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經驗的上一輩子自然走了很多彎路,自然也受過很多傷,才成就她不敗的戰神之名。
她從未在意過自己的傷口,她只當成是榮耀,戰場是她的靈魂所在,她一直是這樣以爲。可是,看到他爲自己舊傷心疼的這一刻,她依舊是心顫不已。
“沒事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受傷,絕不會……”李君玉道:“我保證。”
沈君瑜本就不是什麼軟弱的人,軟弱與心軟是兩回事,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喃喃的道:“好好洗一洗,再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我在,什麼也別想。戰事先放一放。河西王目前打不來的……”
“嗯。”李君玉道:“明日還要去看望那些退伍的殘兵,他們……哎……”
“明日我與你一道去,”沈君瑜給她擦洗着頭髮,溫柔到彷彿對待珍寶,道:“好好睡一覺,還有我呢。”
“嗯。”李君玉的鼻音重了,現在放鬆下來,整個人都疲憊下去,眼皮都睜不開了。
沈君瑜看着她的後背上的舊傷,那些斑駁,心裡一抽一抽的,難受的厲害,傷痕已經不再會疼痛,可是看着這樣的傷痕,也能想象到當時的慘烈與猙獰。
李君玉一時心安,竟在浴桶中睡着了,沈君瑜爲她擦乾頭髮,將她抱了出來,平時她醒着的時候,是霸道的,輕狂的,甚至是無賴的,帶着點痞氣的,她站在那裡的時候,就像一座挺拔的大山一樣可靠,可是睡着瞭如同一個不設防的孩童,原來再堅韌的一座山,抱起來的時候也瘦弱的不行。
她平常力氣極大,可是這種時候,沈君瑜抱着她,便像抱了一個雞仔一般,根本沒有費什麼力氣,她身子骨其實很輕。肩膀也很稚嫩,可是,她是怎樣做到讓人這樣放心,這樣的覺得靠得住呢。
揹負了很多東西在往前進嗎?!
沈君瑜心疼了,將她身上擦乾,眼中卻沒有一點褻瀆之意,就心疼的將她放到被子裡去了,輕柔的,小心翼翼的。
李君玉似乎聞到這是他平常用的被子,深深的聞了一下氣息,就陷入沉眠。
沈君瑜給她攏緊被角,心中竟是極爲溫暖,彷彿冰天雪裡的花在心房中漸漸開放,只要她活的好好的,還這樣好好的,總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生有何歡,死又何懼,無論生死,只要與她在一起,就什麼也不怕了……
沈君瑜不知道原來動了情的人,連看着心上人,眼中都是迷戀,以及心中砰砰的直跳不止。
他握住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只要有一線生機,無論有多難,哪怕是嘔心瀝血,他也會爲她哪怕窮盡一生,也要得來她想要的天下。
這天下,只屬於她,只有她,才能結束這戰世,結束這所有的一切。
沈君瑜的眼中全是溫柔,喃喃道:“……師父,您所說的機緣,我已經找到了……我有幸,還能撿回前世遺落的姻緣,真是三生有幸。生時能得她之傾心,死後,哪怕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也甘願,只爲貪戀這一世的傾心相許!”
他的臉慢慢的溫熱下來,他從未對李君玉表露出心中的心意,他是如此的表裡不一,心口不一,哪怕心裡像有了火山石一樣的傾熱,也從未表露出來過,只是濃濃的情意,一直放在心裡,一直以來,他都不願表現出來,可是如今,見到她回來,他的心裡不知是怎樣的歡喜。爲她心中有自己的蜜意,還有那一份說不出的竊喜。
他很怕將心中所有的熱情都表現出來,怕被她看到。
還好,她現在睡着了,他纔敢稍吐露心中情意。
你總說心悅我,可曾知,我也一樣,傾心於你。玉兒,我只是不敢說,怕有意外,怕……一旦說出來了就無法再回頭。
人的一生真的有太多意外了,之前是真的很怕自己因爲萬一死了,她卻因爲迷戀放不下,而變得消沉。可是無法說。
而現在,則是因爲害羞。
然而兩不設防的親密,已經無法抵擋彼此的心的靠近。
沈君瑜的眼眸中全是迷戀,只有她睡着的時候,他才稍敢表露出眼神中遮掩不住的所有的情之所鍾。
世間唯她一人而已。
沈君瑜輕手輕腳的出來的時候,李景熙與李景瑾已經在外頭等了。兩人臉上都是笑容,卻沒有輕易的往後院來闖,他們都知道李君玉最想見的人都是沈君瑜,所以很是識趣。
一見沈君瑜出來,忙行禮急道:“相爺,姐姐人呢?!”
