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陽,你瘦了。”甘力風喃喃道,自從嫁給他後,傾陽臉上的笑少了很多,有時候見她明明在笑,笑意卻不到眼底。
回想以前的傾陽,燦爛的笑容,朝氣又活潑,把自己弄得聲名狼藉,他都說過她幾次,她把自己弄成這樣,不想嫁人了嗎?
她總是回以一笑,很爽朗的說道,這輩子她要嫁人就要嫁給自己所愛之人,否則她就不嫁,若有人逼她,立刻剃度出家,從此常伴青燈,孑然一身,孤獨終老。
“傾陽,對不起。”除了對不起,甘力風不知對她說什麼,她是個好姑娘,爲了他,他不成親,她也不成親,一直用最美好的年華陪他一起耗着。
只怨他們認識得太晚,在他們相識時,他心中有愛的人,註定只能辜負她對他的愛。
甘力風準備解下衣袍,躺在她身邊時,門外傳來甘力雨的聲音。“大哥。”
甘力風一愣,停下解衣袍的手,轉身跑到門口,憤憤的將門打開,怒不可遏。“甘力雨,你小子發什麼瘋?”
甘力風本想給他一拳,在看到他一臉頹敗,雙眼紅腫,周圍還染上了一層深深青色,下巴上還有胡茬,一身薰死人的酒味,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脆弱。
這人失蹤了一天加半夜,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幾乎快認不出了。
力雨最注重自己的外表,優雅迷人,俊美絕倫,這樣頹敗不修邊幅的他,那還像以前那個驕傲不遜,桀驁不羈的小子。
“力雨,出什麼事了?”甘力風眼中的憤怒被擔心取而代之,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不想再失去這個弟弟。
他們甘家除了蕊兒有五個孩子,已經失去了兩個。
“大哥。”甘力雨僕進甘力風懷中,抱着他像小孩子般痛哭,甘力風先一愣,隨即怕他的哭聲吵起東方傾陽,帶着甘力雨離開。
甘力風本想帶他去書房,甘力雨卻不願意,硬是拖着他去酒肆。
酒肆,甘力雨一杯接一杯猛喝,甘力風看不過去了,一把將他手中的酒杯奪走。
“甘力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甘力風擔憂的問道,力雨平時不靠譜,卻知道分寸,他不會莫明其妙就給雪兒一紙休書,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想想也不應該啊!他們那麼恩愛,又有一對可愛的兒女,發生了什麼事說不開,非要給雪兒一紙休書,而他卻帶着兒女躲了起來,還威脅雪兒回楚南國。
甘力雨用朦朧的目光望着他,緊抿着脣不語,伸手欲將甘力風手中的酒奪回來。
“你什麼都不跟我說,你就算喝死也解決不了問題。”甘力風厲聲吼,看他把自己弄成什麼副德性了,如果不是被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悲傷嚇着,甘力風真想一拳將他打醒。
“跟你說了又能怎樣?”甘力雨火大,聲音洪亮透着滄桑,除了喝酒,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愛她,捨不得她,一想到她離開自己奔到端木凌然懷中,他就徹底失去她了,他不甘心,可那又能如何,他可以自私的將她強留在自己身邊,可是這樣一來,她不可能快樂,她不快樂,自己也不可能快樂。
愛一個人,就要讓她幸福,而她的幸福一直都不是自己,因爲她對端木凌然的愛始終如一,他無法將端木凌然從她心中擠兌出去。
這十多天他自私過,也努力過,可依舊無法讓她動容,緊抱着她,與她做着夫妻間最親密的事,無論他如何過分的索取,她都不拒絕自己,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抱着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如果不是真心愛她,無論怎樣都變得無所謂,可他是真心愛她,她每一個表情都有所謂。
“甘力雨。”甘力風怒了,拍桌而起。“既然如此,你找我做什麼?拉我出來做什麼?”
他並不閒,自己的事都弄得一個頭兩個大,端木夜吃定他,傾陽緊逼,淑太妃虎視眈眈,阿秀......
