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駿德現在還哪有心思跟毛文龍商量出徵的事啊,滿腦子全是如何揪出叛徒的他早已經將這事交給了同來參會的參將付天奇與吳雄威。不管毛文龍指出陳駿德此舉是多麼的顧此失彼,但是陳駿德依舊是我行我素。因爲陳駿德他深知叛徒對大戰的威脅有多大,明廷這麼多次的大敗幾乎全是因爲叛徒之故。故而現在的他對叛徒的恨意遠勝一切,就連王一寧的怒視都沒工夫理會。直到會議結束,陳駿德還沒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過來。
毛文龍看着陳駿德的模樣微微的嘆了口氣,但熟知自己兄弟脾氣的他也不願再多費口舌了,用手輕輕的拍了拍愣神之中陳駿德,滿臉無奈的開口說道:“駿德醒醒吧,出征之事都定了下來,等廣寧那邊率先動手咱們得到軍令後,立刻兵分三路兵出東江鎮。一路由你我領主力主攻遼陽並斷其糧道;毛承祿領一路佯攻瀋陽阻止建奴援軍;而最後一路由付天奇襲擾還有很多建奴貴族所在赫圖阿拉,迫其分兵來救。咱們要讓建奴分不清是誰,搞不懂到底有多少人來進攻,從而協助朝廷對遼用兵之大計”!
“協助?”回過神來的陳駿德看着毛文龍輕聲的質疑道,隨後細細的想了一下毛文龍的計劃,看了一眼衆人後面無表情的開口問道:“此計出自哪位將軍的手筆啊”?
剛纔衆將討論之時你不說話,如今都已經定下出徵之策了,你卻是站出來問東問西的,是不是提醒衆人你纔是這的總兵官啊?毛承祿看着陳駿德的模樣,心裡頭不滿的抱怨道。雖然毛承祿一直都是對陳駿德抱有不輕的敵意,但是表面功夫還得做足,畢竟陳駿德才是東江鎮最高的長官。不管情不情願,毛承祿都得站起身來,用一臉恭敬的神情開口答道:“回伯爺的話,這是末將提出的作戰計劃,也是得到了在座各位的一致同意!不知伯爺有何賜教,末將洗耳恭聽”!
“你不是該洗耳朵,你應該是先得洗洗腦子了!若真的是按你計劃出征,可就是真應了那句話,叫做主帥無能累死三軍!”陳駿德嘴上不留德,張口就是訓斥着滿臉尷尬之色的毛承祿。這讓坐在一旁的吳雄威不由得緊皺眉頭,暗自責怪自己大人說話的語氣太重了,畢竟不是自家的兄弟,如何能這般對待人家?若是心有芥蒂,日後還如何相處呢?其實吳雄威應該感到慶幸,若是這個計劃是他提出的,陳駿德定然讓他這個出了餿主意的吳參將留下防守東江。
毛承祿被陳駿德當着衆人的面加以斥責,無地自容的同時又是怒氣滔天,可是也不敢反駁什麼,只能是強忍着怒氣躬身聽訓。而陳駿德絲毫都不顧及他毛承祿的臉面,依舊是語氣不善的說着:“建奴也不是傻瓜,能在他後方用兵的想都不用想就只有咱們東江鎮一地了,他們豈會像白癡一樣的分不清楚?只要咱們的人馬一動他們就能大體知道咱們的出征人數,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那狡猾的努爾哈赤不知道咱東江鎮到底有多少兵馬!早已經摸清了咱們底細的努爾哈赤豈能不做任何防備?你說就這麼點人還要分兵攻城,給人家城牆撓癢癢還差不多!日後在遇敵對戰之前好好的想一想,不要用自己的頭腦去衡量敵人,他們也絕對不會受你擺佈!而且這樣只會分散咱們的力量,而且咱們是騎兵爲主,機動快速的橫掃遼東纔是,豈能去打本就不是咱們強項的攻城戰”?
陳駿德劈頭蓋臉的一頓訓,讓屋子裡的人都是噤若寒蟬。雖然這個凡事都按毛文龍意思來辦的忠毅伯看上去挺好說話的,但是他這板起臉來訓人之時,才讓衆人意識到他纔是東江鎮總兵官、這鎮江一帶的最高長官。毛承祿的話外之因陳駿德並不是沒有聽出來,不就是拿所有人來壓他嘛,隱隱約約的還流露而出一絲不服氣的意思。像是這種跟自己玩心眼的人,不管是誰,陳駿德又何必給他留面子?不能與自己肝膽相照之人,就算是給他天大的禮遇,只要有一事不如他的意了,也是不記你之前的好,頓時翻臉不認人。對於這樣的人陳駿德從來都不會給其好臉色的,畢竟尊重是需要相互的。
陳駿德的話讓毛文龍眼中一亮,殺虜軍在遼東的大勝要說與這個陳駿德沒有關係,就算打死毛文龍他也不信。故而在陳駿德駁斥衆人的意見之時,他並沒有在意那個滿臉通紅的兒子毛承祿,反而是一臉期待的開口問道:“駿德你這是有何高見啊”?
