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梓嫣遇害一事,最覺倒黴的莫過於安樂公主,那日她派去的人除了九安一個人回來以外,其他盡數折了去,她身爲一國公主自然可以隨意發落宮裡的太監宮女,但是一下子折了多人也是惹人非議。
這不今早去皇后宮裡請安的時候還被竇皇后當着其他姐妹的面兒的斥了幾句,真是丟面子的事兒。安樂回了長樂宮之後不免又是一陣氣鬱,好些個宮女都不敢上前勸阻,畢竟安樂公主的厲害手段她們都是見過的。
該死,怎麼那日偏偏被救了...
想起玉梓嫣,安樂眼裡全是厭惡,隨即吩咐宮女找了九安來。
九安自從玉梓嫣一事兒失敗之後越來越得不到安樂的信任,整日心裡提心吊膽的,就怕安樂公主一個不順心的就找人把自己給做了,圖個殺人滅口,謀害大臣之女,就算是公主,傳出去也是不能隨意撇清的。
“奴才見過公主。”九安福了福,來時聽傳話的人提醒說是安樂公主被皇后訓斥了幾句心裡不快,當下便更不敢多說話。
安樂對貼身侍女紅櫻使了個眼色,紅櫻得了吩咐,殿內頓時只剩下三人。
“九安,你再把那日的情形好好細說細說一番。”安樂斜靠在殿中央的貴妃椅上,神色是說不出的陰鬱。
舊事重提,九安知她是有氣沒地方發,故意找茬,但又不敢以下犯上,只好恭恭敬敬的回答,“那日本來那張麻子已經下了藥,就快得手,哪知忽然衝出來兩人不僅是殺了張麻子並且還打昏了奴才,這才救走了玉三姑娘。”
“本公主實在好奇爲何那兩人只是打昏了你,而殺了張麻子?”說這話時,安樂公主已經隱隱有了殺意。
九安本被問的一聲冷汗,對於這點他也是想不明白,光是見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功夫,就知殺他一個沒有武功的太監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是偏偏就是留下了他一條命回來覆命。
不知是不是祖上燒的高香救了自己一命,似乎除了這個解釋,九安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畢竟張麻子死的很快。
心中千種思緒,九安只能歸結於自己撞了大運,連忙跪下解釋,“望公主明察,奴才忠心耿耿決不會做那背叛公主的小事,奴才自己也不知爲何那日那兩人會放過奴才。”
紅櫻在一旁瞧着可憐,出言幫了一把,“公主,依奴婢所見,許是那兩人見九安乃是宮中之人,怕惹上事兒纔沒有下手。”
見安樂眼裡的殺意褪去,紅櫻大着膽子又說:“公主,九安也說了當時玉三姑娘是中了毒的,那毒可是要...”
安樂明白紅櫻話中之意,先前的不快早已煙消雲散,換來的是暢快得意,她眼中帶着凌厲的笑容,朱脣輕啓,“紅櫻,既然如此可要好好爲玉梓嫣傳揚傳揚名聲一事兒了。”
“是。”紅櫻笑着應下,心裡卻是不由嘆息,只是不知是爲誰嘆息。
是玉梓嫣,亦或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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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梓嫣的傷其實早就沒什麼了,可是奈何沈氏心疼的緊,偏偏要她在家中靜養不許出門。不能出門倒是沒什麼的,只是不能見到心上之人卻是想念的緊。
每每一個人望着窗外發呆的時候總是會不可抑止的想起那日的點點滴滴,還有兩人的柔情蜜語,一覺醒來總是覺得恍然如夢,就怕夢醒了,一切都不復存在。
好在,一切都不是夢。
耳邊是風吹過的聲音,已過了午時,眼瞧着日頭不是太過毒辣,這才求了沈氏到了院子裡坐坐,許久不曾感受到如此清新的感覺,玉梓嫣更覺心頭快樂肆意。
卻見綠毓氣呼呼的從抄手遊廊走來,手裡應是提着吩咐她去拿的酸梅汁,綠毓也受了些輕傷,好在不過幾日已經恢復完全。
“怎麼了?誰氣着你了?”玉梓嫣好生問着,有時真的覺得綠毓的脾氣真的是自己給慣出來的,玉梓嫣想了想,歪着頭問:“難不成是李廚娘的女兒?”
