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的地方又怎麼會有危險?”杜子衿自是不願回去,便笑着玩笑道。
此話任誰聽了都是高興的,蕭夜離自是也不例外,可他的理智和直覺還是告訴他應該儘早讓杜子衿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有公務在身,不能十二個時辰時刻護你左右,總有疏漏……”
“還有我三哥哥呢。”杜子衿拉着杜千陌以增加籌碼,隨即又正色道,“這幾個月來,杜家一直遭到各種攻訐,我也數次死裡逃生。我有預感,白衣庵發生的這一切與之前針對我針對杜家的是同一夥人,是以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如此,蕭夜離便也無法再勸。這個看着柔弱的女孩一貫冷靜大膽,也固執,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而身爲兄長的杜千陌更是清楚,是以他對着沉默的蕭夜離保證,“蕭公子,你就讓阿滿留下吧。雖然我只是一介書生,不過你不在之時還是能照顧好阿滿的。”
蕭夜離考慮良久纔看着杜子衿臉上未愈的割痕輕聲道,“天黑了不要出屋子,白日裡不要擅自行動,更不要去無人之地。”
杜子衿驀地綻開笑顏,“多謝!”
杜千陌見杜子衿笑了,也開心的向蕭夜離作揖道謝,“如此,以後還請蕭公子多擔待了。”
“安全起見,你們倆就入住與我相鄰的兩間空屋。”蕭夜離補充道。
對於這樣的安排,杜子衿兄妹倆都沒有異議。
蕭夜離隨後領着二人去了房間,天色已晚,又讓人準備了簡單卻清爽的飯菜。
顧傾城得知杜子衿安全迴歸已是晚飯過後了,因是許久沒見着蕭夜離,本想找他問問有沒有新的發現並分析案情進展,卻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人,連吃晚飯都沒有見着,最後還是問了潘四保才知道絢兮郡主杜子衿回來了。
顧傾城一時間說不清心中說什麼情緒,是驚訝多於失落還是失落多於驚訝,想了想也不明白自己爲何一瞬間會有這樣的情緒,便轉頭去了杜子衿暫居的屋子。
去的時候杜千陌和蕭夜離都不在,杜子衿午後才醒來,又一路勞累,本是極度虛勞,正想躺下歇一歇時便聽到門外傳來顧傾城的聲音。
“阿滿在嗎?我是傾城。”屋內燭火還亮着,窗上映着拉長的黑影,顧傾城判斷杜子衿在屋裡且未睡下。
杜子衿解釦的動作停下,指尖輕微一跳,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來了白衣庵會與顧傾城撞上,且會諸多接觸,可事到臨頭真要見面,還是免不了心緒浮動。
“阿滿?”得不到迴應,顧傾城目露疑惑又喊了一聲。
“是顧姐姐嗎?”杜子衿一如往昔輕快的聲音響起,快速解開兩顆盤扣之後便又斯條慢理的一邊作勢要扣上一邊去開門。“顧姐姐快進來吧。”
門打開,就着昏黃的燭火,顧傾城看到的是杜子衿面帶倦色的清麗臉龐,臉上的細痕清晰可見,手卻停在已經解了一粒的盤扣的衣襟上。
表情一愣,顧傾城帶着歉意的笑道,“抱歉,我看時辰還不算晚……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無妨,我見白衣庵夜間冷清,看了三哥哥的書又覺枯燥,這纔打算歇了。”杜子衿避開身子讓顧傾城進門。
顧傾城進屋坐下,簡單的問了幾句杜子衿失蹤之後的經歷,又把重陽當日自己發生的事情告知了杜子衿,提及太子語氣難掩黯然失落。
杜子衿不動聲色的聽着,她不知道顧傾城此行何意?只是單純的訴訴苦還是想要試探什麼?
顧傾城一邊說着一邊暗中觀察杜子衿的反應,見她說着自傷身世,前途迷茫之時杜子衿會安慰,說到太子即便聽聞他被毒蛇咬了也只是略微驚訝並無特別的情緒。並不像前陣子極爲誇張的傳言那般,便漸漸安下心來,或許真是隻是齊王之流故意散播離間她們關係破壞兩人之間信任的。
杜子衿漸漸明白顧傾城的意圖,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一派心無芥蒂的單純模樣。“對了,近段日子顧姐姐可曾見過輕塵哥哥?聽聞他生了一場大病,便閉門在府中休養,也不知道如今身體可曾大好了?”
顧傾城猝不及防杜子衿會提起陸輕塵,這個許久不曾出現在她面前的人,一時不免有些錯愕愣神。直到覺察到自己想的時間過長才回以尷尬一笑,“我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陸二公子了,之前在顧家處處受到掣肘,步步是陷阱,我與太子也產生了許多誤會和嫌隙,最後……”顧傾城表情無奈,狀似不經意的撫過自己雜亂的一頭短髮道。“只能落得到白衣庵的命運。我還有精力去顧及其他?”
當初她起意太子可以從陸家二公子這個突破口收服態度一貫中立卻頗有影響力的次輔陸家,最初她看中的就是陸輕塵背後有個定國公嫡女未婚妻這一重身份。剛開始她接近陸輕塵是抱着很簡單的想法,就是憑着自己出色的能力令對方折服,以此達到深交的目的,從他那裡可以認識接近杜子衿。誰知後來慢慢情況開始失控,她從沒料到那個看着出色睿智的男子會對她不斷加註感情,以至於排斥家族爲他安排好的婚約。她慢慢的不敢再去見他,怕看到他眼底日漸濃烈到旁人都無法忽視的情感,也怕被他識破自己一開始接近他陰暗的小人之心,更怕太子誤會。卻不想,陸輕塵和杜子衿還是解除了婚約,之後陸輕塵就很少出現在人前,她也強迫自己慢慢遺忘,不再去關注陸家的而一切,不再去想起曾經還有這麼掏心掏肺幫她的一個人存在。
如今杜子衿一臉關切的提起,她突然有種羞愧心虛的感覺。杜子衿曾經對陸輕塵的癡情她不是不清楚,自己和太子也正是利用她的這種心情辦成了許多難事,可她居然還在懷疑杜子衿對太子是不是有了別的想法。
“哦,我跟輕塵哥哥退了親,也不好……不好再貿然打擾。”杜子衿低下頭去,斂去眼底的冰冷,狀似低落無助的說道。
“塵世間有兩種苦,一是得不到的苦,二是鍾情之苦。所有的執着和努力付諸東流,都是因爲敗給這樣那樣的無奈,那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心灰意冷我都明白。妹妹不要難過,一切都會過去的。”顧傾城覺得不甚自在,眼睛根本不敢看杜子衿,便只能低頭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