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穆清手一鬆,蕭璟斕腿一軟,身型晃盪了一下,倒是沒有倒下。
他體內蠱蟲作祟,自知自己撐不了多久,便伸手攀着尹穆清的肩,楚楚可憐道:“乖,扶爲夫一會兒。”
雖說如此,他也沒有將全部重量壓在尹穆清身上,因爲他知道,尹穆清身子不適,也使不得力。
“再次聲明,稱呼別這麼曖昧,八字還沒有一瞥,什麼爲夫?不嫌害臊?”話雖然這麼說,卻也不推開他。她若是再不知他體內有問題,便也不活人了,扶着蕭璟斕,問道:“這是她做的?你和她有仇?”
臉色這麼白,又冷汗淋漓,這人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被自己的女人看見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蕭璟斕心中還是很彆扭,聽了尹穆清的話,他知道,這女人很聰明,什麼事情都瞞不住她,是以,沒有隱瞞:“也許吧!”
頓了頓,看了一眼尹穆清烏壓壓的頭頂,道:“你如何會來?”
怎麼說?說她聽了尹曦月和那李嬤嬤的話,而放心不下麼?
這話,她自然是說不出口的,擡眸,看了一下蕭璟斕眼角下那枚疤,伸手,摸了摸,印記已經很淡,但是還是很明顯。
“要不,本小姐不辭辛勞,在你這裡點上一點胭脂,或許貼上一枚花黃也頂好!”尹穆清調侃的話一出,蕭璟斕便知道她知道了,看着面前的女子笑意妍妍的樣子,蕭璟斕突然覺得即便往事被人知道也沒有多丟人。
伸手,握住女子在自己臉上作祟的小手,道:“調皮!咳咳……”
一放鬆,體內的痛似乎又明顯了,蕭璟斕的面色又緊了起來:“走吧!”
傾恆見兩人說笑,便沉了臉。
母親根本不是十七爺爺的對手,瞧,這樣子,十七爺爺將母親吃的死死的,這可怎麼好?
見二人出了後宮院牆,慕恩等侍衛立馬涌了上去,將蕭璟斕扶了過去。
傾恆遠遠地跟在後面,出聲道:“九月妹妹,你便這麼眼睜睜的十七爺爺欺負母親嗎?”
九月看了一眼傾恆,小白眼一番,提醒道:“小子,說話注意點,那是爺的孃親,將來你得喊奶奶的人,別套近乎!還有,九月是男人,再聽見你喊一句妹妹,小心爺的拳頭!”
說着,某個奶娃娃亮出了自己自認爲像沙包一般大的小拳頭。
九月表示,他現在還很生氣,這個小子一點不自覺,不知道九爺很生氣麼?不知道九月在等他道歉麼?
“額……”傾恆愣了一下,隨即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的道:“九月……爺這麼生氣?”
他不明白,小傢伙明明是個姑娘,怎麼總是要說自己是男人?
這性子……
以後,恐怕他不用愁妹妹被人欺負了。
“那當然!”九月雙手環胸,下巴揚起,撅着小嘴兒,給了傾恆一個高傲的側顏:“你若是不給爺道歉,爺以後,再也和你做兄弟了!”
做不成兄弟,做兄妹總行了吧?
傾恆嘴角一抽,伸手,有些寵溺的颳了一下九月的小鼻子,溫聲道:“哥哥帶你去買糖葫蘆道歉?”
小九月嘴巴一撅,伸出十個小指頭,道:“起碼十串,否則,九月不會原諒你!這是起碼的原則問題。”
呦,這小姑娘還真有原則,有脾氣。
雖然十串糖葫蘆不是難事,傾恆卻不會給買的,搖了搖頭:“可以,今日便先去九月妹妹買兩串,以後的五天之內,天天都送妹妹兩串糖葫蘆,好不好?”
一天吃十串,不得牙疼麼?
“憑什麼是兩串?不是十串?”
“九月妹妹不想要小白牙了麼?”