李廚娘的女兒小魚兒和綠毓同樣歲數,可不知怎的兩個人從見第一面時就對不上眼兒,又因爲前些日子小魚兒和英華似乎有些不清不白的來往導致綠毓和小魚兒更是看不對盤兒。
“小魚兒?奴婢還犯不着跟她置氣。”綠毓瞪大了一雙眼睛,滿臉的鄙夷,但是讓她生氣的可不是這麼一件事兒,今兒到廚房在角落就聽到幾個婆子小聲討論着什麼,仔細一聽竟然是與玉梓嫣有關便留了心聽,哪知道越聽越是生氣。
“三姑娘,您是還不知外面傳的多麼難聽...說您,說您...”綠毓怎麼也說不出那些個污言穢語來。
綠毓一臉的焦慮看的玉梓嫣心頭一怔,似是明白綠毓沒說完的話,但心中想起那日之事卻是不解,“可是跟那日遇害一日有關?”
綠毓咬着脣點了點頭,玉梓嫣不聽都能明白那些人會怎麼說她,無非就是說她遇害失了清白之身麼,別人怎麼看她倒是不怎麼在乎,畢竟那日是喬詡救了自己,只要喬詡不會相信那倒是沒什麼。
綠毓瞧着玉梓嫣還不上心的模樣,不由急了,“玉三姑娘,您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啊,奴婢覺着這事兒一定要告訴老爺才行,讓老爺爲姑娘你主持公道,斷不能容忍外面的人如此詆譭姑娘您。”
玉梓嫣淡淡一笑,被狗咬一口還不至於咬回去,這件事兒十有八九都是安樂公主吩咐人做的,以她如今之力也不便得罪公主,但是這不代表她會忘掉。
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若說此時的玉梓嫣笑起來像什麼?綠毓心裡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玉二少爺,多少次綠毓都覺得玉梓壽笑起來總像只狐狸,不曾想今日竟能在玉梓嫣臉上看到同樣的眼神。
果然是兄妹啊。
正說着,玉梓鶴玉梓壽兄弟二人雙雙從抄手遊廊那邊走來,兩人身上都還穿着官服,看來是一下朝便來看望這個受傷的妹子了。
在家裡隨意慣了,玉梓嫣朝兩人招了招手,“大哥,二哥來的正好,喝點兒酸梅湯正好解渴。”
“正好,回來還沒趕得及喝口水就被大哥給拉你這兒來了。”
玉梓鶴睨了玉梓壽一眼,轉而又是一副好大哥的模樣看向玉梓嫣,“小妹,今兒感覺可是好了些?”
“多謝大哥關心。”玉梓嫣將酸梅湯推到兩人面前,故作苦惱,“其實我這傷根本算不上什麼,早就行動自如了。”
玉梓壽最是知她心意,怎會不知玉梓嫣此時在想什麼,笑着喝了一口,這一口竟是去了一半兒的酸梅湯,擱下碗,又才說,“小妹這是被困在府裡悶得,等你好了二哥帶你出去玩兒。”
“你可要說話算數。”
玉梓鶴見玉梓壽完全忘了今日來的正事兒,桌下的腳暗中踢了踢玉梓壽,眼神示意他出動,偏偏玉梓壽裝作喝酸梅湯只當沒看見,氣的玉梓鶴想把他打上一頓。
看見面前的兄長你推我擋,玉梓嫣輕笑出聲,“大哥二哥今日來可是有事兒跟小妹我說?要是小妹已經知道了呢?”
