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目前整個東江鎮條件比較艱苦,皮島本就草木不生,而又適逢冬季,故而就算是他陳駿德擺宴端上來的也只能是蘿蔔土豆大白菜。其中那香氣撲鼻的那一大盤,還是姍姍來遲的馮天宇出海到寬靉山區親手獵來了一頭雌鹿呢。這個時候的雌鹿肉最爲油膩,也是正好填補一下這些人在入冬以來就空空如也的腸子。畢竟無酒無肉不成席嘛,雖然都是家人,檔次太低了不也跌了陳駿德這堂堂龍虎將軍的身價不是嘛!
酒席宴間毛文龍是頻頻舉杯,目標都是那個自稱民婦的徐佳欣。畢竟徐佳欣身材嬌小,而且眉梢眼角的風情最是動人,這正是毛文龍心儀的那種。弄得徐佳欣一直紅着臉,不知道是喝酒喝得,還是因爲被毛文龍那充滿侵略的眼神盯得。這要是還看不出來端倪的話,那陳駿德就妄稱男人了。這不剛剛讓人將喝得爛醉如泥的馮天宇送回去休息之後,連忙舉起酒杯擋住毛文龍酒杯的去路,滿臉苦笑的開口說道:“兄長切莫再喝了,大宇借酒消愁已經不省人事了,你今天可千萬別在倒在這,兄弟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呢”!
就在毛文龍遲疑的這個空檔,稍微喘了一口氣的徐佳欣趕忙站起身來,對着陳駿德施禮後開口說道:“伯爺,良兒跟博然不知道現在睡下了沒有,民婦這就去看看這兩個孩子”!
看着頭也不回、慌忙逃出去的徐佳欣,抱着噁心一下看了自己笑話的白豔兒故意大聲的說了句:“嗯,去吧,畢竟孩子纔是最重要的,離了孃親的孩子也睡不踏實”!
孩子?她都有孩子了?聽聞此言的毛文龍心中莫名的痛了一下,端着酒杯的他突然扭過頭去,對着身後“哇哇哇”的吐了起來。這讓等着與他碰杯的陳駿德頗爲尷尬,怎麼喝酒的對象變爲男人的這個事實,就這麼不能讓你接受嗎?
待毛文龍吐乾淨之後,這飯菜也沒人吃得下去了。再扭過臉來的他又是一臉幽怨的看着陳駿德。正當陳駿德詫異之際,毛文龍餘光又瞄到了怡珍,只是這一眼,他的雙眼便再也無法移動了。頗爲了解男人心思的怡珍嫵媚的一笑,讓毛文龍心動,但卻是讓陳駿德心塞了。心裡暗歎妖精的陳駿德連忙對毛文龍說道:“大哥,今天我找你來要跟你說的事就是關於怡珍的”!
陳駿德的話並沒有把毛文龍的目光從面帶微笑的怡珍臉上移開,但是心裡頭卻是不由得一陣胡思亂想。自己的這個弟弟就是這麼善解人意的嗎?知道當哥哥我的艱難,不枉自己九死一生從開原城下把他撈出來的艱辛!那個徐佳欣的孩子看來跟自己的自己兄弟必然有所關係,朋友妻不可欺,更何況是兄弟?雖然放棄徐佳欣讓毛文龍心中不捨,但是有這個怡珍也是不錯的。只是這個怡珍看上去似乎不是漢人,可這並不妨礙自己與其兩情相悅,民族的不同並不能阻擋我毛文龍去追求幸福的腳步!人這一輩子活着就是要善待自己,要不然等到那黃土埋到頭頂的時候,就是連動一動手指都是奢望!
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毛文龍不由得擦了擦嘴,滿臉唏噓的開口說道:“駿德啊,你有話就說,哥哥我也不是不開明之人。雖然年歲大你不少,但是也是有一顆赤子之心,這身子骨其實也不比你這大小夥子差多少”!
白豔兒差點被毛文龍的這句話逗得將剛剛喝下的茶水噴出去,此時又不能放聲大笑,只能強忍着笑意不敢去看毛文龍臉上那略顯扭捏的神情。但是一想到一個老頭子露出這副德行的場景,白豔兒便漸漸的控制不了。到最後嗓子癢得實在憋不住了,連忙轉過身去“吭吭吭”的想僞裝成像吃東西噎着了似的,但是卻沒有成功,衆人的目光依然看向這個明顯是在發笑的白豔兒。此計不成的白豔兒又是“咳咳咳”的咳嗽加以掩飾,不管成與不成,她就是不願離開,畢竟這麼熱鬧的事,怎麼能少了她這個一向八卦之人呢?