“你胡說,九爺纔不會吃壞呀呢……”九月捂着小嘴,立即反駁。隨即突然想起傾恆剛剛的話,不解道:“爹爹爲什麼時候欺負孃親了?”
“你爹爹若是沒有欺負孃親,爲什麼這幾年都對你不管不顧?別人欺負你和孃親的時候,爹爹可出來幫忙?可有出來保護你們?這些年,他不僅沒有保護你們,反而對第一美人照顧有加,你說,這樣的爹,你還要麼?”
小九月一聽,瞬間就來氣。聽傾恆哥哥這麼一說,似乎他真的是太便宜爹爹了呢?
這樣顯得他九爺和孃親太沒脾氣了。
不行,從今以後,再也不叫他爹了,除非,好好巴結一下九爺!
於是,在蕭璟斕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大兒子,成功的慫恿了小兒子,坑了他一筆。
……
靈玉檀聽見九月糯糯的喊她奶奶,一時之間,她是愣住的。
腿邊,被孩子抱過的觸感還真實的存在,現在卻已經沒有了孩子溫暖的小身子。
靈玉檀心裡是悸動的,指着門口,顫聲問道:“素萼,素萼你剛剛聽見了麼?那個小孩子,竟然喊本宮奶奶,她喊本宮奶奶……”
她不知道爲什麼,一聲奶奶,足以將自己內心的防線擊碎。
不知不覺,自己的孩子已經長大,還有了孩子。
那孩子竟然叫她奶奶……
蕭璟斕的孩子,竟然願意將她喊奶奶麼?
這比自己的孩子喊她一聲母親還要感動。
恨久了,累了,便盼望救贖,盼望解脫。
蕭璟斕嘴裡的母妃,喊的有多不甘心,多冷情?
她早就習慣了,便再無那種悸動。
所以,如今聽見那小小的孩子,竟然揚聲喊着她奶奶,那種感動,似乎能將她內心的仇恨化了去,剛剛,她竟然有一種衝動,不恨了罷。
也在懷疑,她活着,究竟是爲了什麼?
爲什麼要活的這麼累?
忘記那件事,他還是她的阿淵哥哥,如同往日的誓言那般,他們成親生子……
他們會生一個男孩,還要一個女孩。
男孩叫阿斕,女孩叫阿絢,都爲五彩斑斕,耀眼奪目的意思。
他們的孩子,就該站在巔峰,睥睨萬物,一生絢麗光耀。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脫離了他們的想象,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情意和憧憬。
素萼見此,大驚,也不知道爲什麼靈玉檀會這般,就是因爲一個毫不相關的孩子喊了她一聲奶奶,便要將靈家的仇給忘了麼?
連忙去扶靈玉檀起來:“姑姑,你怎麼了?剛剛那般好的機會,你怎麼不殺了他爲靈家報仇?蕭璟斕一死,他手下的王騎精英成了一盤散沙,暴君也必定會自亂陣腳,無法顧及大局。如此,我們便能一舉控制整個皇宮,那個時候,想要殺蕭璟淵,難道還是難事?”
靈玉檀在抖,看着門口,身子抖的厲害,淚水在臉頰上肆流。
對呀,蕭璟斕一死,靈家的仇便可以報了,她就有資格去見九泉下的爹孃了。
多好呀!
這會兒,又聽素萼道:“姑姑難道後悔了?被這金屋銀屋,榮華富貴迷了雙眼,忘記了靈家的仇恨?”
靈玉檀一聽,自然激動起來,厲聲道:“姑姑何時會忘記靈家的仇?姑姑沒有一時,沒有一刻不在想報仇雪恨。”
說完,靈玉檀突然拉着素萼的手,急道:“我要出宮,素萼,我要出宮,不能再在這裡耗着了,不能再當一個玩物一般,被人關在這金絲籠裡,擡頭,只能看見這四角的天!什麼都做不了。”
“姑姑,您別急,最多這幾日,就在這幾日,密道便會打通,從玉檀宮直通南郊北苑,只要將宮中的眼線疏通,我們很快,很快便會報仇了。”
“這麼快麼?”
