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一事本來就紛繁複雜, 更何況是與慶王府、衛府這樣的大家聯姻,場面必不能小了去,而且事事皆需安排妥當省的臨了了還出亂子, 平白的給三家人添笑話。
離八月初八沒多少日子了, 玉梓嫣更是忙的焦頭爛額, 連心上人也都顧不上見一面, 整日就盤算着成親那日的事兒, 光是那日的頭面幾道菜都讓玉梓嫣發難,還是最後沈氏來敲定主意才省的她猶豫不決。
由此看來,玉梓嫣對自己的前路倒是有些迷茫, 以後一整個喬府可都得需要自己打理,平日裡沈氏有袁姨娘協助倒也還輕鬆些, 可是一想到協助自己的會是喬詡的妾室, 玉梓嫣心裡便莫名的不舒服。
納妾?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喬詡還不知道自己的嬌妻已經開始盤算着以後的事兒了, 不是他知道後會是怎樣一番滋味。
“娘...”玉梓嫣正在算賬本兒,瞧見沈氏進來, 連連呼救,撒嬌、埋怨,反正是能用的招兒都用上了。
不過,沈氏早就得了吩咐,絕不心軟, 於是只能拂了女兒的意, “你爹吩咐了不能過多的插手, 你也趁這個時候好好學學掌家的本領, 以後也不至於讓別人看了笑話去。”
“我有這麼差?”玉梓嫣佯裝生氣, 嘟着小嘴兒故意不去看沈氏。
沈氏知她的小心思吩咐人盛了銀耳蓮子羹上來,略帶討好的說:“娘可是最心疼你的, 這不,今兒親自下廚給你頓了銀耳蓮子湯來。”
玉梓嫣一聽,頓時笑了,接過來喝了一碗,雖然好喝,可這大熱天的還是不如冰鎮酸梅湯來的解渴,便嚷着要喝冰鎮酸梅湯。
沈氏一聽才知原來玉梓嫣每日都在喝,臉色有點不好,“這東西女兒家的可不能多喝。”
玉梓嫣一面看着賬本一面心不在焉的問:“爲何?”
沈氏見她不懂,耐心解釋,“酸梅湯性害,而且又是冰鎮過的,久而久之的最是容易傷宮,以後生養怕是麻煩。”
玉梓嫣臉刷的一紅,沈氏卻是喜歡逗她,“你年紀也不算小,嫁過去一年半載的就該爲喬詡誕下長子了,女子呢,還是傳宗接代最爲重要。”
“嗯,知道了。”玉梓嫣臉燒的緋紅,那樣親密的事兒從未想過。
一切具備,只差東風。
直到八月初八這日,玉梓嫣這才能鬆上一口氣。
顯然玉藩和沈氏都對玉梓嫣這番表現十分滿意,得到首肯玉梓嫣心中自然開心,更何況是兩位敬重的兄長的親事,再怎麼也不能讓自己給毀了去,已是這段時間玉梓嫣就算再累也要事無鉅細的親自安排,就爲了八月初八這日。
成親這日,玉梓鶴,玉梓壽一身紅色喜服,襯得兩人丰神俊逸,兩人站在一起讓周圍一切男賓都失了顏色,就連喬詡也被比兩人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得意給了下去。
新郎官的特權在這一日表現的淋漓盡致。
兄弟二人分別從衛府和慶王府接到新娘後帶着迎親隊伍回了玉府,響徹街頭巷尾的喜炮聲讓人不自覺的感覺到愉快,一片洋洋灑灑的紅色,令人歡喜的喜字,兄弟二人同日娶妻可謂是喜上加喜。
這兩場親事,無論是玉府,還是衛府,甚至是慶王府都是被巴結的對象,幾乎文武百官都送了禮來,就連太子殿下也代表衡帝到場賀喜,送了兩對新人各一對玉如意。
見過的人都紛紛咋舌,那玉如意竟是千金難求的血玉,鮮紅如血正好與今日的處處喜慶的正紅色相融合。衡帝送上厚禮又是吩咐太子親來祝賀,足可見衡帝對這三家的重視程度,如今只怕是竇家也是比不上這樣的風光。
兩位新郎官在前院招呼客人,少不了被灌酒,玉梓嫣早早的讓人準備瞭解酒湯,又念及在新房等候的兩位嫂嫂,吩咐丫鬟分別送了些點心去,不過只能私下裡做這事兒,若是被沈氏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教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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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梓鶴院子裡的廂房裡,衛清泠和陪嫁丫鬟兩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主僕二人十分安靜。
衛清泠掩在喜帕下的臉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聽她淺淺的聲音傳出。
“前頭還沒完?”