陳駿德聽到毛文龍的詢問後這才放過一直站着的毛承祿,語氣平靜的開口說道:“其實酋首努爾哈赤也不傻,你這樣去打反而讓他集中力量做重點防守,將咱們拖在原地動彈不得。而且他也不會派出援兵,咱們這些人無論是這三個城的那一座,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攻下都是天方夜譚!根本也達不到協助廣寧之意圖,費力不討好而已!若是廣寧軍戰事順利,收復遼陽,那咱們東江鎮便成了可有可無的配角,誰也不想在朝廷論功行賞的時候,別人吃肉咱們跟着喝湯!故而要打咱們就打出點名堂,讓整個朝廷都刮目相看的輝煌!我們東江鎮不做綠葉,要成爲這場戰爭之中最爲耀眼的軍隊”!
吳雄威這才明白陳駿德的意思,這是嫌棄自己等人制定的計劃太過保守。看着陳駿德胸有成竹的模樣,吳雄威迫不及待的接茬問道:“大人,你的意思”?
陳駿德用拳頭狠狠地砸在地圖之上,一臉激動的低下頭用高亢的聲音開口說道:“很簡單,集中力量摧毀建奴在遼東的所有的後方,包括開原、鐵嶺、撫順、清河、薩爾滸,我們要在之前大敗的地方找回我們作爲朝廷的軍人的尊嚴!如此遍地開花,才能發揮出咱們騎兵真正的優勢。定會讓努爾哈赤那廝焦頭爛額,只有這麼大的動靜才能讓努爾哈赤分兵來救。但是咱們的騎兵先發制人,他的援軍只有在咱們身後吃土的份。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圍點打援,吃掉這些來援的建奴軍隊,這樣也能爲廣寧方面減輕壓力!這樣一來咱們也掃清了建奴在遼的所有力量,進而揮軍直撲赫圖阿拉。活捉建奴的貴族獻俘聖上,這樣一來豈不比跟着廣寧兵屁股後面吃剩飯要好”?
陳駿德這話說完之後,在座之人都是暗暗點頭,畢竟按照毛承祿的方法來,最後能撈到的好處肯定不如陳駿德的這個來得多。同樣流血流汗的,誰也不想到時候眼睜睜的看着人家歡天喜地,自己在東江鎮啃窩窩頭。
看了一圈周圍反應的陳駿德突然站起身來,對着同樣跟着站起來的將領們高聲的下令道:“傳我軍令,即刻正軍備戰!此次出征的全部爲騎兵,日夜奔襲在本屬於我們的土地上。東江鎮的將士我給你們一個特權,此次出征沒有任何限制,殺敵所得的戰利品也無需上交,全爲個人所有!但是隻有一點你們都給我一字不差的傳達下去,讓將士們牢牢的記住。就是要馬不停蹄的殺光見到的所有敵人!咱們就是要用同樣的方式告訴那些佔着咱們家園的敵人,遼東之地雖好,卻不是他女真人能夠享受的!此戰許勝不許敗,這是我東江鎮第一次對建奴用兵,誰要是給我掉了鏈子,小爺我絕對不會輕饒”!
陳駿德一錘定音,屋子裡的衆將也只能是躬身齊聲的答道:“末將等遵命!”直到此時算是完全明白了陳駿德戰略意圖的毛文龍這才“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滿臉讚賞的對着陳駿德說道:“哈哈,駿德真乃大才是也,爲兄自嘆不如啊!騎兵作戰就是應該來無影去無蹤,用馬蹄讓敵人戰慄!不愧是少年伯爺,駿德讓爲兄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毛文龍讚美的話讓陳駿德很是受用,但是在衆人面前他豈能將得意流露出來?故作不以爲然的模樣揮了揮手,一臉平靜的開口說道:“哪裡哪裡,兄長謬讚了!愚弟只不過是對分兵之策不敢苟同而已,畢竟朝廷的幾次大敗,無一不是分兵冒進之過。前車之鑑後事之師,愚弟不敢躍雷池一步”!
“哎,駿德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過分的謙虛就是張揚了!”毛文龍說完這話便轉過臉對着臉上略顯不太自然的毛承祿說道:“承祿,你要好好學學,日後用兵當以此爲戒,切不可在想當然了”!
“父親教訓的是,兒子定然要多多討教伯爺!”滿臉謙虛的毛承祿將他心中的怒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任誰也看不出這個恭敬之人藏在心底的滔天怒火。而後又是跟着衆人一樣興高采烈,嘴上也是不住的大加讚賞,但是心裡邊卻是在大罵陳駿德:你要是有計策就說,何必非要等自己說完再來打擊自己呢?難道是藉此來凸顯自己的足智多謀嗎?今天你讓我出了醜,日後我一定要讓你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