十年,十年的謀劃,馬上就要結束了麼?
“所以,姑姑現下便可以做好準備,馬將軍已經命人準備了無色無味的制燃的藥粉,玉檀宮一燒,金蟬脫殼,姑姑便可趁機離開,神不住鬼不覺。”
玉檀宮雖然沒有皇帝的人,但是玉檀宮外,幾乎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暗衛更是無數,她根本出不去,是以,只能逃。
然,正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打開,靈玉檀擡眸一看,便見蕭璟淵站在門口。
蕭璟淵看了一眼屋中的狼藉,素萼臉上的紅腫,還有靈玉檀腳邊的劍,他瞬間就皺了眉。
掃了一眼素萼,蕭璟淵沉聲道:“出去!”
素萼一驚,立馬告退。
她一出去,毫無疑問,殿外玉檀宮伺候的人全部被撤了去,只有兩個蕭璟淵身邊的人,候在門外。
素萼驟然握緊了拳頭。
殿中,蕭璟淵上前撿起地上斷裂的劍,出聲道:“他來看你了?”
靈玉檀不語,也不看蕭璟淵,坐在地上,默默流淚。
蕭璟淵將劍放在桌案上,俯身,便抱起了靈玉檀,轉身,將她放在榻上:“你心中是什麼感覺?看着自己的孩子長高,長大,你就不覺得感動,心中,沒有一點點的感觸麼?”
“感觸麼?有!”靈玉檀低着頭,看着自己廣袖上怒放的牡丹,喃喃自語:“他……怎麼就長大了呢?而且,和你一樣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最後一個冷酷無情,靈玉檀說咬牙切齒,似乎含了極大的怒。
蕭璟淵皺了眉頭,伸手,擡起靈玉檀的下巴,滿是不可置信的道:“你說什麼?”
“我說,他該死!你聽清楚了麼?”靈玉檀起豁然起身,心底,再也沒有和眼前男人說話的耐心,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激怒他,看着他怒,看着他痛,她便覺得暢快:“蕭璟淵,你在裝什麼?你妻妾成羣,兒女繞膝,多我一個不多,少阿斕一個不少,爲何還要將我關在此地,要在我面前表現的那麼在乎阿斕?你當真在乎他麼?你那麼多的孩子,你在乎的過來嗎?我最看不慣你這惺惺作態的樣子……唔……”
蕭璟淵突然扣住了靈玉檀的腦勺,低頭含住她的脣,將她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唔……放開……”靈玉檀瞳孔赫然睜大,莫名的羞辱襲上心頭,手死死地抵住對方的胸膛,不讓對方靠近自己。
然,男人吻的狂熱,不一會兒,她便覺得窒息,腿一軟,便攤在了男人懷中。
蕭璟淵欺身壓了過去,二人齊齊躺在牀上,蕭璟淵將頭靠在靈玉檀的肩窩,似乎累極。
“阿檀,你在吃醋。”靈玉檀想反駁,卻被他伸手,捂了脣:“朕說過,今生只會愛你一人,說到做到。那些女子,都是朕平衡朝政,不得不娶的棋子,無情無愛,只有身爲帝王的責任。你應該明白朕的心,不是嗎?”
靈玉檀瞪着蕭璟淵,眉目帶着幾分憤怒,蕭璟淵不願意聽見靈玉檀的話,壓着她的手,玉指緩緩的在她脣邊勾勒,撫摸。
“阿檀這麼美的脣,應該說情話給朕聽,而不是那些污言穢語,這些年,朕聽的膩了,阿斕的耳朵恐怕也起了繭子,你怎麼就不累?”
“說情話?哈哈……”靈玉檀掙脫蕭璟淵的手,哭笑起來:“頂着靈家幾百條人命,被關在這金絲籠內,我是犯賤麼?還要與你說情話……唔……”
脣又被堵上,這次的吻,比上次還來的狂熱。
手也在開始摸索,身下的女子是他所愛,在他身邊,這足以。
不管他做什麼,都免不了她恨自己,那麼,他還猶豫什麼?在等什麼?還在顧慮什麼?
