國公府來說是個極小的數目。怎麼可能因爲這點小事鬧成那麼大。
“你胡掰的吧!”
巧雲忙辯解道:“姑娘,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你可以叫人來問問,我句句都是實話。姑娘沒有出去,不曉得外頭的事情,街上的豆子都漲價了。漲了不止一倍呢!”
於陽這才覺得裡面有貓膩,外頭的豆子都漲價了,還不止漲了一倍。物價漲成那樣,是因爲什麼事麼?“哦?爲何?”
“要打仗了!皇上下令要出征西北了!要平定噠噠。”
打仗!確實是這樣,西北……於陽一把抓住椅把:“英國公去了?”
巧雲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府裡的護衛都去了!姑娘,好大的陣勢,外頭的人傳東西進來的時候同我說了,皇上在五鳳樓閱兵的,還讓皇太子送行到德勝門。”
原來穆時風去了西北,難怪他沒有來這裡,聽着巧雲說的情形,這次出征西北皇上是十分看重的,這一去要多久?沒有了英國公的庇護她還能平安無事麼?雖然張瑛是她目前最大的威脅,但是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保護膜,至少想從她口中得到信息的張瑛不會傷及她的性命,但是蔣氏卻不一樣,還有穆時風口中所說的那些個旁人。
於陽看着眉飛色舞的巧雲。注意到於陽目光的巧雲停止了說話,笑容靨然地看着於陽。
她在向自己的傳遞消息,她是要告訴自己,能守護她的人都已經離開了,遠水解不了近渴。這個巧雲……向自己傳遞這樣的意思是讓她感到危機感,難道是有人要同聯繫,要同她‘合作’麼?是誰讓她傳遞的呢?
“是麼?什麼樣的陣勢呢?是英國公領兵的吧!”
巧雲沒有回答了,而是往外走,到了門口探過頭瞧了外面,笑着扭過頭:“姑娘,紅兒來了。”說着她便退了出去。
於陽一直注視着門口,久久沒有說話,紅兒聽着巧雲說於陽找她,等她過來之後又瞧見於陽在那裡發呆,她便站在門口,等着於陽開口她才說話。
一個紅兒,還有一個巧雲,另外的那幾個婆子呢?將這些個人送到自己跟前是張瑛故意的還是這些人掩藏的太好了,他沒發現?
沈雲英再次出現在英國公府距她被張瑛派人打了二十鞭子已經是一個多月了,她塞足了錢,所以旁人也手下留情了,她硬是牀上裝了一個多月這纔下來,一下牀她就往英國公府來了。她不甘心,也咽不下那口氣。
一個多月的日子她的頭髮沒長出多少,只能拿了假髻戴了,勉強遮掩一二。
蔣氏一看到這樣的沈雲英頓時一驚:“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把頭髮剪了?”
沈雲英抹了眼淚:“我做錯了事,叫人教訓是應該的。”
蔣氏叫人拿了個銀製假髻出來親自給沈雲英收拾了,只是沈雲英的頭髮實在是太短了,根本就沒多大的用處。蔣氏不由地嘆了口氣:“教訓教訓就是了。也不曉得吃了什麼,仗了什麼人的威風這樣羞辱人。”
沈雲英聽得蔣氏口氣不好,心裡一陣暗喜,口中卻道:“是我做錯了。我孟浪了,以爲打她一頓,就能給太太出氣,卻忘記了老爺的用意,是我該死。”
蔣氏越是挺沈雲英這麼說就是越覺得奇怪。她重重的哼了一聲:“他自己什麼身份也不瞧清楚些,還真以爲這英國公府是他家的。他是有本事,這有本事也要有人給臉纔是,若是不給他臉,他什麼也不是。”