他若不是自己的弟弟,才懶得管他的事,他跟雪兒愛怎樣就怎樣。
“陪我喝酒。”甘力雨一把搶過甘力風手中的酒,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喝酒,一醉解千愁,卻不知爲何,這酒彷彿跟他做對,越是喝得多,越是清醒,他想找個人陪自己一起喝,他想找一個人訴苦,除了大哥,他真不知道該找誰。
這件事越少人知曉越好,他也只能信任大哥,只有大哥纔不會背叛他,出賣他,可是面對大哥的追問,他難以啓齒了。
他跟雪兒的事,無數次在大哥面前炫耀過,現在告訴大哥,這一切都是假象,他們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恩愛,甚至他們的婚姻的初衷是無愛,現在雪兒也不愛,只是他卻愛上了,也註定他會受到傷害。
雪兒在拿到休書,沒有離開將軍府,反而是在找自己,他知道,她捨不得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孩子們,只要他讓孩子們在她面前一哭,雪兒肯定會留下來,現在孩子們還小,等孩子們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她還會爲了孩子們留下來嗎?
遲早都是要失望,何不現在就放手,至少他的尊嚴還沒被粉碎得徹底,他還年輕,禁得起打擊,等他不再年輕時,再禁受打擊,他會一蹶不振。
“抱歉,恕不奉陪。”有時間陪他喝酒,他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將對傾陽的傷害降到最底。
“大哥,我很痛苦。”甘力雨抓住甘力風不讓他走,用一雙猩紅的雙眸溢滿悲痛的望着他。
“我有眼睛,看得出來。”甘力風沒好氣的說道,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很痛苦,別說他痛苦,自己還很糾結呢!
甘力風大力一甩,想將甘力雨緊抓住他的手甩開,甘力雨愈加抓緊,甘力風也加重力道,成功將甘力雨甩開,剛踏出一步,甘力雨撲上來,緊抱住他的腿,歇斯底里的吼。“雪兒不愛我,雪兒不愛我,她愛的人一直都不是我,不是我。”
甘力風一愣,扭頭,低眸狐疑看着抱住自己雙腿的甘力雨。“你喝多了吧?”
他剛剛說什麼,雪兒不愛他,怎麼可能?打死他都不相信,雪兒這些年在將軍府做的事,哪一樣不是爲了他,如果不愛,會爲他如此嗎?如果不愛他,會爲他生下小愛跟小然嗎?
甘力雨放開他,如同被抽走所有支撐力一般頹然跌落,坐在地上,一雙猩紅的眼睛充滿絕望和悲痛,死死盯着甘力風,手指着自己的頭。“對,我是喝多了,但是我很清醒,很清醒。”
“力雨。”甘力風蹲下身體,手搭在甘力雨肩上,一臉嚴肅,低沉的聲音響起。“這種事不能亂開玩笑,還有你那封休書,不能隨意寫,會傷雪兒的心。”
甘力風還是不相信,雪兒會不愛力雨。
甘力雨不語,只是望着他。
甘力風嘆息着,落坐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說道:“一個女人可以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但卻不會爲不愛的男人生下孩子。小愛跟小然,就是驗證你們愛的最好證據,驗證雪兒對你的愛。”
甘力雨垂眸,沉默片刻,幽幽開口。“你把兩個孩子前面的小字去掉。”
甘力風搭在他肩上的手一僵,表情帶着幾分凝重,兩個孩子前面的小字去掉,愛然。“力雨,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還不能說明什麼?”甘力雨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最後拿起酒狠狠的喝了一口。“愛然,愛然,她愛端木凌然,端木凌雪愛端木凌然,她連爲孩子們取的名,都在隨時提醒着她,提醒着我,她愛的人是端木凌然。”
甘力風心猛的一震,犀利的目光落在甘力雨身上,語氣略帶輕責道:“這玩笑越來越過分了,他們是兄妹。”
“兄妹又怎樣?名義上你跟小丫頭不是兄妹嗎?”甘力雨一句話,甘力風啞口無言。
甘力雨將過往敘說了一片,故事很長,直到天亮,甘力雨纔將所有的事情說清楚,甘力風聽完後,除了意外震驚,還有種做夢的感覺。
衆人羨慕的甘家二少爺,沒料到還有這層隱情,他就說嘛!他們甘家的男人,沒有一個感情可以一帆風順,唯獨力雨的感情一帆風順,跟雪兒幾乎是水到渠成。
有誰能想到,展露在衆人眼前的是恩恩愛愛,隱匿在他們身後的是相敬如賓。
端木凌然跟端木凌雪,他們可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怪不得端木凌然沒太子妃,登基後也沒立皇后。
甘力風側眸看了眼悲痛欲絕的甘力雨,眼中閃過淡淡的悲憫,從他的敘說中,雪兒很愛端木凌然,他們是血緣關係的兄妹,想要跨越過這道防線很難,而他們卻跨越,結果卻是分道揚鑣,天隔一方,而他們的愛,依舊在心頭。
力雨想要擠進雪兒心中,取代端木凌然的位置,真心的說很難,他們的愛,幾乎是經過世俗唾棄的考驗,千錘百煉。
“相愛,不一定相守,不愛,未必不能相守。”在這件事情上甘力風沒多少發言權,他也不知道說什麼,鼓勵力雨嗎?雪兒放不下對端木凌然的愛,他鼓勵力雨有什麼用?