做自己的想做的事情,這是他歷來的行爲準則!
“蕭璟淵,你瘋了……嗯……”
“朕是瘋了,被你逼瘋了,要瘋,大家一起瘋……”
屋內糾纏的火熱,屋外,太監們面無表情,似乎早就見怪不怪!
……
璟王府,蕭璟斕盤膝坐在牀上,封閉了五官,運功試圖將剛剛作祟的蠱蟲壓下去。
“王身上的蠱蟲已有十年之久,剛中毒那會兒,幾乎生不如死,好在他挺了過來,這幾年蠱蟲已經被我壓在體內,並沒有發作的跡象,不曾想到……”宴子蘇說着,面色有些陰沉,也很嚴肅。
果真,玉檀宮,是去不得。
尹穆清聽此,心裡狠狠的一抽,表示真的不理解。
爲什麼,蕭璟斕既然是先帝的遺腹子,爲何她會不待見他?
以靈玉檀的情況,若不是趕巧懷了龍種,先皇一駕崩,她這新妃就該去殉葬。
這可是救命的孩子,因爲這孩子才能免於一死,靈玉檀應該倍加珍惜纔對,偏偏的,恨不得蕭璟斕去死。
想不通!
皇家之人,果真是不能理解。
“萬蠱之毒,沒解救的辦法麼?鬼醫門的人向來擅長用毒用蠱,或許,他們有解救的辦法也說不定?”廖仙兒就在他們手上,不去尋找解救之法麼?
“萬蠱之毒便是鬼醫門祖師養的毒蠱,無解!”
除非血玉,可是,即便有血玉,也沒有藥引,所以沒有任何用途。
尹穆清聽此,覺得心頭一顫,看了一眼坐在牀上運功的男人,心裡刺痛。
無解麼?
她不信!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不可能無破解之法,或許,是我們孤陋寡聞也說不定。”
宴子蘇聽此,點了點頭,道:“是這個理!”
這會兒,管家突然進來,稟報道:“王妃,尹將軍在外,說找您有要事。”
因爲九月身份一確認,又得蕭璟斕的吩咐,是以,璟王府的人,早就改了口,喊尹穆清爲王妃。
可是,尹穆清卻不高興,白了一眼管家,道:“福伯,您老就行行好,小女子擔待不起!王妃真不敢當。”
還未成親,便喊王妃,難免會落人口舍。
管家笑呵呵的,笑道:“王妃福氣好,給王爺誕下郡主,就是奴才們的主子!”
得,這算是沾了九月的光,母憑子貴了!
意識到這點,尹穆清覺得很不爽!
但是,倒也沒有說什麼,畢竟這是事實。
若不是因爲九月,她管蕭璟斕是哪根蔥麼?
“帶我去見父親吧!”
“是!”
客廳,不僅有尹承衍,還有一個蕭存。
蕭存一見尹穆清來,便湊了上來:“清音……”
“啥?”尹穆清沒有反應過來,手便被眼前這愣頭小夥子捏在了手裡:“清音,你……我……”
蕭存看着尹穆清,總覺得自己心肝兒肺都是疼的,眼眶募的紅了,吱吱嗚嗚了半天,才道:“都過去了!”
“呵呵……”尹穆清這下是知道蕭存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是以,沒有再隱瞞,立馬縮了自己手出來,道:“小王爺自重!”
“清音。”尹穆清要走,蕭存自然不能讓她走,連忙去攔:“清音,你當真要和我這麼疏遠麼?你我的關係,都那麼好了……”
“有多好?”尹穆清眉心一跳,這熊孩子,知不知道這是璟王府,她現在貼了璟王妃的標籤,哪裡能允許他這麼拉拉扯扯的?她連忙後退幾步,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道:“再好,也沒有好到我一個大閨女能和你這毛頭小子拉拉扯扯的地步吧?”
