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忠犬八公》的溫馨開局?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
如果要用一句詩詞,來表達觀衆觀影話劇《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感受,那這句詩詞應該就只能是——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澄海大劇院,現場表演廳。
在足以容納兩千多人同時觀影的大展廳裡,當觀衆目睹梁山伯與祝英臺那真摯不渝的愛情之時,現場觀衆——
無不溼潤了眼眶。
人這一生,生下來其實並不是爲了吃苦。
有的人吃苦,是爲了好好活着。
有的人吃苦,是爲了從悲劇之中汲取到養分,然後在明悟了人生哲理之後,繼續努力去過好自己殘破不堪的生活。
“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你認清了生活的真相後,還依然熱愛它。”
雖然明知《梁山伯與祝英臺》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可現場慕名前來觀影的觀衆,依然絡繹不絕。
舞臺之上。
當看着飾演【祝英臺】的演員,以一種近乎於絕望的心態,附身於【梁山伯】墓碑前,痛心怨念:
“以心相許成永訣,陰陽阻隔難到老。”
“地老天荒牽手情,生離死別在今朝。”
“你我難尋同船渡,茫茫紅塵孤魂飄”
現場之人,無不婆娑淚目。
這世上最爲悲慘之事,莫過於他愛她,她也愛他,縱然雙方彼此相愛,但礙於現實的阻撓,相愛之人終究陰陽兩隔。
當性子剛烈的【祝英臺】,被父親【祝老爺】強行許配給【馬太守之子馬文才】,在成親之日路經【梁山伯】墳墓之時,祝英臺跪倒在梁山伯墓前,以一種決絕的語態喊出那句:
“樑兄爲我身先去,又怎能身穿嫁衣馬家行?”
“與子偕老生前訂,執子之手不了情。”
“我定要黑墳碑旁立紅碑,海枯石爛,地老天荒!”
“樑兄,英臺來也”
當祝英臺以一種殺身成仁的姿態,一頭撞死在墳墓前,頃刻間,天地變色,雷電大作,一陣巨響之後,墳頭竟然裂出一條縫隙,祝英臺毅然決然跳進墳墓之中,選擇和梁山伯陪葬
故事的最後,梁祝二人皆身死,只看見百花盛開的花叢之中,有兩隻蝴蝶從墳墓旁慢慢升起。
伴隨着話劇演員的報幕:
“相愛之人衝破了世俗的藩籬,地老天荒永不再分離。”
整個話劇院現場,約莫在沉默了三秒鐘之後。
而後瞬間爆發出了宛若雷鳴般的掌聲!
只見不少觀衆一邊用紙巾擦拭着情不自禁留下的淚水,一邊默默感嘆:
“好!”
“這話劇演的,真的是太好了.”
即便是一年排場話劇超過五百場的澄海大劇院,也很難見到有這種,戲劇落幕之後幾乎是全員叫好的話劇創作?
“這《梁祝》悲的確是悲,愛恨糾纏充斥全篇,讓人揪心”一位打扮成熟的優雅美婦,挽着自己身邊的先生,一邊擦拭着眼淚一邊往劇場門外走,“但好看,也確實是真的好看.”
“如果此生,我也能遇到一位貞烈如祝英臺般的女子,哪怕只是擁有一秒.”一位帶着金絲邊眼鏡,西裝革履,看起來頗爲儒雅的中年男人,他一邊用手帕擦拭着臉龐一邊默默感嘆,“那我此生,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其實話劇這種類別的表演形式,它本身就不具備一定的大衆屬性,觀影話劇的人羣一般都是具備一定知識基礎,或者說對精神層面有所追求的文化分子居多。
可能在文化層次稍微低一些的人看來,這《梁祝》的故事無非就是一對古代年輕情侶,受到封建禮制阻撓,愛而不得,因愛殉情的故事?只不過死兩個人而已
至於哭這麼兇?
至於哭這麼大聲?
至於哭的這麼死去活來嗎?
可是,對於精神世界異常豐富,接受過良好文化薰陶的知識分子來說,透過《梁祝》他們所看到的並非只有‘梁山伯與祝英臺’二人的因愛殉情,更爲關鍵的是,《梁祝》這整幕話劇——
都是在歌頌偉大而又無瑕的愛情!
爲了愛情,他們不惜抗爭整個封建禮節!
爲了愛情,他們甚至不惜放棄掉自己的生命!
爲了愛情,他們不惜以二人之力,對抗整個世界!
這,纔是《梁祝》整場話劇,最爲感人和真正想要表達的東西!
“太好哭了.”即便理智如蕭琳瑜這般的女生,在親眼目睹梁祝二人因愛殉情之時,兩行熱淚也情不自禁從臉頰流下。
即便,早就知道故事的走向。
即便,早就知道《梁祝》是以悲劇收尾。
可是,就宛若有一種魔力一般,《梁祝》就是能讓你在被刀的難受的同時,還能持續不斷的吸引着你,然後讓你持續不間斷的繼續觀影下去
“嗚嗚嗚嗚嗚”似乎是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現在的這副窘境,蕭琳瑜迅速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在不着痕跡的用衣袖擦拭了一番自己溼潤的臉頰之後,她擡起頭來,看向身邊的江海,“江海,你.”