甘力雨瞪了他一眼,說得容易,只有親身領教過才知道其中的痛與無奈,不愛,想要相守不難,但是一方愛了,一方不愛,想要相守真的很難。
愛了,就想要更多,不單單只是柔體歡,兩顆心緊挨在一起,心靈相愛,才能享受靈肉結合的美妙。
他承認,自己貪心了,他是人,不是神,私心、貪心是必然。
“當愛走上絕路時,放手是明智的選擇,放愛一條生路,比一條死衚衕走到黑逼死愛,更能有可能扭轉乾坤,置之死地而後生。”說完,甘力風拍了拍甘力雨的肩,起身走出酒肆,他不勸酒了,因爲沒用,感情糾紛只能靠自己想通,旁人無從相助,只能開導,能不能達到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置之死地而後生。”甘力雨躺在地板上,喃喃念着甘力風離開前那句話,他真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嗎?
坦白說,他放開她時,給她一封休書,也是在賭,賭注是他永遠失去她,如果他賭贏便是她的愛。
她人在他身邊,她心始終在端木凌然身上,放她回去,他就不信,夫妻幾年,加上兩個孩子,這場婚姻沒在她心中留下痕跡。
屆時,她人在端木凌然身邊,心卻在他跟孩子身上,給她足夠的時間去考慮,她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想到她對端木凌然的愛,甘力雨心下沒底了,毫無勝算,他會賭輸,還好他並不是血本無歸,他有孩子們。
想到徹底失去她,一抹悔意涌入腦海,甘力雨翻身坐起,拿過酒罈猛灌了一口。
都說衝動是魔鬼,這一點也不假。
甘力風回到將軍府,剛走進自己的院子裡,於南急急忙忙的跑來。“大少爺,淑太妃派人宣你進宮。”
甘力風停下腳步,沒有絲毫遲疑,轉身離開。
淑太妃會宣他進宮,在他意料之中,畢竟明天他就要宣佈,半個月後,他要納阿秀爲妾。
他再拖延半個月,端木夜就算再遊山玩水,半個月時間足夠他走到邊境。
端木夜這次害死他了,可他偏偏又不能不管,端木夜帶着小妹遊山玩水,他的代價就是將自己置於不仁不義,得罪皇室的險境中。
“力風。”東方傾陽睡醒了,這是她的習慣,只要一醒來,她叫的第一個人都是甘力風。
東方傾陽側目望着旁邊的位置,空空無人,微微一愣,以爲他早起,手摸了摸旁邊的空位,沒有一絲溫度,東方傾陽坐起身,看着她昨夜放的枕頭,沒有移動過的痕跡,也沒有被人枕過的痕跡。
“他昨夜沒回來睡嗎?”東方傾陽喃喃自語,坐起身扯過被子放在鼻尖嗅了嗅,沒有他身上的氣息,這被子是昨夜她洗澡時甘力風讓人新換的,清新的淡香,沒有被人蓋過。
昨夜他真沒回來睡,想到那丫環將他叫走,昨夜他在阿秀那裡過的夜嗎?東方傾陽臉色一白,控制不住的臆想,他經常去嗎?
