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淵聽到馮皇后這麼說,面色頓時黯了下去。
都說帝王無情,這話並不假。
因爲不愛,就無半點憐憫之心。蕭璟淵對馮皇后相敬如賓,已經是他最大的責任,如今,馮皇后想要更多,在他心裡,無疑是有些貪心了。
所以,如今,蕭璟淵的面色有些難看,沉聲道:“皇后,適可而止!你可知道,朕可以給你一切,也可以收回一切,今日的榮輝,都是你這些年安守本分換來的,若是恃寵而驕,奢望不該有的,朕……”
“不該有的?”馮皇后眸光募得紅了,她伸手拉着蕭璟淵的袍子,開口道:“什麼是不該奢望的?當初,想要娶我的是你,給我後位的也是你,如今,如何責怪臣妾奢望不該有的?陛下,您是九五之尊是不假,可是,你也是臣妾的夫君不是嗎?臣妾是一個女人,希望能與自己的夫君長相廝守,這難道也是奢望?陛下,你怎麼如此狠心?臣妾也是女人,也渴望夫君無微不至的疼愛,這有錯嗎?”
馮皇后的淚如雨下,聲音嘶啞,哪裡還是以往那個氣質高貴,儀態萬千的皇后?
“陛下,這麼多年,臣妾的心,難道你一點都沒有感受不到嗎?我愛你呀……陛下!”
蕭璟淵心頭驟然一縮,當場愣在那裡,若是剛剛還因爲馮皇后的冒犯而生氣,但是,現在,只剩下愧疚了。
他沉默在那裡,良久都沒有說話,最後,才喃喃道:“朕……對不起你!”
如今,他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了。
馮皇后聽此,驟然癱在那裡,全身都籠罩在一種絕望之下,安靜的大殿之剩下馮皇后偶爾抽泣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馮皇后才起身,俯身行禮道:“是臣妾逾越了,臣妾告退!”
說罷,馮皇后轉身,離開了大殿。
馮皇后離開之後,蕭璟斕才進殿,嗤了一聲,開口道:“可是後悔了?”
後悔?後悔愛靈玉檀,後悔招惹不該招惹的無辜之人。
作爲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責任二字。
皇帝可以三宮六院,佳麗三千,也可以獨寵一人,可是,卻不該給人希望不是嗎?
他將所有的愛,交給了靈玉檀,卻招惹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到頭來,不僅沒有給靈玉檀忠貞,卻也沒有給其他女人愛情。
因爲他的糊塗,傷了一個又一個女人的心,也傷了子女的心。
蕭湛的野心,追根究底,不還是因爲蕭璟淵?
因爲這,蕭璟斕都是不屑的!
蕭璟淵手腳不能動,見蕭璟斕進來,早就忘記之前的不快。眼睛一亮,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蕭璟斕了。
他咳嗽了一聲,道:“是,後悔了!”
後悔放靈玉檀走!
“阿斕,你……你母親可有消息,朕……”
“她還留在京都,並沒有離開。”蕭璟斕將站在龍榻之前,將那副紫金鐲子仍在蕭璟淵的手邊,開口道:“這個消息,你可還滿意?”
“你……你說什麼?”蕭璟淵雙眸一亮,甚是激動,視線落在手邊的紫金玉上,想去拿,可是手指動了動,卻沒有任何力氣,他不禁有些着急:“她……她沒有離開?她在哪裡?阿斕?”
沒有離開,意味着什麼,是不是代表她對他還存有一些感情?
這讓他如何不激動?
“呵……”蕭璟斕見此,不禁有些諷刺,開口道:“她心裡若是沒有你,你找到她,又該如何?還是說,還要像以前一樣,關在籠子裡面?還是說,拿根鐵鏈拴起來,甚至打斷她的腿,讓她再也離不開?”
這世上最無法勉強的,就是感情。
因爲不愛,就算刀架在脖子上,那也是於事無補!
蕭璟斕的話,無疑是打擊,仿若一盆冷水一般,當頭澆下,將剛剛的希望一點點澆滅,蕭璟淵只覺得心肝具寒。
“若是不甘,何不試探一二?”
蕭璟淵擡眸,不解的看向蕭璟斕。
……
尹府,沈擰半躺在榻上,一條薄毯蓋在腹部,手裡拿着一繡花繃子,那樣子,應該是在給孩子做肚兜,但是時間一點點的過,手卻沒有動一下。
蘭香守着沈檸,見沈檸似乎心神不寧的樣子,開口道:“小姐,如今不是已經沒事麼嗎?您還在擔心什麼?”
前兩天的事情,確實讓人膽顫心驚,如果璟王敗了,蕭湛定不會放過尹家,幸好,蕭湛的野心沒有達成。
“也不知爺什麼時候回來。”沈擰檸如何不擔心?上位者爭名奪利,犧牲的都是下臣,尹家重兵在握,首先會成爲別人謀算的對象!