因爲蕭璟斕現在不在場,客廳就只有幾個侍衛,還有管家候着,蕭存自然沒有什麼顧忌的。
管家看見蕭存竟然敢對他們王妃不敬,拉拉扯扯,整個臉一下便拉了下去,上前橫在蕭存和尹穆清中間,管家雖怒,卻還是客客氣氣的:“小王爺可是要見咱們王爺?王爺有事不便,就讓老奴招待您吧?”
蕭存哪裡管老管家那張滿臉褶子的臉,一把推開老管家,聽了尹穆清的話,果真是不拉扯了,連忙笑呵呵的道:“是這樣,是這樣,清音也不該在璟王府待着,這不合規矩,本王特意去尋了尹將軍,讓尹將軍爲你做主。即便是皇叔,也不能逼迫你做不願意的事。”
說着,滿目含情,柔情似水的看着尹穆清,脣邊帶着溫和的笑意,深情滿滿的道:“你放心,有本王在,沒人能欺負你。”
嘔……
尹穆清感覺內心一陣翻涌,想吐。
這熊孩子是腦子被門夾了麼?
嘴角一抽,看白癡一般看了一眼蕭存,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某人抽風的舉動。
走向尹承衍:“爹,你怎麼來了?”
“身子好了?”尹承衍面色一直不好,這段事情,出了太多的事情。
幾個女兒沒有一個消停的。
“嗯,已經好了些了!”披風下的手,捂着小腹,這點痛,不算啥。
宴子蘇,果真是神醫,還是婦科聖手。
以往,不結結實實的疼個四五天,不會消停,沒想到,宴子蘇的藥能減輕一大半的疼痛。
不錯不錯。
“好了還不回家?跟爲父回去。”尹承衍是生氣的,璟王辱了他女兒,一個字不跟他尹家解釋,還昧着他們尹家,自作主張,便將九月公之於衆,理所應當的留他女兒在府上,無名無分,真是豈有此理。
說着,拉着尹穆清的手,便往外走。
管家等人想攔,王現在未醒,他們着實不敢放人。可是,人家尹將軍想要帶女兒回家,他們焉有阻攔之理?
蕭存見此,雙手一拍,滿心歡喜。
看來阿清也並非真的原意在璟王府待的,不然不會也不拒絕,便和尹將軍走。
想着,趕忙跟了過去。
憑他和清音的關係,難道,清音還會拒絕他麼?
管家見蕭存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搖了搖頭:“唉,這可不能瞞着王,存小王爺覬覦王妃,對王妃動手動腳,可不能便宜了他。”
……
“爹,要不我等九月回來?他和傾恆上街玩兒了。”有鳶歌和慕恩等人跟着,倒也不怕出事。
“爲父已經派人去接了,你安心跟爲父走便是。”親自扶尹穆清上車,尹承衍也跟了上來。蕭存適時也屁顛屁顛的爬上馬車,卻被尹承衍一腳踹了下去:“小王爺,馬車太小,謹防屈了您的駕。”
“哎呦!”蕭存被踢,滾下馬車,四仰八叉的攤在地上,他捂着被踢的腿哀呼:“尹將軍,你……你……”
不敢屈了他的駕,卻敢這一腳把他踹下來麼?蕭存委屈呀,可是也不敢和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計較,奪了一旁侍衛的馬,翻身上去,跟着馬車走。
時不時的撩開車窗簾,掛在車窗上和尹穆清聊天。
“清音,你放心,有本王在,皇叔不敢逼迫你的。他以前欺負你,本王不知道就算了,現在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他還敢那麼對你,本王第一個不放過他!”
尹穆清看了一眼掛在車窗上的腦袋,覺得很好笑,這話說的倒是像個男人。
也不知道他有什麼資本說這些話。
擡眸,不客氣的問道:“哦?那璟王若是欺負我,存小王爺會如何?”
蕭存握了握拳頭,無比認真道:“本王不怕以下犯上,定會幫你打的他連父皇都不認識他!”