守在門外的丫環聽到裡面動靜,敲了敲門,恭敬的叫道:“大少夫人,您醒了嗎?”
東方傾陽斂起悲痛的心,淡然的開口。“進來。”
丫環端着水盆推門而進,將熱水盆放在桌上,走到衣櫥取了一件冬季的衣裙,來到牀邊,朝東方傾陽福了福身。“大少夫人,奴婢是春菊,是於總管調過來專門伺候大少夫人。”
東方傾陽擡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點頭。
她雖是公主,卻並不嬌氣,也不注重排場,這是在將軍府,又不是在後宮,又排場撐什麼面子?
出嫁時,她原本不想帶陪嫁宮女,是母妃不放心,偏要將那兩個宮女跟老嬤嬤塞給她,才一個多月就出事了。
春菊伺候她更衣梳洗,又爲她準備早膳。
東方傾陽坐在桌前,看着沒有宮裡豐盛的早膳,並沒有動筷,問道:“你叫春菊是吧?”
“是。”春菊雙手重疊在腹部,朝東方傾陽微微彎腰。
“昨夜力......大少爺在哪兒過夜?”東方傾陽問道,心中有臆想的答案,她還是想從別人口中得到別的答案。
“回大少夫人,奴婢不知。”春菊低下頭,她是真的不知道,主子的事,尤其是主子在哪兒過夜,她們做奴婢的沒權力過問。
“不知?”東方傾陽冷笑一聲,春菊低下頭是因怕她,然而她卻想成春菊是心虛,不敢告訴她,力風在那個叫阿秀的丫環那裡過夜,其實沒必要,她早就從母妃那裡得到密報,力風想要納阿秀爲妾的事。
如果那天早上,她不是在母妃那裡,巧合的聽到那人向母妃稟報的事,母妃肯定會將她軟禁在皇宮,封鎖所有可能傳進她耳中的消息,自己纔想辦法將事情解決掉。
東方傾陽不再爲難春菊繼續追根究底,拿起筷子,夾了一道菜,剛放進嘴裡,那油膩的味兒讓她忍住嘔吐。
“嘔......”因爲昨天一天沒進食,胃裡什麼都沒有,只能乾嘔。
“大少夫人。”春菊見她乾嘔,嚇得不輕,春菊年紀畢竟小,又沒經歷過什麼,自然不知道東方傾陽這是孕吐。“大少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奴婢去給您請大夫。”
“春菊。”東方傾陽抓住她的手,虛弱的看着她搖頭。“不用,我沒事......嘔......”
“可是......”春菊不放心,都吐成這樣了,還叫沒事嗎?
大少夫人可是公主,金枝玉葉,於總管叮囑過她,半點都馬虎不得,若是她第一天伺候大少夫人就出事,於總管肯定會將她趕出將軍府。
在將軍府裡,對下人最重的懲罰就是被趕出將軍府。
“沒有可是。”東方傾陽目光凌厲,嚇得春菊閉嘴,忍不住後退一步,又擔心東方傾陽虛弱的從凳子上跌落下來,上前扶着她。
“春菊,去給我拿點酸梅過來。”東方傾陽也不知道爲什麼,從她懷孕起,近三個月了,依舊吐個不停,只要聞到油膩的東西,她就吐得更厲害,她問過胡易,胡易說正常,可是她總覺得不正常,還有胡易偶爾閃躲的目光。
東方傾陽擔心腹中孩子,卻也相信胡易,他是胡家的傳人,胡家醫術可是大家公認,她怎麼能質疑他的醫術呢?
“酸梅?”春菊望天,苦着一張臉說道:“可是大少夫人,府中沒這東西。”
府中沒有孕婦,只有孕婦才喜歡吃酸梅,孕婦......
春菊總算是反應過來了,捂住嘴,瞪大眼睛望着東方傾陽,難以置信。“大少夫人你懷孕了?”