蘭香聽此,不由得捂了脣笑了一聲:“小姐這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姑爺昨個兒纔回來陪過小姐,怎麼才過了一天,小姐這就念叨上了?”
“蘭香。”沈檸頓時臉色一紅,急道:“你不許胡說。”
“奴婢哪有胡說呀?自從小姐懷了小公子之後,就對姑爺特別的黏,恨不得天天都見到姑爺。”蘭香越說越激動,沈檸聽的臉色越發的紅了。
說到腹中的孩子,沈檸眸子柔了下去,摸着自己尚且平攤的小腹,好奇的問道:“小公子?你怎麼知道我腹中的孩子是個小公子?有什麼說法麼?”
懷着孕,自然對自己腹中孩子感興趣,也特別敏感,沈檸一聽蘭香這話,眼睛都亮了幾分。
蘭香自然不知沈檸當真了,她興沖沖的開口:“小姐和姑爺好不容易懷上孩子,這一胎,肯定會是小公子。”
聽此,沈檸的興趣少了一半,嘟了嘟脣,低語道:“若是一個女兒,我一樣喜歡。”
蘭香沒有聽清楚,正想問沈檸說了什麼,卻不想外面跑來一個丫鬟,驚慌道:“少夫人,不好了,二公子被人推荷花池了。”
“什麼?”沈檸頓時一驚。
現在尹家的大小事都是沈檸管着的,有一些大小事,都會向她稟報,所以,尹二公子出點什麼事,自然也不會瞞着她。
……
這些天,墨珽可謂受了不少委屈。早在前段時間,他就假扮尹家侍衛,混在君語嫣身邊待着,就是防備着那假尹凌翊佔她便宜。
他本以爲,尹凌翊出事毀容,君語嫣會避而遠之,畢竟,沒有哪個女子會喜歡一個容顏具毀的廢物。
沒想到,這個女子的舉動,他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覺得欣慰。
尹凌翊都變成這模樣了,她不僅不嫌棄,反而日日照顧在旁,關懷備至,這般輕易,當真是用情至深。
只可惜,連自己的男人都認不出,這就是她所謂的情意?不是太虛情假意了麼?
好,她不嫌棄,那麼,尹凌翊只有死!
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璟王叔會插手,尹凌翊不僅沒死,還活了過來,日子比他過的還好,墨珽如何不氣?
瞧瞧,陽光大好,君語嫣正扶着那個冒牌貨在花廳處曬太陽,因爲上次確實傷的重,所以那人走路還很不順。
男人比君語嫣高出一個頭,身子靠在君語嫣身上,才能走的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男人的手,還摟在君語嫣的腰間,不停的摩挲。
那男人其實是墨珽臨時找的一個死刑犯,毀了喉嚨和容顏,本來那人就沒有什麼威脅,沒想到還有這一茬。
一個死刑犯,一覺醒來,雖然不能言語,但是有一個美人在身旁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只覺得自己身處天堂,就算知道美人認錯了人,他也只能將錯就錯,畢竟,是他們說他是尹家二公子,是這個小美人非要照顧自己,可不怪他。
若是能就此一直錯下去,一親美人當爺,那也是死而無憾了!
這麼想着,那人的手,更不規矩了。
墨珽這會兒正身着尹家士兵服,拿着一長槍,站在花廳外的甬道旁,眸光落在那人放在君語嫣腰間的手上,早已怒不可遏,面色青黑。
他身邊,是他的貼身侍衛姜弩。
姜弩面視前方,目不斜視,卻不知主子喜怒,正小聲和身邊的墨珽說話。
“主子,蕭湛果然不堪一擊,敗了!”
“嗯,意料之中。”
“墨臻似乎打算在晉源給寧定公主招駙馬,聖旨都已經到了晉源了。”
“讓他們折騰。”
姜弩蹙眉,早已經對主子喬裝打扮混入尹府的事不滿了,一連彙報了好幾個消息,沒想到主子都不感興趣,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姜弩咬牙,繼續道:“主子,寧定公主回國後,大發雷霆,將身邊好幾個男寵都賜死了,其中有一個是文丞相的幼子,文丞相大怒,煽動百官,聯名上書,讓陛下懲治寧定公主,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該死!”這話說完,卻聽一項素質頗高,舉止優雅端莊的主子低咒了一聲,他本以爲主子生氣了,卻不想身邊之人扔下手中的長槍,風一般的掠了出去。
他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前方噗通一聲傳來,就有人驚呼,二爺落水了。
墨珽看那人摟君語嫣的腰就罷了,如今還摸上了小手,再也忍不住,直接閃身進入花廳,將男人拍飛至荷花池,淹死算了!