“哇!這個好!”尹穆清忍不住應聲叫好,只是,猶豫了片刻,才問道:“只是,你能打的過他?還是說,你身邊的人能拿的下他?”
“額……”蕭存一時語塞,感覺自己男人的自尊心都被尹穆清給粉碎成渣了。嗚呼哀哉道:“清音,你這是不相信本王麼?還是你就這麼輕易向惡勢力低頭了?你忘記因爲皇叔而遭受的非議了?”
“嗯,忘不了,所以,你說的對,咱們不能輕易向惡勢力低頭,要抗爭到底,現在滿意了?”尹穆清扶額,小孩子終歸是要靠哄的。
蕭存果然是滿意了,放下車簾,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離抱得美人歸不遠了。
有了璟皇叔的孩子又怎麼樣?只要清音心屬於他,璟皇叔也不是他的對手。
尹穆清坐的有些累,小腹雖然不像以往那麼痛,卻還是抽痛着,是以,坐着便想躺着。
看了一眼尹承衍,坐了過去,身子一偏,便靠在尹承衍的肩上。
“爹,女兒有些困。”
伸手,攬了攬尹穆清的肩,防止她睡着了磕着:“困了,便睡。到了,叫你。”
睡的朦朦朧朧的,尹穆清感覺有人在摸她的眼睛,似乎聽到了尹承衍的聲音。
“爲何,除了這雙眼睛,怎麼一點都不像挽清呢?”
馬車停下,尹穆清便醒了過來,掀開簾子,卻發現不是尹府,而是刑部大牢。
“爹?”尹穆清有些詫異的看向身邊的尹承衍。轉身看了看,蕭存也不在了:“蕭存呢?”
“支走了!”尹承衍不以爲意的道:“你二哥在裡面等你,不久前,你的人,被人救走了。”
“救走了?”尹穆清眼前一亮,是誰?這麼好,刑部大牢裡面的人都被救走了。
“你當真不知情?”尹承衍懷疑的看了一眼尹穆清,很明顯,對於這個女兒,他已經不怎麼相信了!
“天地良心!”尹穆清雙手高舉以示自己的清白:“爹,說實話,女兒確實有這想法,但是絕對是有賊心沒賊膽,你知道的,女兒雖然有些時候確實是膽子賊大,但是分寸還是有的,劫獄這種掉腦袋的事情,女兒段不敢做的。”
尹承衍看了一眼尹穆清,隨即,輕笑了一聲:“爲父只是隨便問問,你倒是嚇得盡數招了來。”
“呃!”
尹穆清嘴角一抽,卻不在說什麼,想來,他們只是想在她這裡找找線索吧。
於是,屁顛屁顛的跟在尹承衍的後面。
刑部大牢,陰暗潮溼,僅僅是環境,就讓人感受不到活路,還不說關在這裡面的人。
血腥味異常濃厚,尹穆清卻也並非忍受不了。
前世,執行任務,查案的時候,各種惡劣環境都是接觸過的。
地上,到處都是血漬,污水潭,尹穆清穿了一件席地長裙,她不得不提着裙子走,是以,很快便落後尹承衍一大截。
感覺到身後女子的腳步漸遠,尹承衍回頭一看,正好看見尹穆清提着裙子,趟過骯髒的污水。
白色的繡鞋立馬便髒了。
眉頭一鎖,上前,不由分說的便打橫抱起。
“是爲父疏忽了。”這裡哪裡是姑娘家來的地方?
尹穆清看着尹承衍緊繃的下巴,剛毅俊朗的容顏帶着一種迷人的成熟之氣,四十多歲的男人不老,反而更加的沉穩穩重。
被他抱在懷裡,竟是無比的安心。
這是她的父親,不是麼?