“不行嗎?”東方傾陽對這丫環不反感,覺得這丫環單純,沒有什麼心眼,也不懂得討好主子。
“嗯......不......”春菊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最後點也是錯,不點也是錯,索性低下頭。“大少夫人。”
“府中沒酸梅,你就去街上給我賣。”東方傾陽說道。
“啊!”春菊擡頭,一張小嘴張得都可能塞個雞蛋進去了。
“啊什麼啊?難道街上沒賣?”東方傾陽語氣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春菊嚇得不輕。
在春菊心中,東方傾陽是大少夫人,又是公主,高不可攀,極其難伺候的人,於管家調她來伺候,其實她很不願意,又不敢說不字,只能硬着頭皮來。
她已經有心裡準備,隨時被攆出將軍府。
“不是,不是,有賣,有賣,奴婢這就去給您買。”說完,春菊拔腿就朝門口跑,慌忙之下,右腿絆到左腿,差點兒被絆倒。
“等一下。”東方傾陽叫住她。
“大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春菊穩住腳步,轉過身問道。
“我懷孕的事別聲張。”東方傾陽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她不想讓甘力風從別人口中得知,她要親口告訴他。
春菊本想問爲什麼?懷孕不是好事嗎?轉瞬想起於管家警告自己的話,多做事,少動嘴。
“是。”春菊點頭,東方傾陽指了指桌面上的飯菜,春菊茫然,隨即反應過來,跑過來快速將東西收走。
東方傾陽起身,踱步到窗下,心事愈加沉重,加上懷孕的反應,胃裡明明沒東西,她也感覺到餓,卻一點也吃不下。
她不知道別人懷孕時怎樣,反正她覺得很辛苦,親身體驗過,她才深刻明白,一個母親孕育一個孩子有多麼的辛苦。
想到以前的自己,總是跟母妃作對,如果不是母妃愛她,包容她的一切,無心的縱容,估計她都死了幾次了。
養兒才知父母心。
“傾陽。”端木凌雪突然跑了進來,聲音有些哽咽。
東方傾陽轉身,笑看着端木凌雪,見她一雙眼睛紅腫,微微一愣,上前扶着她的雙肩,擔憂的問道:“雪兒,發生什麼事了?”
“傾陽,我找不着他們了,我找不着他們了?”端木凌雪的聲音因爲哭泣而顯得微微的沙啞。
東方傾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扶着端木凌雪坐在榻上,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語氣,眼中卻掩飾不了的擔憂。“雪兒,彆着急,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
“力雨休了我,還把小愛跟小然帶走了,我找不着他,傾陽,你幫幫我,我愛小愛跟小然,他們是我的孩子。”端木凌雪抓住東方傾陽的手臂,如果不是沒辦法,她不會向東方傾陽求救。
“休?”東方傾陽愈加茫然不知所措,昨天早上他們還好好的,她去找雪兒時,他們還在牀上......怎麼今天早上雪兒又跑到她這裡來說,力雨休了她,還帶走孩子們,別說後者,就是前者都不可能,力雨怎麼可能休了雪兒,他那麼愛雪兒。“雪兒,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端木凌雪將甘力雨寫給她的休書給東方傾陽看,東方傾陽眨了眨雙眸,如果不是她認得這是力雨的筆跡,她還真懷疑是誰寫給雪兒的惡作劇。173578151apyl。
這封休書的真實性無需驗證,東方傾陽還是不明白,力雨爲什麼會休雪兒。“雪兒,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誤會?”
誤會有點不實際,昨天還好好的,是什麼樣致命的誤會,能讓力雨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毫不考慮的休了雪兒?
“力雨說累了,說我們結束。”端木凌雪捧着臉,淚從指縫間流出,她也是自私的人,在她毫無思想準備的前提下,力雨突然給她一紙休書,意外驚愕,還沒接受休書時,他又將孩子們帶走,她看過他留給大哥的信,她知道他是讓大哥出面逼她走,只因她不再是甘家的二少夫人。
如果不是淑太妃派人宣大哥進宮,她現在指不定已經被趕出將軍府。
她懂力雨給自己休書的用意,他是要成全自己,可是在將她趕走時,應該讓她再見孩子們一面,孩子們是她十月懷胎所生,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捨不得孩子們。
“累了?結束?”東方傾陽除了茫然,還是茫然,什麼叫累了?什麼又叫結束?這都是什麼跟什麼?“雪兒,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惜讓力雨給你一紙休書?”