“你知道了?”兩人齊齊出聲,卻又不敢說出到底是何事,似乎遇上自家妹子的事兒就忘了該如何應對,當真是關心則亂。
“不就是外面在傳的事兒?”
既然玉梓嫣都說了,而且表現的大大方方,當兄長的自然也不該在扭捏。
“小妹,看你看的開來,大哥也不瞞你了。外面卻是有些流言,不過你放心這些事兒大哥會處理好的,必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去。”
玉梓壽不忘補充說:“二哥也不會讓小妹你受欺負。”
這就是手足情深,一旦自己受了傷害,做兄長的永遠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爲自己討公道。
玉梓嫣心頭一暖,笑着謝過兩位兄長,坦言自己並不擔心,因爲有喬詡,有兩位貼心的哥哥,而且還有疼愛自己的父母,什麼流言她都不怕。
三人又做了一會兒,玉梓鶴因爲還有公務處理便先行離開,留下玉梓壽和玉梓嫣兩人。
“二哥,大哥整日忙碌的緊,怎的你反倒像是個閒人。”玉梓嫣這倒是說的實話,玉梓鶴在府裡的時間跟玉梓壽比起來簡直少了太多,一個月都見不上幾次。
玉梓壽滿不在意,“不在其位,不謀其事。”越喝越覺得這酸梅湯酸甜止咳,便又讓綠毓盛了一碗,正要喝卻被玉梓嫣攔下。
“二哥,這酸梅湯雖然可口,但還是不可多喝。”
這樣暖聲細語的玉梓嫣雖然也見過,但是今日一看卻覺得哪裡不同了,嘴角帶着淺笑,竟是看的呆了。
玉梓嫣被看到別過眼去,不得不說被自己的二哥這麼看着到底還是覺得不自然,怒道:“難不成我臉上有好東西?看個不停了。”
“沒有。”玉梓壽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下一刻卻是嬉笑道:“我只是覺得小妹你似乎是情竇初開了,怪不得那日娘一直唸叨着喬詡,原來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我瞧着娘似乎對喬詡很滿意。”
聽到喬詡,玉梓嫣嘴角不自覺的上揚,連帶臉也微微發燙,那日的情真意切尤在眼前。
玉梓壽見她如此卻不得不在心裡嘆了嘆氣,面上卻是帶着壞笑,“要二哥看,你若是想嫁給喬詡,怕還是不行。”
“爲何?”玉梓嫣的話脫口而出之後便後悔了,似乎自己顯得太着急了。
果然,玉梓壽像是抓住掉進陷進的兔子,笑的狡黠無比。
“大哥未娶親,二哥我也還未娶,你這個排行最末的竟然是想先嫁了?以前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小妹你對嫁給喬詡這事兒如此上心,瑞文這下該如何是好...我真替他不值,這鸚鵡都白送了。”
說着,玉梓壽還故作惋惜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真的爲好友感到可惜呢,但是一切都是演技,騙不了玉梓嫣的火眼金睛。
“既然如此,二哥可要加把勁兒把嫂子娶進府咯,不然擋了小妹的路,小妹到時候可不輕饒。”
玉梓嫣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卻無疑在玉梓壽心間留下一擊,最近也不知是怎的,慶王妃似乎把花瑤看得越來越緊了,連見上一面也成困難。
玉梓嫣知道自己這話是說錯了,只好轉移話題又說:“二哥,我有一事兒想問問你。”
“沈大哥如今...”
話已至此,玉梓壽如何不明白,眉頭微跳,隨即答道:“佑庭他離開的時候說遠方還有一處表親準備投靠那處去。”
“真的?”玉梓嫣顯然不信,“沈大哥捨得芳華姐姐?”
玉梓壽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結,了了便藉口離開了,只是他越是這樣玉梓嫣便知道越是有事兒,有什麼遠房表親敢冒死接納一個本應該死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