蕭琳瑜正想詢問江海:“這《梁祝》的故事你是怎麼想出來的,你寫這劇情的時候,不難受嗎”
誰料,她甚至連話都沒說完,就看見江海坐在劇院座位之上,全情投入地打着遊戲:
“回首,掏,鬼刀一開,看不見,走位,走位”
在成功用刺客切掉對面後排之後,江海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極限反殺!”
“我就問伱,難受不難受.”
饒是蕭琳瑜這種淡漠的性子,在親眼目睹這一情景之時,也差點兒沒繃住。
所以.
你這是在笑嗎?
你寫的劇本讓我們哭的死去活來,作爲始作俑者的你,卻像完全就沒有收到丁點兒的影響一般,不管不顧地坐在劇院裡打遊戲就不說了,甚至還.
笑的這麼大聲?
笑的這麼開心?
這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
像是看透蕭琳瑜心中所想一般,江海默默收起手機,以一種漫不經心地看向她:
“死的是梁山伯和祝英臺,和我江海有什麼關係?”
這話說完,江海收起剛纔的漫不經心,然後以一種非常認真的眼神盯着蕭琳瑜:
“你不要看我表面風輕雲淡的樣子,作爲作者,我比你們每一個人都明白‘梁祝’兩人愛情的不易。”
“我之所以不哭,不是因爲我心狠,而是我在創作這個故事的過程中,眼淚早就流乾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情?
梁祝兩人之間的愛情,固然值得世人欽佩與推崇。
但作爲一位合格的作者,如果不能及時把這種悲傷的情緒從身體裡抽絲剝繭的剔除出去,反而任由這種悲傷情緒在自己身體裡肆意蔓延,影響自己的情緒.
那不是很蠢嗎?
如果看一場戲,哭一場戲,場場戲都這麼哭
這得哭到什麼時候去?
雖然江海很想像安慰胖子一樣,安慰一下蕭琳瑜:
“如果你實在難受的話,打一發就好了,打一發你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但考慮到蕭琳瑜是個女生,他硬生生把這話嚥了回去,只見他話鋒一轉,再次將視線投向蕭琳瑜:
“如果你實在難受的話,那就請你擡頭45度角仰望天空。當你擡頭看天的時候,這眼淚,自然也就落不下來了.”
話劇表演結束,觀衆陸續離場。
但作爲《梁祝》話劇主創團隊的江海肯定不能就這麼離場。
話劇院的大熒幕燈亮起。
導師陶春芳站在一羣梳着幹練背頭,身穿中山裝,一看就是領導模樣的人羣之中衝着江海招手:
“江海,你過來一下.”
其實你要問上面的這些領導懂不懂《梁祝》?
懂不懂,這其實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梁祝》拿了曹禺戲劇文學獎,而江海,又湊巧是在澄海市也就是自己轄區上學的學生,對於這些領導來說——
知道這一點,這就足夠了。
“江海,這是澄海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的李紹元會長,李會長和我說了很多次,說早就想當面見一下你了.”
“還有這位,這位是作協的張主席,他和我們文工團的葉景明老師是老戰友。”
“這是澄海大劇院的宋宏偉宋院長,《梁祝》這一次能在話劇院演出,少不了宋院長的幫忙”
其實對於江海個人來說,他個人其實是不太想將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毫無意義的人際交往上。
江海寧願回學校找兩道高數題解一下,也不願意和這些陌生人噓寒問暖,攀幫結派。
但是沒辦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名利場。
縱然江海有萬般不情願,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和這些文聯、作協的領導打好關係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時候文學不僅僅是打打殺殺,也是人情世故。
在沒有真正擁有掀桌子的能力之前,不管是再強的人,他也得要學會低頭
“《梁祝》寫的很不錯,如果我不是聽陶教授介紹,我真的都不敢相信你是第一次接觸戲劇這個東西.”像是頗爲驚歎一般,文聯的李紹元會長以一種頗爲讚賞的眼神看向江海,“這麼年輕,就能寫出《梁祝》這樣的古風經典?”
“江海同學,你以後的路途,大有可爲啊.”
不管是從文學戲劇方面來賞析。
又或是從【戲劇的結構三要素】來解析。
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來看待,江海所創作的這部《梁山伯與祝英臺》都可以稱得上是經典之中的經典。
文學性,拉滿!
話劇舞美給到人視覺上的衝擊,也非常震撼!
澄海大劇院的宋宏偉院長也順着李紹元的話接了下去:
“接下來三個月,《梁祝》會成爲我們劇院的主演話劇,我們將給到《梁祝》和《雷雨》一樣的排期。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寫出《梁祝》這麼優秀的話劇?江海,你以後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
話劇院的主要營收是賣票,作爲劇本創作者的江海,可以收到每場話劇公演5%的票價營收作爲報酬。
就比方說,今天這一場《梁祝》的話劇,大劇場2000人滿座,票價350一張。
這一場《梁祝》票價的總營收是七十萬,江海能分到七十萬票價的百分之五作爲報酬,也就是三萬五千塊。
錢雖然不多,但對於學生來說,總歸是一份收入。
爲了防止江海多想,陶春芳老師還特意提醒了江海一句:
“你不要嫌少,百分之五對於劇本創作者來說,已經是很高的分成收入了.”