力雨跟雪兒夫妻情深,他們都看在眼裡,他們之間的感情都會變質,那麼誰還會相信世間的真愛,她是特羨慕他們的,因爲他們兩情相悅,她卻在承受一廂情願所帶來的痛苦。
端木凌雪淚眼朦朧的望着東方傾陽,這要她如何說?讓她徹底弄明白,就必需將她以前的事情說出來,想到大哥深愛着蕊兒,他們也是兄妹,有大哥的前車之鑑,傾陽應該能接受自己跟五哥的相愛。
“傾陽,我騙......”端木凌雪搖頭,算不上騙,在楚南國端木凌雪早就死了。“我以前的身份是端木凌雪,本是楚南國的郡主,後來就成公主。”
“端木凌雪?楚南國?郡主?公主?”東方傾陽震驚的看着她,這也太複雜了。
端木凌雪沉默,靜靜地等着東方傾陽消化着她的身份。
良久,東方傾陽彷彿緩衝過來。“這又能說明什麼?”
她可不覺得,力雨知道她這個身份後,決定休了她,蒼穹國跟楚南國如同火水,但那都是他們成親之後的事,並不能因蒼穹國跟楚南國不合,他們就得分開,讓雪兒滾回她的楚南國去。
如果是真心相愛,外界的因素根本不算什麼。
“凌木凌雪這個身份,在楚南國是個死人。”端木凌雪說道。
“我知道。”東方傾陽點頭,她聽說過,當時雪兒的父親還不是皇帝,雪兒死後沒兩年,他就當上皇帝,還特意追封雪兒爲公主,葬入陵墓。
當時的楚帝也很疼愛雪兒這個孫女,她死的時候還不到十八歲。陽自得眼潑。
等等雪兒死了,那麼爲何又活了過來,還以東陵國公主的身份。
“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自殺。”端木凌雪伸出左手,拉高衣袖,解下纏在手腕處的絲帶,一道疤痕映入東方傾陽視線裡。
從這道疤痕看,傷口劃得很深,東方傾陽一直以爲她喜歡在手腕上綁絲帶,只是用來裝飾,卻不曾想到是用來遮醜,遮掩這道疤痕。
東方傾陽更好奇自殺是何意,雪兒不是楚南國的唯一,卻很多人疼愛她,現在楚南國的皇帝,端木凌然就是最好例子,愛她如命,雪兒的五哥。
聽說雪兒死後,端木凌然幾乎毀了,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端木凌然又好了,跟十八王爺端木夜關係很密切。
一個被這麼多人疼愛,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人,爲什麼會自殺?
“很意外嗎?想知道爲什麼嗎?”端木凌雪沒再綁絲帶,只是放下衣袖,見東方傾陽點頭,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因爲我愛上了自己的哥哥。”
父王沒逼她自殺,而父王犀利的言詞她承受不了,承受不了毀了五哥的罪名,如果她的愛,會毀了五哥,她無法停止愛五哥,又不想毀了五哥,只能毀了自己。
現在她後悔了,她的死並沒有讓五哥解脫,自己也沒得到解脫。
東方傾陽被震驚得久久無語,卻沒有難以置信,有甘力風跟甘蕊兒前車之鑑,雪兒跟端木凌雪相愛不算什麼。
東方傾陽感嘆道:“兄妹相戀,注意沒好結果,力風如此,端木凌然亦如此。”
力風跟甘蕊兒相愛,結果因那件事甘蕊兒失憶,忘了力風,轉而愛上了端木夜,端木凌然跟雪兒相愛,結果雪兒詐死,嫁給力雨。
端木凌雪不語,因爲東方傾陽說得對,他們能承受世俗唾罵,卻抵制不了天意。
“力雨知道嗎?”東方傾陽問道,見端木凌雪點頭,並不意外,力雨如果不知道,又爲她掩飾什麼。“你還愛端木凌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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