衛清泠的陪嫁丫鬟喚作芳草,芳草從小陪着衛清泠長大,因着這份主僕情意,衛清泠只挑了她陪自己嫁到玉府。
芳草看了看時辰,才答:“小姐,今兒來的人甚多,只怕是姑爺還脫不了身。”
“唉。”衛清泠嘆了口氣,芳草還未來得及阻止,衛清泠一張略施粉黛的臉已經暴露在燭光之下。
“小姐,不可,這喜帕得由姑爺來接才行。”
衛清泠滿不在意,反倒是摸了摸肚子,可是眼瞧着桌上的美食,似乎若是自己吃了一定會被發現,起初倒也沒覺得什麼,可是這一日下來竟是什麼都沒吃,肚子空的難受。
成親完全是一件麻煩事兒。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衛清泠在芳草的協助下連忙又帶上了喜帕,稍稍平復心緒,芳草來到門口,不想來人竟是個丫鬟。
這個丫鬟正是綠毓。
芳草初來並不識人,只是禮貌性的問:“請問姑娘是...”
綠毓連忙將點心盒子塞給芳草,“這是我家三姑娘讓我送來的給大少夫人,我家三姑娘說忙了一日,嫂嫂估計累了,吃點兒點心也是好的。”
芳草半信半疑的接了過來,同綠毓告辭之後回了房中,衛清泠頭上的喜帕又被她扔到一邊去了。
衛清泠二話不說拿起點心便吃了起來,腦袋輕點,似是在認真品嚐其味,用完點心,她卻是對點心沒有一點兒評價,反而談起玉梓嫣來。
“這個玉三姑娘有意思。”
芳草聽了卻不這麼認爲,“這個玉三姑娘讓丫鬟來送吃的,不知是何意,若是待會兒姑爺回來發現小姐你提前用了東西只怕是要多心。”
衛清泠瞪了芳草一眼,芳草也知自己失言,立即垂了頭。
“第一,我已嫁到玉府,玉府就是我們以後安身立命的地方;第二,玉三姑娘瞧着是個性子好的人,而且早先我也聽說了些,不像是歹人;第三,玉梓鶴不是那樣的人,他纔不會拘泥於這些地方。”
芳草犯錯只得老老實實的垂頭受訓。
先前吃了點心,這兒又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衛清泠不由撇了撇嘴,芳草會意立即倒了杯茶呈上,衛清泠喝完一杯眉頭才舒展開來,畢竟今日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再大的事兒都比不上這個。
再說玉梓壽院子那邊倒不似這方,花瑤主僕兩人像是木頭人似得一動不動,但一旁角落裡放着的餐盒已經被一掃而空。
先前綠毓來送東西,一聽是玉梓嫣讓她送來的,花瑤就知一定是玉梓嫣心疼自己許久沒進食,既然都有人貼心送上美食,不吃豈不是無禮。
說到嫁進玉府,除了能跟心上人長相廝守外,最大的收貨便是能與玉梓嫣成爲妯娌,從無話不談的手帕交變成至親妯娌,這無疑是最好的結果,而且以後在玉府也不會一個知心夥伴都沒有,也不知那位衛家千金如何,好不好相處,她可不想剛嫁過來就觸黴頭。
忽然聽得門外腳步聲響起,有些紛亂,想來不只一人。