墨珽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人瞬間慌了起來,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尹府行兇,對象還是尹二爺。
周圍的侍衛瞬間就了上來,還有人跳下去救人。
君語嫣最是慌亂,驚恐萬分:“阿翊?”
她明顯感覺到這幾天尹凌翊對她的態度改變了,自從醒後,他不僅不排斥她,還很依賴她,這些細節,都讓她欣慰又心酸。
曾經那個傲骨錚錚的男人,如今,因爲她,失去所有,她不能再離開他了。
恐怕,他也意識到,他只剩下她了吧,所以,這些天,他才這般依賴於她。
沒想到,身子剛大好的他,竟然被人推入湖中,看着本已經可以下地行走的男人如今全身溼透,咳嗽不止的樣子,君語嫣勃然大怒,轉身對墨珽吼道:“放肆,你是什麼人?”
墨珽看着君語嫣爲了一個陌生人對自己發怒,他只覺得自己真的是走進了自己親手挖的坑裡,又怒又妒,深吸一口氣,道:“他在輕薄於你,你沒看出來嗎?”
聽此,君語嫣臉頓時紅了,羞赧至極:“你胡說八道,身爲將軍府的侍衛,你就是這麼當值的?故意污衊主子不算,如今還將主子推入湖中,真是無法無天,來人,將他拖下去,杖責二十!”
“是!”君語嫣是墨翎公主,雖然是客,但是尹凌翊的院子裡的人,都會聽她之言,如今她吩咐了自然沒人不從。
直接就扣押住墨珽,拿來長凳,就地行刑。
墨珽瞳孔一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沒有聽錯?她竟然要打他?
真是豈有此理!
姜弩也瞪大了雙眸,恨不得上前撬開君語嫣的腦袋,看看她腦袋裡面是什麼!
口口聲聲說非主子不嫁,卻連主子是誰都分不清,如今到好,還爲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要打主子?
這還有天理麼?
姜弩做好了反抗的準備,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勢必會護着主子撤離!
今非昔比,現在主子可不是尹家二公子,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尹府。
若是現在反抗,那就是刺客,因爲蕭湛謀反一事,尹少將軍爲了府裡的安全,加派了人手,守衛更加深嚴,若是硬闖,他們並無優勢。
但是,爲了主子,赴湯蹈火,那也是在所不辭!
然,正當姜弩蠢蠢欲動之時,卻見自家主子已經被人壓在長凳上,打……打屁股了。
啥……啥?
主子瘋了吧?
主子多麼尊貴?身子多金貴?怎麼能被人這麼打?
從小到大,即便是長在尹將軍身邊,那也沒有受過半點屈辱,尹將軍雖然嚴苛一點,可是從來都不會當着衆人的面,或打或罵。
這豈止一個侮辱了得?
然,姜弩憤憤不平,墨珽卻不覺得侮辱。只覺得自己是魔怔了,看她生氣的那模樣,他只覺得自己心裡無奈又失落。
她要打他,嗯,打吧!
只要她不生氣,他怎麼樣都行!
而且,他捱了這打,全是妥協。
退讓至此,她也莫要怪他無情了。
沈檸趕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侍衛被押在長凳上行刑的樣子,她頓時一驚,沒想到一項溫順的君語嫣竟然會在尹府發怒,下令責罰尹府的侍衛。
只不過她也不會因此而說君語嫣的不是,畢竟尹二公子的身體最重要。
連忙請了大夫過來診治。君語嫣見沈檸過來,眉頭皺了皺,有些覺得自己過激了。沈檸懷着身孕,就這麼趕過來,若是驚了胎氣,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君語嫣擡手製止了行刑,讓人將墨珽擡了下去。
墨珽內功好,二十杖責,並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傷害,這一頓打,倒是讓他明白了過來,那男人,真的是不能留了。
他抿着脣,緊繃着下巴走了下去,反正,他今天受的,以後,百倍還回來就是!
大夫診脈後,說沒有大礙,熬了薑湯,開了方子,讓好好養着。
君語嫣聽此,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心裡很替尹二公子委屈。
現在的他,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他了麼?這麼想着,就越發內疚。
更加寸步不離了。
然而,第二日,等她醒來,熬好藥過來的時候,卻發現本該躺在牀上的男人不見了,只剩下一封信。
君語嫣看後,卻是尹凌翊的辭別信,信上無不是感謝她這些時日的照顧,他身體不濟,打算出去養傷,順便散心,絲毫不提他們之間的事,也絲毫不提他去哪裡,客套的話,無情的字,讓君語嫣的心頓生寒意,怨恨之心,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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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哈,昨天姐姐結婚,我當了伴娘,一天都跟在身邊,沒有時間碼字,讓你們九等了,明天還是會很晚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