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忽然變成一片白茫茫的山野, 玉梓嫣覺得自己似乎墜入了無盡深淵,但又彷彿是在夢中沉睡。
一會兒是小時候的自己在玉府的後花園裡盪鞦韆,放風箏, 一會兒自己又被擄到黑暗的山洞之中, 喬詡燦若星辰的眸子死死的印在腦海之中, 揮之不去, 正當她想要醒來的時候, 她又隻身在邊城的茫茫大雪之中,身後是喬詡溫暖的懷抱。
但無論是什麼夢,最終都會看見在千山寺的馬婧然, 她的目光那樣的篤定,那樣的有自信。
她說:你我姐妹要同心同德好好服侍榮王殿下。
玉梓嫣對榮王殿下這個稱呼還不甚熟悉, 但知道那是喬詡如今的封號。她還以爲, 他僅僅是那個鏵武的衢兒徒弟, 沒想到竟是寧王遺孤呂衢。
還沒有醒來的勇氣,她又陷入了無盡的蒼茫之中。
呂衢如今的榮王殿下幾乎是騎馬衝進了玉府大門, 街上不知緣由的人還以爲玉府這是闖下了彌天大禍,好日子到頭了。
玉梓壽聽了前頭稟報,想也不想便衝了出去,正當碰見棄馬而行的呂衢。當下便是將呂衢撲到在地,死死的扣住他的脈門。
“你答應過我什麼?!喬詡, 你出爾反爾, 真他媽是個混賬!”
英華怕他衝動, 在旁提醒道:“少爺, 這可是當今榮王殿下!”
“榮王?我呸!”玉梓壽如今哪裡顧得了其他, 一拳便打在呂衢臉上,呂衢本可以躲, 但他沒躲,鮮血從嘴角溢出。
玉藩早已得了信,趕來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呵斥玉梓壽:“梓壽,不得胡來!”
“難道就任憑這個混賬欺負小妹?!”玉梓壽早已被憤怒衝昏了頭,雙眼佈滿血絲,自從玉梓嫣昏迷被送回玉府他便再也沒合過眼。
有侍衛將兩人分開,呂衢站起來擦了擦嘴角,對玉藩一揖,“我今日來想見見嫣兒。”
祁軍今日恰好班師回朝,他身上還穿着軍中盔甲,風塵僕僕卻也看上去英勇不凡,可眼中卻滿是擔憂和痛色。
玉梓壽又開始大吼,“你憑什麼見嫣兒,我們玉府這個小地方容不下你榮王殿下這尊大佛!”
玉梓鶴也聞聲趕來,他兩日前便已返回京城,聽說玉梓嫣昏迷不醒亦是整整擔憂了兩日。
要說玉家兩兄弟,雖一文一武,但在玉梓嫣的事情上那可是出奇的一致,見到呂衢的第一眼亦是直接衝上去給了一拳,他的一拳可不是玉梓壽文人那般的拳頭,那可是十足十的。
呂衢嘴角的血又多了些,玉梓壽在旁叫好,但並未上前繼續施以暴行。
英華一邊拉着玉梓壽,一邊在心裡爲他的二少爺默默燒香,這會兒氣是出了,待會兒還指不定受罰呢。
“胡鬧!”玉藩一聲叱喝,是動了真格了,瞬間都安靜了下來。
“嫣兒在房間裡。”這話玉藩自然是對呂衢說的,只聽玉梓鶴兩兄弟異口同聲的反對,但在玉藩威脅的目光下只得又縮了回去。
“感激不盡。”呂衢抱拳一禮,急匆匆的往玉梓嫣房裡去,也顧不上玉家兩兄弟怨毒的目光。
心裡無聲的吶喊,似頭狂叫的野獸般呼喊着她的名字。在接到線報知道玉梓嫣昏迷不醒時,他便快馬加鞭的趕回,一想到她聊無聲息的模樣他便恨不得殺了自己,後悔自己當日不曾將她追回!
“嫣兒!”一進門便聞到濃濃的藥香,轉過屏風看見玉梓嫣蒼白的臉色,拳頭緊緊的蜷在一起。
花瑤和衛清泠同時轉過頭來,花瑤本就是個暴脾氣,此時看到呂衢一心將玉梓嫣的苦都怪罪在他身上,冷臉一拉,可還沒說上一句話便被衛清泠給拽了出去,衛清泠力氣大,只能被牽走。
衛清泠路過呂衢,“榮王殿下請便。”
聽她叫他榮王殿下,花瑤又要嚷嚷,衛清泠一把捂住她的嘴拉了出去,出了院子才放開。
花瑤冷聲道:“他把梓嫣害成那樣,大嫂還處處禮待,實在讓我寒心!”
