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音清越……吃晚飯了……”遠處,一道溫柔的女聲隨風送來,聽在她耳中也是莫名的熟悉。
“走吧,孃親在找我們了。”北音牽起清越的手往回走。
“知道了孃親,就回來……”清越一聽孃親的聲音,馬上擡高聲音應了一聲,剛剛的委屈一掃而空,露出歡天喜地的笑容。
北音見此,越發覺得剛剛清越的委屈只是在藉機嬌氣,嘴裡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輕嗤。
杜子衿情不自禁的跟着這兩個孩子,慢慢,慢慢的,跟着他們一道回家。
揹着夕陽,站着一個纖瘦清麗的身影,兩鬢的碎髮隨風輕舞,杜子衿看不清她的臉,眯着眼睛仔細辨認。
孩子們飛快的朝她跑過去,只聽她說“飯菜好了,快回屋洗手”就帶着孩子們轉身進了身後的竹屋。
杜子衿沒來得及看清楚,忍不住擡腳跟了上去,才走幾步感覺檐下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下意識擡頭望過去,下一瞬就猝不及防跌進一雙含笑溫柔的熟悉眼眸。
“天晚了,回家了。”蕭夜離微笑着如是說,就像看到了她一樣。
杜子衿瞳孔急劇收縮,感覺天地一下子暗了下來,意識恍惚,一下子跌進無盡的黑暗裡。
其實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長到延續到未來的一個夢,杜子衿再度睜開眼,渾身舒泰,意識也徹底的清醒過來了。
安靜熟悉的房間裡,窗戶半開,陽光灑進來,隱隱還能聞到海棠花的香味,杜子衿起身,走到窗前探出頭去一眼,果然,後花園牆角的垂絲海棠開花了。
“你醒了?”門口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彷彿怕嚇着誰一樣。
杜子衿回頭,就看見蕭夜離端着碗盤站在門口,是她刻在骨子裡的熟悉表情和容顏,只是比夢裡多了幾分憔悴。
“阿離,我回來了。”杜子衿一點一點的聚起笑容輕聲開口,清晰的記得在夢裡,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天晚了,回家了。
所以,她回來了。
蕭夜離彷彿能懂這句話背後的深意,也不多問,更沒有一絲疑惑,只是笑着進屋,放下手中的碗盤,走到窗前,伸手將杜子衿輕輕擁入懷中。
“回來,就好。”蕭夜離深吸一口氣,下頜落在杜子衿的頭頂,緩緩閉上雙眼。
“阿離,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過了一會兒,杜子衿打破沉默出聲。
蕭夜離身體一僵,他以爲杜子衿想說幻境裡看到他被兩個女人圍住沒有反抗的事情,這個時候想要秋後算賬了,頓時不自在的急着解釋。“阿滿,那個時候我的意念被控制,我爲了集中精力抵抗所以才……”
杜子衿一愣,擡頭看了一眼着急的蕭夜離,“我不是要說這個……你身不由己我都明白的。”
“那你說的奇怪的夢是……”蕭夜離聽杜子衿說理解,霎時鬆了一口氣。
“就是……”杜子衿下意識的將手落在小腹,夢境裡那一雙一模一樣的可愛孩子她已經不知夢見過一次,她有預感,這是一種昭示,她的腹中,一定同時孕育着兩個小生命。
“孩子沒事,你放心吧。”蕭夜離見杜子衿的動作,以爲她在擔心孩子,又輕聲開口安慰,“你昏迷了十七天了,前兩天才從醫館注射輸液回來,墨桑也說了,你身體已經無恙,隨時會清醒。”
“嗯,我知道。”杜子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那個夢境又不想告訴蕭夜離了,等到過一陣子診斷落實了,再給他一個驚喜也不錯。“我在夢裡,去了很多不同的地方,在彩霞滿天的黃昏時分看見你屋檐下等我,然後我就醒了。”
蕭夜離聽着,脣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是麼。”
“後來我們是怎麼回來的?”杜子衿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冰天雪地之中,看到境中境的那頭,兩個嫵媚多嬌的女子纏着她的阿離,她意識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緒,就倒在雪地中,世界一下子暗了下來。
後來,陸陸續續,她能感覺從那個地方出來了,回來了,可是具體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蕭夜離擔心杜子衿身體太過虛弱,所以剛醒來不易久站,就拉着她一起到了沙發坐下,“幻境破了,因爲你,具體什麼原因,那兩個幻術師已經不在了,所以也弄不清楚。後來墨槐他們帶人折回來救我們,鍾離冥損兵折將,匆匆逃回東馳了。你三嫂將回程途中發生的一切,包括鍾離冥怎麼命人劫持他們、路上苛待、博文生病、拘禁要挾……這中間的等等都詳細的寫信告訴了鎮守沙雁關的兄長曄世子,還沒等鍾離冥趕回皇宮,兩軍就正式開戰了。”
“開戰?如今戰況如何?我們離憂島的人蔘與進去了嗎?”杜子衿笑容一頓,有些擔心的問,戰事一起,總是免不了傷亡,以及波及無辜。
“既然因我們而起,離憂島當然免不了牽涉其中。你放心,我們只是派了善於沙漠作戰的幾支小隊進行突襲,暫時兩方傷亡都不大,幾次開戰都是小規模試探,主要東馳國內部意見不統一,所以東馳軍採取消極迎戰的方式。”蕭夜離輕聲安慰,他沒說,這場戰爭,是他蓄意挑起的。“鍾離冥以殘酷血腥手段上位,本就民心不穩,如今東馳國內國庫空虛,各方勢力分化,鍾離冥的權利被分化,非常被動不利。現如今又因鍾離冥的決定失誤,導致不可避免的戰火,令東馳國的國情雪上加霜,舉步維艱。若不出意外,鍾離冥在東馳國會遇到越來越多的限制,能不能坐穩王位……還是個未知數。”
杜子衿聽着聽着,表情漸漸微妙,“這一切不會是你背後策劃的吧?”
“哦?何以見得?”蕭夜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反問杜子衿緣由。
“鍾離冥一直以來像只瘋狗一樣咬着我們不放,你這麼做,就會讓他疲於奔命自顧不暇,讓他再也沒有精力找我們的麻煩。”杜子衿篤定的看着蕭夜離說道,沒有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沒錯,你猜的絲毫不差。”蕭夜離毫不避諱的承認,“鍾離冥心性狠絕,從小被灌輸的是作爲暗衛自保自私以及不擇手段的思想,根本不懂帝王心術,根本不配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