“太太彆氣了,我是聽說太太這些日子都不好,特地來問太太安地,若是氣到了太太就是我的罪過了。”沈雲英收了口,安撫着蔣氏。自己雖然來晚了,但是也不晚,聽說蔣氏身邊的大丫頭只剩下了木樨一個人,木樨管着許多的雜事,不在蔣氏身邊伺候,剩下的則是從張瑛身邊撥過去的,蔣氏必然用的不舒服,就是原先的二等丫頭。估計也會被那兩個大丫頭打壓的死死地,所以她來的正好,她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的巴結蔣氏,借蔣氏的手整死那個死丫頭。
蔣氏寬慰的笑了,她欣慰的拍着沈雲英的手。這一個月她都託病在家,這家裡的事情不好同外人說,在京城她也沒個能說心裡話的人,有了沈雲英就不一樣。
“我纔好不久,你又來招惹我。”
沈雲英笑了笑:“太太,這麼好的天該往外面走走。外面的景緻可好了,我服侍太太到面,我聽人說你在屋裡待着都沒出來走走,這可不行,在屋子裡住久了,對身子是不好的。”
蔣氏點了頭,沈雲英忙親自服侍蔣氏換了衣裳,又爲她梳了髮髻,她羨慕的看着蔣氏的長髮:“太太的頭髮真好。”
蔣氏從鏡子裡瞧見沈雲英的表情曉得她那是想起自己被穆時風削了的頭髮,這個穆時風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仗着張瑛對他的重視居然這麼不知好歹。她握住沈雲英的手:“你嘴就是甜。”
沈雲英挑起蔣氏發中的一根白髮:“太太這有一根白髮,我幫您拔了吧!”
蔣氏搖搖頭:“不用,就這麼着。我也老了,比不得你們,這邊掉了頭髮,那邊就長了出來。”她看着沈雲英長得半半拉拉的頭髮,羨慕的道,“還是你們年輕的好。”
沈雲英奉承的道:“太太那裡老,太太若是穿上些鮮活的顏色的衣裳就是說二十頁是有人信的,單說這麼黑的頭髮不曉得要羨慕多少人。”
沈雲英的奉承蔣氏很受用,她保養的是很好,只是身爲英國公夫人必須老成持重,所以她身上都是些老成的顏色,這樣讓她看上去大了許多。
換好餓了衣裳,沈雲英服侍這蔣氏在府中慢慢的逛着,蔣氏許多日子沒有走路了,走了一小截便氣喘起來,沈雲英打發了張瑛撥過來的丫頭:“雙兒姑娘,請你帶人給太太擡了竹轎來。”雙兒才帶人走開,沈雲英又打發了另一個丫頭:“桐兒姑娘,請你到前面爲太太準備歇息的地方。太太可想吃些松子米楓糕?如意酥呢?再泡一壺清茶可好?就到那邊的亭子上可好?”
沈雲英的主意雖然並不如蔣氏的意,但是她卻喜歡沈雲英歡快的話語,喜歡沈雲英的青春活力,讓她感到了快樂,她連連地點頭表示贊同。
桐兒深深的瞧了眼沈雲英,使眼示意了一個丫頭,這才帶人離開了。
沈雲英打發了張瑛撥過來的丫頭。讓一個粗使的婆子背了蔣氏一路的瞧着:“太太,我許久沒來府裡,府裡變了不少,這裡,這裡都變了許多。”
蔣氏點着頭,其實這英國公府雖然大,但是她卻沒都來過,更何況沈雲英今天帶的路是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瞧着雖然是僻靜了些,她覺得新鮮便繼續走着,再加上沈雲英口中那無數的笑話,引得她也沒多注意。
沈雲英看着離自己的目的地越來越緊,她不禁微微地翹起了嘴脣,她看着揹着蔣氏的僕婦,她已經累得在喘氣了,正是個機會:“太太,不如咱們歇一歇吧!太太逛累了,我也說累了,就是轎伕也累了。還請太太賞我們個歇息的地方,賞口水喝。到是咱們再逛!”
蔣氏沾了地兒,她其實不大累,但是也想坐坐,叫人揹着也不是多舒服。她眼睛一瞄,瞧見那裡的院子,指着那處道:“那,咱們就去那歇好了!”
沈雲英立馬點着頭,攙扶着蔣氏往院子走。
在離院子還有十來步的時候,兩個青色勁裝男子跳了出來,攔住蔣氏與沈雲英:“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