話劇這個東西,不同於電影,它所消耗的人工物料成本其實是非常之大的。
演出場地的租賃、演出人員的工資、投影設備的維護、舞美效果的打造等等.
這些涉及到的每一樣,都需要用錢!
雖然說,一場戲在滿座的情況下賣七十萬,這聽起來很多,但要是把這些錢平分到每一位演出人員的手上
這可就剩不了多少了?
“我明白的老師。”江海笑着朝着陶春芳老師點了點頭,“能拿到百分之五的分成,我已經很滿足了。”
寒暄一陣也就夠了,沒必要擱這一直耗着。
正當江海想着和這些文聯、作協、又或者文藝界的領導打個招呼就撤退之時。
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瞬間在現場響起:
“江海,這《梁祝》和《竇娥冤》,真是你寫的啊?”
順着這道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江海看見一位長髮及肩,模樣還算是溫婉的女生。
“你是?”江海順嘴問了句。
“賈芊芊。”她回答得乾淨利落。
像是沒說過癮一般,賈芊芊看着江海,又續上了剛纔的話題:
“你確定你寫《梁祝》和《竇娥冤》,陶老師沒給你提供過什麼幫助?”
“還有,你確定你在寫《梁祝》的時候,沒有借鑑過著名戲劇大師莎士比亞的經典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嗎”
賈芊芊在說這話之時,語氣還着重強調了‘借鑑’兩個字。
任誰都能看出,《梁祝》和《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結局過於相似,故事的最後不止於【梁山伯與祝英臺】雙雙殉情,哪怕是親密無間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兩人,也同樣是在相擁在彼此的懷抱裡死去
有些人天生說話就是夾槍帶棒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在場之人又不是傻子,賈芊芊話語裡的言外之意又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其一,質疑江海的《梁祝》並非是媒體吹噓的一般,是由自己獨立完成。
其二,她嘴上雖然說是‘借鑑’,但實際卻認爲江海這《梁祝》,它有抄襲的嫌疑.
對於一位讀書人來說,平白無故往人頭上扣上“抄襲”這麼大一頂帽子。
這,可是一個相當之嚴重的罪名。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搞清楚真相.”
你要說這賈芊芊何許人也?
她本身在文學界可能並沒有那麼出名,但要提起她的父親,在當代文壇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賈平凹
“江海,你敢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嗎?”
你要說江海抄沒抄?
抄,肯定是抄了。
但他抄的東西,可並非存在於這個世界。
既然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存在於這世界,而是來自於他夢裡的前世,既然如此
這怎麼能算抄?
“所以.”江海思索了一陣,以一種玩味的眼神看向賈芊芊,“你是想讓我自己證明一下,《梁祝》和《竇娥冤》都是我自己寫的,別人在我創作劇本的過程中沒有給我提供過幫助?”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賈芊芊也不墨跡,當即挑明瞭自己的目的,“你要是拿的出實質性的證據,那我就相信你,我.”
誰料,不等她把話說完,江海直接一句話給她懟了回來:
“你以爲你誰啊?”
“傻缺.”
雖然江海後面那一句罵人的話說的比較小聲,但還是足夠能讓在場人聽清。
“首先,我沒有義務向你證明什麼,你要覺得我是原創我就是原創,你要覺得我是抄襲我就是抄襲,這都是你的主觀意願,我沒有必要向你證明。”
“其次,你愛怎麼看怎麼看,你怎麼看跟我有雞毛關係”
這話說完,江海沒有絲毫停留,直接擡腿便走。
江海這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報仇不隔夜,有仇當場就報了。
我一沒招惹你,二也沒得罪你,你上來就說我抄襲,讓我拿出沒抄的證據?
這就好比於《讓子彈飛》裡的一幕經典劇情——
我明明就只吃了一碗粉,你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憑空污衊我吃了兩碗粉,還要我拋開肚子向你證明我只吃了一碗粉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你誰啊?
我犯得着和你證明?
“傻逼玩意兒”倒也沒管別人怎麼看,江海隨便吐槽了兩句之後,直接就走出了劇院廳。
他站在劇院門口,依靠着門口的柱子抽菸。
正值他吞雲吐霧之際
剛剛和江海交談過,作協的張成業主席直接從劇院裡追了出來。
“江海,你好”
“您也是來讓我自證抄沒抄襲的嗎?”
面對江海的詢問,張成業爽朗一笑:
“這話說的,你誤會了,芊芊那丫頭的性格就那樣你別往心裡去。”
只見他從懷裡抽出一個半成品劇本,遞到江海面前:
“我這次過來,是想讓你幫忙修改一下劇本,並沒有別的意思——”
“我個人真的是非常欣賞你的才華.”
江海也沒墨跡,直接接過他手裡遞過來的劇本。
一行大字頓時映入眼簾:
“忠犬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