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蘭婷聽着冷歌突然來的這麼一句狠話, 愣了一愣。然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看向謝西陽。
他仍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冷歌看着謝西陽的毫無反應,眉毛皺得更緊, 臉色也更加難看:“西陽, 若不是你拒絕我們的婚事, 我會跟西沉有現在的聯繫嗎?你明知我對他毫無感覺, 甚至瞧不起他!是你使我煩悶到從家裡出來, 縱使沒有到過人間也要冒險,只爲逃避這些!”
解蘭婷沒聽全她的話。在她說到那句“若不是你拒絕我們的婚事”的時候,她就已經頭腦空白了。
冷歌原本是謝西陽的未婚妻。這個事實讓她有點震驚。
謝西陽在開始就已經看到解蘭婷臉色的變化, 也看到她泛白的嘴脣,所以沒有理睬冷歌, 只伸出手攬着解蘭婷, 眼睛帶着擔憂地看着她, 話卻是對冷歌說:“你先出去,我跟她解釋清楚。”
他全然不顧她的態度更讓冷歌覺得心裡憤然, 可是眼下她也知道即便是她發火西陽也是不會理她的,所以她拳頭捏緊了,又鬆開,最後只是起身拂袖而去。
“嘭”的一聲關門之後,謝西陽纔看着解蘭婷開口:“你聽我說——冷歌本來是跟我有婚約的。我們的父母原就商議過, 冷歌願意跟我們家定親, 但是條件是要跟我。因爲她覺得我是唯一有資格的那個。那時我早不在家住, 而我們的習慣是父母定親, 子女一般都是照辦, 就跟你們的古代一樣是包辦婚姻。大部分子女都只接受了,定親之後再與對方相處, 培養感情。我那時不在家,沒有理會這件事。後來又遇到了你,我就知道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會接受這樣傳統的婚事。所以我上次,就是我獨自回家的那回,我就是回去跟父親說清楚這件事,告訴他我已經有了妻子,要他去處理這婚事。本來也有過這種情況,定親的一方不願意了,家裡還有別的兄弟姐妹的話,是可以換一個的。我知道這聽着很荒唐,可是就是我們的規矩。所以我父親就換成了西沉。只是沒想到冷歌這麼倔強,這麼不願意,居然還離家出走了。我向你發誓,我跟她絕對沒有發生任何事。我只是見過她。我也從來沒有向她承諾過什麼。蘭婷,我的妻子就你一個。永遠都只你一個。”
解蘭婷咬着嘴脣聽他說着,等他說完,她上前去摟着他的脖子,反過來安慰他:“我知道。我知道你跟她沒有什麼。你從來不會騙我。我也知道你先前不跟我說是覺得沒有必要,因爲她現在已經是西沉的未婚妻了,你怕我多想。我也就是她突然說出來的時候有點驚訝,現在已經恢復過來了。你別擔心,我不會亂想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相信你。只是西陽,她這麼跑過來,不會出什麼事嗎?我是說,西沉,或者她的家人,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她從他身上下來,看着他。
謝西陽微皺着眉:“我沒料到冷歌是這麼不服軟的性子,西沉,我父親,或者她自己的家人肯定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不肯妥協。不過他們應該不會怎麼樣,畢竟都是在森林裡住了這麼久都已經習慣了的,除了西沉年輕還有氣力出來當個冒險,可是西沉那性子,是不會這麼做的,所以他們採取行動倒是沒太大的可能。我倒是怕冷歌自己會做出什麼。她畢竟現在身在人間,又是沒有經驗的,我怕她會鬧出什麼危險的事情來。她自己倒在一邊,傷到人就嚴重了。”
他臉色凝重,解蘭婷心裡開始擔心起來:“冷歌,不會這麼控制不住自己吧?”
謝西陽抿了抿嘴:“冷歌向來任性氣盛,這個我都是知道的。這次她覺得是被我玩弄了,心裡怨恨得很,照着她的性子,她既然已經跑過來,就很難什麼都不做,而讓我們安然度日。我只擔心你。只要她不傷害到你,我都是可以解決的。”
解蘭婷無言。她知道,謝西陽擔心,無非也就是她。冷歌跑到這裡來,就是發泄怒火,也只能找他們倆。謝西陽她是傷不到的,那麼目標也只能是她了。她自己怕倒是在一邊,她不想謝西陽太擔心。
解蘭婷笑了笑,揚了揚自己的手腕:“不要擔心,你看,你送我的手鍊不是很有用嗎。如果她真的爆發了,我就跟擋西涼一樣對付她。女孩子細皮嫩肉,會很不願意在手上留個疤的。”
她嬉皮笑臉想安慰謝西陽,只是他的臉色還是沒怎麼緩和下來。
“蘭婷,如果她想傷害你,你就叫我。我聽得到的。她是強妖,如果她要做什麼,我不一定預料得到。在家裡我能保護你,在外面我不能保證。你一定要小心。等我通知了她的家人和我父親,跟她商量過處理好,我一定就叫她回去,離我們遠遠地,不能影響我們。”
解蘭婷看着他,聽着他鄭重其事的話,最後只是點點頭。
她總是相信他能保護她周全的。她不怕冷歌。她和謝西陽都沒有錯,她也只想保得他們倆的安然。
至於冷歌,她只能隨她的便了。
冷歌站在自己的家裡,脣角微勾。
謝西陽的話,她一字不漏的全聽了去。聽到最後一個字,只覺得心裡發涼,然後就是憤怒和怨恨。
她很早就知道有西陽這麼一個角色。她知道他強,知道他什麼都有,知道他是什麼樣子。她的父母按着正常的時間跟她說起婚事的時候,她就指名道姓地要了西陽。她對他有着崇拜,仰慕和愛。她喜歡強者,就不知不覺地對一直關注着的他產生了感情。這種情感,一直到她知道謝西陽回來,通過他父母告知她拒絕了婚事的時候上漲到頂點,她也是到那時才知道她這麼想要他。