小時候,是她不爭,是她懦弱,才失去了父愛。都說會哭的孩子纔有糖吃,在這個社會,也只有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然,在天下大事面前,哪個男人會將心放在一個深牆後院之中,完全不起眼的人身上。
以前,她不知父愛,不要也罷。可是,現在感覺到這份溫暖,竟不願再丟失了。
二人停在一處牢房前,尹穆清一眼就注意到了牆上破的大洞。
這麼明目張膽的劫獄,又不被人知道,想來此人的武功是極高的。
“父親。”尹凌翊見尹穆清和尹承衍來,從牢房裡面走了出來,一旁的獄卒立馬將一塊乾淨的毛巾放在他手上。
尹凌翊擦了擦,將毛巾遞了回去,對尹穆清道:“三妹妹,辛苦你了。”
笑的春風得意,尹穆清第一次正式見這個二哥,只覺得這個二哥有些基因突變,俊美的仙氣十足,哪裡像將門子弟?
再者,尹承衍和尹凌灝都是剛毅俊朗,身上自帶武將的威凜,尹凌翊的氣質完全相反。
似乎,這個二哥還是李氏的兒子,怎麼可能?
李氏生的出來這樣的兒子?
基因突變麼?
尹穆清也回了尹凌翊一個笑:“辛苦二哥了。”
“聽說,這裡關押的人是三妹妹的人。二哥竟沒想到,三妹妹身邊竟然有此等高手。”
呵呵,你沒有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二哥可有發現什麼線索?牢房中的東西,可有動過?”尹穆清進去,看了一圈,視線四處打量,如獵鷹一般,不放過一處。
尹凌翊跟在尹穆清的後面,一邊笑嘻嘻的道:“看三妹妹鎮定自若的樣子,想來是自己人了。不給二哥透露一點什麼事麼?”
尹穆清沒有聽他說什麼,眸光落在地上,雜草從中的一枚糕點,大拇指大小,還是新鮮的,是墨蓮糕,上面灑滿了葵花籽。
尹穆清不過視線稍有停留,尹凌翊便先一步將糕點捻了起來,笑眯眯的道:“原來三妹妹也注意到了這鳳凰樓的糕點。你說,劫獄的人是什麼心思?來劫獄,還帶了糕點,怕獄中的人餓着,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吧?很明顯,這是要傳遞什麼信息了。那麼,這到底是傳達的什麼意思呢?又要傳達給誰呢?”
呵呵……
尹穆清手心出了一些汗,這個二哥……真是太可怕了。
一塊糕點而已,就想這麼多!
笑面狐麼?狡猾至極。
墨蓮糕,是九月最愛吃的。劫獄的人是想到,一旦劫獄成功,尹家最先懷疑的便是她,會帶她來獄中查探,然後告訴她他們的地點麼?
“墨蓮糕有多種,上面灑葵花籽,杏仁兒,蓮子沫等,爲什麼偏偏是落了葵花籽的在這?難道僅僅是因爲罪犯喜歡?”
尹穆清擡眸看了一眼尹凌翊,搖了搖頭:“應該是吧,我記得仙兒最喜歡吃的便是墨蓮糕了。”
尹凌翊丟了手中的墨蓮糕,拍了拍手,道:“嗯,是二哥異想天開了,三妹妹不過是閨閣女子,又怎麼會知道這麼這些?回去吧!”
“哦!”
回去的路上,尹穆清有些不安,尹凌翊明明是再問她,爲何又不問?大老遠將她帶過去,目的是什麼?