白豔兒的笑聲的含義陳駿德心知肚明,自從怡珍開始幫助自己打理情報方面的工作後,自己的這個姑姑就有事沒事的就往自己這跑,這麼明顯的舉動陳駿德也知道她這是意欲何爲。沒想白豔兒這邊的事還沒擺平呢,自己的大哥又來跟着湊熱鬧。但是這事陳駿德無法相讓,也絕不會拱手將怡珍送於自己的大哥。這個時代動不動就送人妾室的習俗陳駿德絕對不會去學,瞪了一眼還在笑着的白豔兒後,陳駿德調整了一下心情後開口說道:“兄長,怡珍她其實是愚弟的女人,而且相信兄長你也能看得出來,她其實並不是咱們漢人,當初朱萬良說我在努爾哈赤手中得了那個女子就是她!而我的情報也都是來源於她,我已經跟她的家族富察氏達成了協議,在未來的日子裡,他們家會不遺餘力的助我除掉愛新覺羅家!而關於廣寧之中有人暗投努爾哈赤之事也是他們提供的,相信我兄長,之前的鎮江大捷能證明她富察氏情報的準確性,故而廣寧這趟愚弟是非去不可!要不然一旦出現戰時臨陣倒戈之景,那廣寧兵將定要敗亡,朝廷恐怕也會在一瞬之間失去整個遼西!到那個時候遼東之地盡喪敵手,京師危矣,天下震驚!而我等遼東之將又有何面目去面對聖上、朝廷、以及數以萬計的被敵人蹂躪的遼東百姓”?
“什麼?”不止是毛文龍驚呼,就連其他女眷也是大吃一驚,其中白豔兒的呼聲最爲震撼。毛文龍驚歎的是陳駿德的情報來源,怡珍的身份,以及陳駿德推測戰敗之後的惡果;而白豔兒等人吃驚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一向討人喜歡的怡珍竟然成了陳駿德的女人。白豔兒平時可謂是嚴防死守,此刻的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可惡的女真妖孽是如何趁虛而入呢?滿心憤慨而又疑惑的白豔兒決定私下裡一定要好好問問陳駿德事情的始末,要是怡珍真的有什麼不軌的企圖,白豔兒定要做成人之美月老,將她給毛文龍做妾,即便陳駿德鬧出大天來也在所不惜!
而白豔兒並不知道的是,自打陳駿德說完這一大段話之後,毛文龍便瞬間熄了這股重拾青春的火苗,畢竟是職業軍人的他,對戰事的熱衷遠遠大於男女之事。聯想到陳駿德提到的鎮江大捷,要不是陳駿德情報準確,自己等人怎麼敢帶着幾百人孤軍深入敵後去攻打城池?這個事情絕對是天大的事,想到這裡的毛文龍一改之前孟浪的面容,帶着嚴肅的神情開口說道:“眼下遼東之軍除去寧遠、錦州,以及一些軍鎮需要防守以外,幾乎所有的兵力都駐防在廣寧一帶,若是廣寧戰事有失,建奴長驅而入後果不堪設想啊!駿德,若是真按你說的發展下去,遼東就會成爲建奴馬踏江南的跳板。此事還是由我去見王大人吧,畢竟我是由他一步一步提拔到今天的舊將,我的話多少他還是能聽進去一些的”!
對於毛文龍的提議,陳駿德想也不想直接擺了擺手拒絕掉了,並且滿臉慷慨的開口說道:“萬萬不可,正因爲你與他有舊,所以纔會讓他輕易的勸服!畢竟這些情報並沒有直接的證據,已兄長你的性子定會打草驚蛇,在大戰前想要揪出他便勢必登天還難!而愚弟這裡則是有一些線索,等到廣寧後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並且愚弟此次趕赴廣寧也是以防萬一,我會多帶一些將士走,那些沒有什麼任務的步兵都跟我進駐廣寧 城。若是到最後真的到了最爲危機的時刻,愚弟與這些人就是攔住建奴進入遼西走廊的最後防線”!
陳駿德的慷概激昂並沒有帶動起來毛文龍,他反而是嘆了一口氣後無奈的說道:“唉,駿德你想得實在是太簡單了!就算是你去廣寧也不能帶大批人馬。你這外鎮武將去覲見一省長官,沒有軍令卻如出征一般帶着大隊人馬奔向廣寧之舉,在王大人眼中你這是要意欲何爲啊?更何況咱們只有統兵之職,並無調兵之權。況且似這等大規模的兵馬調動是要經過兵部批准亦或戰時緊急時刻才能被允許,若無戰事擅自調動麾下兵馬,這乃是誅九族,凌遲處死的造反大罪啊”!
“這……?”被毛文龍這麼一打擊,陳駿德臉上的慷慨的神情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但是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一樣的覆水難收,永不退縮的陳駿德咬着牙說道:“那我就帶一些護衛過去,爭取在戰前抓住叛徒,減少對於戰事的不利因素!如若是我來不及趕回來,那咱們東江鎮的將士都要拜託給兄長你了。按照以往的戰績看來,此戰勝則收復遼瀋以及大片失地;若是敗了,朝廷在遼東之地便再無兵戈鐵馬與建奴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