所以輸給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類,她心裡有多不甘,多憤懣,只有她自己知道。
而西沉,她是無論如何和沒有感覺的。他永遠那麼溫和,沒有戾氣,彷彿是沒有感情的,看着她的時候眼波沒有絲毫的流轉,她看着他,也全然沒有別的想法。
她最不能忍受的是,西沉沒有絲毫的野心。他連個完全的人形都沒有。而她是比他強的,她無法忍受自己有一個完美的人形——強大的標誌,而跟一隻還有耳朵鬍鬚尾巴的妖在一起。即便不如西陽,她還是不應該只得到一個西沉。她也不是不知道,現如今他們周圍能有她這樣程度的女妖有多稀缺。
只有她才配得上西陽。
冷歌揮手把窗簾拂下來,順勢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解蘭婷覺得自己家樓上像是埋了一個□□。謝西陽不把她給解決了,她就暫時心神無法安寧下來。
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解蘭婷都沒有什麼好心情了。平時該做的事她也沒做。色女突然變老實,謝西陽也知道是什麼原因,沒有說什麼,只摟了她睡覺。她糾結着最後終於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卻頭腦很清醒地聽到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熱熱地響起。
“不管是誰,我都會處理乾淨。我們之間,永遠只有你跟我。”
她清楚地聽到了,脣角一勾,把手擱在他箍住她腰的手,安心地入睡。
解蘭婷第二天一早起來就想嘆氣。五一假過去,她又得去上班。悠閒的日子總是很短的。
謝西陽做了早餐,等着她吃了,然後想送她去上班,被她拒絕了。
“我每天都是這麼去,不用接來送去的。”
解蘭婷很理所當然地這麼跟他說了,然後抓着她的包就走了,腳步輕快不緊不慢。
謝西陽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然後關上門。
解蘭婷今天不太順利。雖然出門的時候心情是挺好的,但是很快就被破壞了。首先是出了小巷子到街上的時候一個不小心踩到了水窪裡,濺起來的污水把她的淺色長褲給弄髒了,星星點點的看着很噁心——她此刻才鬱悶爲什麼沒有跟謝西陽一樣的穿衣習慣,深色的衣服總不會這麼明顯;到了公交車站,平時頂多等個十分鐘左右就會等到車,結果今天愣是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都沒有來一輛車,她頻頻看錶,眼看着就要遲到了恨不得謝西陽馬上出現在面前帶着她飛到公司去——但是不可能,所以她看着公車沒有來的趨勢,狠了狠心打了車;而她出門一向早連公車都很少堵車的今天反而連連堵車,好像她經過的路口就沒有一個是綠燈的,等得她更是焦躁,心煩意亂,好幾次有跳車衝動的時候車子偏又動了;到了公司急匆匆地去趕電梯,前兩趟裡面的人都擠得根本沒有再讓她進去的餘地,直到第三趟慢悠悠地來了,她才得以擠上去。
結果就是等她到了辦公桌前面,只差一分鐘開會。
解蘭婷把包甩到桌上,喝了口水,開始喘粗氣,一邊還拿手在耳邊扇風,沒什麼風,又心煩地拿了一張紙折了折繼續扇。
阿特挪過來,看着表,然後看着她:“你這是怎麼了?長假歸來第一天就差點遲到還這麼萎靡?不像你的風格啊。還是假期的時候太不注意跟你們家謝西陽玩樂過度了?”
解蘭婷推開阿特要拍她臉的手:“去。我哪裡像過度的樣子。前天晚上,昨天晚上都是安分度過的。我這是倒黴所致。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出門多不利,什麼都不順心,邪了門了。要不是我剛纔跑得快,我就遲到了。你該看看我那樣子。”
阿特搖搖頭:“還是不要看了。”
解蘭婷白了她一眼,想問她的四川之旅怎麼樣的來着,結果就被她推着起來:“走了走了,開會去了。”
她無語,只好又起身,拖着腳去會議室。
月月姐坐在經理身邊,臉上卻沒有往常開會一樣的容光煥發。一般來說開會是她最爲得意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她代替經理向大家報備說明,那叫一個趾高氣揚,每次都看得解蘭婷在心裡腹誹不已。
阿特則是湊在她耳邊,不停地揣測月月姐現在是經理情婦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所以現在解蘭婷和阿特就都奇怪了。阿特直接說:“月月姐這是怎麼了跟你一樣萎靡?看着不對勁啊。這臉色難看的,被老大給甩了?”
解蘭婷瞟了她一眼,淡定地說:“說不定人家只是跟我一樣差點遲到了。”
阿特眉毛一揚想說怎麼可能我來的時候她就已經來了,結果經理已經發話了:“跟大家說件事。”
經理一向請月月姐代勞,這樣親自發號施令是不怎麼常見的,所以解蘭婷和阿特馬上收起八卦的心,正襟危坐,看着經理。
經理又清了清嗓子,然後說:“我們部門今天來了一個新人。”
解蘭婷和阿特面面相覷——新人?來個新人輪得到經理這麼鄭重其事地開會之前特別宣佈?這人是什麼身份什麼來頭啊。
經理繼續:“下面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邵冷歌小姐。”
解蘭婷原本在跟阿特竊竊私語,聽到這句話低着的頭一下子擡起來。
冷歌從門外走進來,站在前面,看着他們微笑:“大家好,我是邵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