只是,不枉她走一遭,知道了廖仙兒他們的去處。
墨蓮糕,是黑色的,代表着夜黑之時。
葵花籽,指向日葵,暗指城中向家,也就是,安嬸嬸的家。
幾年前,她養好身子,安嬸嬸便要請辭離開,可是她不會照顧孩子,便求着安嬸嬸留下。聽她說是有仇家追殺,便給她買了小院子,隱姓埋名,安嬸嬸的一家四口,都換了個身份,住在向宅。
這麼說來,廖仙兒她們應該是去了安嬸嬸家。
想到這裡,晚上,尹穆清便換了夜行衣,悄悄潛出了尹家。
而,她前腳走,後面便跟了一個黑衣人。
面巾下露出的眸子帶着幾分笑意和得逞之意。
尹穆清來到向家,見正屋裡面還燃着燈,心頭一喜,自從回了尹府,安嬸嬸便回了這裡,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安嬸嬸做的一手好菜,九月最是喜歡。
只是,也不知道爲什麼,當初想讓安嬸嬸一起回尹府,照顧九月,她死活不願意,生說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
老人都這麼說了,尹穆清自然也不好在強迫,便沒再堅持。
只是,她剛想敲門,卻不想,裡面傳來女子嬌嗔的聲音。
“陛下,您救這女子做什麼?也不算的絕色,還是個卑賤的江湖浪兒,配不得陛下龍尊的。”
“朕要做什麼,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伺候了朕,便要上天了麼?”
尹穆清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卻聽裡面傳來一聲巨響,隨即便是女子嚶嚀痛呼的聲音。
大驚,連忙踹開門,屋內的情景,讓她瞳孔一縮。
地上,鮮血蔓延,女子衣不遮體,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沒了呼吸。
對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男人,男人的模樣,是她熟悉的,卻又陌生至極。
墨發紫眸,俊美狂傲,如魔如魅,讓人一看,便覺得肝膽生寒,懼意,從心間蔓延。
“你……你是……”
“嗚嗚……”突然,側身傳來了一陣嗚咽之聲。尹穆清下意識的側身一看,便見廖仙兒,流飛,安嬸嬸等人被綁成了糉子,被人死死的壓在地上。
更甚的是,安嬸嬸淚流滿臉,早已昏死了過去,身邊倒了幾具屍體。
尹穆清認識,一個是安嬸嬸的丈夫,兩個是她的兒子。
手驟然一抖,還來不及說話,自己,便被一陣巨大的壓力扯了過去。
驟然跌入一個陌生懷抱,尹穆清正想掙扎,卻聽頭頂上傳來了男人渾厚低沉的聲音:“小姐,封離帶你離開這裡。”
腰間的手如鉗子一般,能將女子不盈一握的腰掐斷一般,尹穆清腦中一片渾然,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或許知道,但是接受不了。
她如何相信,跟在她身邊四年的男人,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
而且,正如父親所說,他竟然真的是墨氏皇族之人。
朕?
還是晉源的那個殺人如麻的昏君。
太可怕了。四年,她竟敢無知到養了一個狼在身邊麼?
今日,他大張旗鼓的救廖仙兒和流飛,便是要引她單獨出府?
是呀,他是晉源皇帝,無緣無故出現在暨墨皇城,他怎能不處處小心?否則,身首異處都很有可能。
“別說不,因爲朕不願意聽。”說完,墨臻脣角勾了勾,起身,抱起女子,瞥了一邊地上的人,道:“不用留了。”
“是!”
“誰敢!”金簪,抵在男人的脖頸動脈處,尹穆清已經是滔天怒意。
“陛下!”屋中,黑影閃現,早就將尹穆清圍了起來。
尹穆清對於周圍的人,石若不見:“封離,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墨臻輕笑,低頭,看着女子倔強而有氣勢逼人的眸色,完全不將脖子之間的金簪當一回事:“小姐,你忘了,自己的武功,是誰教的?”
尹穆清無半分妥協,論起武功,她和眼前這個男人比起來,完全是螳臂當車,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可是,即便是這樣,她也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殺人,殺的還是相處幾年的朋友:“放了廖仙兒,放了流飛!四年,對他們,你就沒有一點感情?”
“不過是江湖草莽,朕豈會在意他們的生死?若是,你不願,放了他們,也並無不可!”
尹穆清有所鬆動,卻又聽男人道:“前提是,你與朕回晉源,做朕的皇后!”
皺眉,尹穆清有些意外,並非意外他是晉源帝王,而是意外,他竟然要她做他的皇后?
“怎麼?不願意?”
“原因?不要說,你愛上了我!”愛?眼前的這個男人會有心她都覺得意外,還不說愛!帝王之家,哪裡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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