衛清泠知她是個急性子,耐心勸道:“如今梓嫣的病連大夫都沒辦法,我看或許只有他能讓梓嫣醒過來。”
花瑤仍然不服,“可就算醒過來那也是他害的梓嫣昏過去的。”
“我瞧着榮王倒是把梓嫣放在心尖尖上,倒是那位馬相千金,當日是故意到千山寺告訴梓嫣關於榮王的事,目的嘛,自然不用說,但既然她有此舉,說明榮王屬意並不是她。”
花瑤還想說什麼,衛清泠只笑着拉過她越走越遠。過多的事,她不好開口。
呂衢蹲在牀榻一旁,雙手握着玉梓嫣的近乎冰涼的手,任憑他怎麼叫,塌上的人都無法迴應他一句。
手撫過嬌小的面龐,同樣冷的驚人,呂衢心頭一驚,房中火爐燒的很旺,玉梓嫣身上也疊了多牀被褥,按道理即使是昏迷不醒也不該是如今這般。
一陣寒意油然而發。
玉藩此時也進得房內,正站在呂衢身後。
“想必你也知道,嫣兒爲何至今還未醒來。”玉藩撣了撣衣襬,“嫣兒是中了奇毒,至於解毒之法現在還未可知。”
呂衢雙手握緊,凸起的關節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們動誰也不該動玉梓嫣!
喬新也就是當初的呂贛,他正坐在輪椅上,一隻手搭在玉梓嫣露出的一截白色手腕上。
呂衢立在一旁目光柔切的望着玉梓嫣,玉家兩兄弟皆在場,一邊虎視眈眈的看着呂衢,一邊又目光殷切的望着呂贛。
護妹心切。護妹心切。
呂贛收起手來,呂衢上前將玉梓嫣冰冷的手放回被褥裡又憐惜的撫過她的發尖。
玉家兩兄弟雖然對呂衢這般動手動腳的行爲很不屑,但解毒要緊,知關切的等着呂贛開口。
“此毒名叫冰蓮,中毒者便如玉三姑娘這般陷入昏迷,全身冰冷。時間久了,便會凍僵而死。”
外面寒冬臘月,但呂贛的話更讓人心底發寒。
玉梓鶴上前,“可有解毒之法?”
呂贛擡頭看了眼正坐在牀榻之上的呂衢,嘆了嘆氣,“有。”
玉家兩兄弟頓時欣喜如狂,但呂贛接下的話又讓他們的心情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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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阿衢告訴我時,我便推測玉姑娘中的正是冰蓮,我也告訴過他,遇解冰蓮需要心愛之人的血以蠱相引,入體之後加以調和便能解毒。”
玉家兩兄弟面面相覷,還是玉梓鶴先問:“如何個入體法?”
呂贛難得的露出似笑意,如玉的臉龐顯得柔和些。
“一則是男女交合之法。”
“不行!”玉家兩兄弟異口同聲,他們自然知曉玉梓嫣心愛之人是何人,但這個方法絕對不行!
玉梓壽微微沉思,問:“那第二種方法是?”
呂贛將早已準備好的答案道出:“第二種方法則是將兩人的血引出,用這血將蠱蟲養上七日便可,如此那蠱蟲能自然而然的進入寄主體內。但...”
“但是什麼?難道這方法有何不妥?”
“因爲蠱蟲乃是用兩人的血寄養,那麼分別進入兩人體內之後便會有一特殊的反應,一旦其中一位寄主有任何問題,另一位寄主也會出現相應問題。”
玉梓鶴脫口而出,“意思就是兩人連在一起?”
玉梓壽的想法更加直接點,“意思就是如果喬詡死了,我小妹也會死?”
呂贛微微點頭,“是。”
玉家兄弟默默的回頭看着榻上兩人,是直接用交合之法引蠱入體還是用血養蠱留下不可忽視的後遺症。
面面相覷,玉梓鶴擠着雙眼,好像在說:你說怎麼辦?玉梓壽撅着嘴,好像在說:我怎麼知道怎麼辦?
呂贛咳嗽兩聲,打斷兩人的擠眉弄眼。
“最好能早日決定,玉姑娘的身子不能再拖了。”
這下倒真的讓玉家兩兄弟爲難了,誰也不敢拿主意。這時坐在榻上的呂衢卻開口了。
“我答應過嫣兒,一定會給她一個沒有遺憾的大婚之禮,我要以血引蠱。”
玉梓壽在心裡默默的替呂衢帶了朵小紅花,絲毫忘了是誰先前把他罵的狗血淋頭。
雖呂衢這般希望,但具體的決定還是得由玉藩決定,玉梓鶴將此事一一稟告之後,玉藩卻是笑出了聲,點頭答應呂衢的做法。
以血喂蠱,足足七日,直到兩蠱徹底的融合爲止,成熟之後兩蠱而又一分爲二,一蠱寄養於呂衢身上,一蠱則寄養在玉梓嫣身上。
以蠱制蠱,方能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