花瑤忽然想到嫁之前聽人說有鬧洞房這一習俗,約莫這就是所謂的鬧洞房罷,這樣想着掩在袖裡的雙手緊張的交握着,留下淺淺的印子。
門被打開,一羣人擁着進來了。
透過昏黃的光線,花瑤能感覺到玉梓嫣也在其中,不免心中好笑,鬧洞房的事兒什麼時候女兒家也能參與了。
孫瑞文一行人早已喝得暢懷,此時更是硬拉着玉梓壽往洞房裡來,吵着要鬧洞房,喬詡本不想湊熱鬧,誰知玉梓嫣也吵着要來,只好一道兒跟了來。
孫瑞文推了推玉梓壽一把,笑說:“梓壽,快去掀蓋頭,新娘子等着呢。”
玉梓嫣也在一旁起鬨,“二哥快去,只怕嫂嫂已經等不及了。”
聽得這話,漸有笑聲傳出,奈何花瑤此時不能說話,否則一定要讓玉梓嫣吃點兒苦頭。
玉梓壽也早就念着心中之人,可是這麼多人在此圍着竟是要看自己心中的美嬌娘,這可不行。於是趁着酒勁兒上來,玉梓壽嚷嚷着,“你們又不是沒見過,反倒是我大嫂大家都沒見過,不如去鬧我大哥的洞房去,那才熱鬧。”
好勒,這一下就把大哥給賣了。
玉梓壽說着還邊把衆人往外推,可惜人太多而且大多都是男子,雙拳難敵四手,於是他瞧着最薄弱的環節也就是他的親妹子玉梓嫣下手了,狠狠一推便將她往外趕去。
這狠心的二哥....沒有心肝兒啊。
玉梓嫣還來不及罵上一句,人已經被喬詡穩穩的接住,雖男女授受不親,但衆人皆知玉梓嫣和喬詡兩人如今有婚約在身,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轉眼間玉梓壽已經閃進房內,門關的嚴嚴實實的,可這邊兒沒鬧成洞房終究是不快,不知是誰提了句“玉梓鶴此時仍在陪着太子喝酒,正好可以拉着太子一同鬧洞房。”
一行人正要行動卻是被孫瑞文三言兩語給打了回去,拉着太子鬧洞房若是被皇后知道了去只怕幾個人有的是罪受,以是在一生的安穩和暫時的快意之間紛紛都選擇了前者,鬧洞房一事也就被擱下。
其餘人回了前院繼續喝酒,玉梓嫣則是陪着喬詡和孫瑞文在後院散步,只是沒走多久孫瑞文便藉口離開回了前院。
一時又只剩兩人閒庭散步,不過正合兩人心意,因着玉梓嫣忙着籌備親事兩人已經許久未見,此時更有一種月下相思之感。
兩人行至一處槐花樹下,喬詡執起玉梓嫣的手,耳語親暱,“近日可是累着了?”
若是其他人肯定會羞澀的搖頭說不累,但玉梓嫣偏偏是反其道而行,嘴角一翹微微得意,“娘說了,喬府以後會是我一個人的,所以我要好好學習掌家。”
這話說的至情至性,猶像只護住吃食的小白兔,落在別人眼裡或許是張狂,可在喬詡眼裡卻煞是可愛。
“你啊,”喬詡是罵捨不得罵,打捨不得打的,只好輕輕颳了刮鼻尖算是懲罰,“真是拿你沒辦法,以後我的府邸全交給你。”
說着已是雙臂將她圈入懷中,不知是頭頂的花香還是美人自帶的香氣,喬詡聞着卻是越發覺得沉醉。
醉的迷人,醉的誘人。
他卻在心底輕聲嘆息,只盼你以後願意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