沈君瑜回了禮,道:“睡着了,這一路趕回來,怕是累壞了,讓兩位久等了。”
“不礙不礙,讓姐姐好好休息吧。”李景熙顯然也很忙,笑着鬆了一口氣道:“只要姐姐平安,比什麼都重要,姐姐她並未受傷吧?!”
“並未。”沈君瑜道。
李景熙果然鬆了一口氣,笑着道:“這些日子真是被傳言給嚇到了,還好是假的,這個河西王,真是心機極深,敢使這樣的計謀。”
李景瑾笑着道:“嫡姐怕是累壞了,我們還是先進宮一趟,與王妃說一聲,也叫母親放心纔是。”
李景熙點點頭,十分識相的告辭,笑着道:“我們先進宮,讓姐姐好好休息,剛回來怕是有許多要忙的事情,等她忙完了,我們再來見她。”
“兩位小王爺也要注意身體,莫要透支太過了……”沈君瑜道:“明日她還要犒軍,再去安頓殘疾退役的兵士,要得空只怕還需要幾日時間,還望兩位多擔待……”
“不礙不礙,姐姐忙吧,若是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叫人來吩咐我們……”李景熙笑着,說罷便告辭,與李景瑾相攜離開。
上了馬車,李景瑾笑着道:“我就說嘛,嫡姐肯定沒時間的,你偏要來,”
“我自然知道,只是外面一直傳聞姐姐受了傷,不親自問一聲,總不放心的,總要進宮去與王妃說一聲纔好,嫡姐怕是一時沒時間進宮了,河西王就在外面,姐姐還要安排佈防……”李景熙鬱郁的嘆了一口氣,道:“只怕河西王后面還有別的諸侯啊,這些人,隔岸觀火的多,想撿漁翁之利的更多。”
李景瑾一聽也不說話了,顯然也是憂心的,只是他們一個在吏部,一個在禮部,只能做些後勤事務,前線之事,他們是幫不上什麼忙的,瞎幫忙,反而會怕越幫越忙。
李景熙頓了頓,略過這個話題,只笑着道:“就我們倆傻乎乎的真來了,楊大人,程大人,還有樂先生都知道公主現在只與沈相在一起,都沒來呢……”
李景瑾聽了也直笑,“就連王妃都沒急着派人來,誰不知道嫡姐心裡,沈相是第一人啊,這兩人現在……嘿嘿,誰不樂見其成,就只有你傻乎乎的非要來,打斷人家多不好意思!?”
李景熙摸了摸下巴,道:“我看,王妃怕是急着想要這兩人儘早成親的,說起來,姐姐年紀也不小了,十八歲,女孩子家,一般這個年紀,都要嫁人了……”
“是娶,是娶!”李景瑾糾正着笑道:“嫡姐與千機門,可是震驚天下的喜事,我看這一天不遠了……不過門主多大了?!”
“雖不確切的知道,可看他相貌,估計也與嫡姐差不多,十七八歲吧……”李景熙不確定的笑着道:“若是能早些成親,也是一樁喜事。”
兩人笑嘻嘻的進宮了,雖然疲憊,可是,卻因爲李君玉的歸來,顯得萬分的高興,匆匆進了宮,與慕容灃一說,慕容灃鬆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玉兒定不會受傷,定是那河西王的計謀……”
她的臉上也帶了些笑容,終於有了笑意。
“爲難你們兩個孩子這麼晚了還進宮與我說這件事,”慕容灃道:“你們也早些出宮休息去吧,接下來的事怕是有更多呢。”
兩人笑着應了一聲,便又匆匆的出宮了。
慕容灃有點後怕的鬆了一口氣,慕容楚進來問道:“表妹無事吧?!”
“無事……”慕容灃道:“她現在精進了許多,若是有受傷,斷不會如此的淡定。與以往果然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了……”
慕容楚有點恍然,道:“遇到所愛,表妹自然不敢再輕易受傷,不然沈相也不會如此的放心。”
慕容灃道:“早前在雲南時,她這孩子做事還魯魯莽莽的,又優柔寡斷的很,那時候受了幾回傷,把我嚇的心都要跳出嗓子似的……”
慕容楚回憶起來也略心酸,道:“表妹早熟,早已經能立業了,而那時候的我,卻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所以現在,心裡苦澀的全還回來了,上天是公平的,那時候他有家族庇護,一點也不知自己揮霍的是什麼。如今,才真正明白,當初表妹爲何這樣堅持,只因爲有王妃需要她去守護,她很早就已經明白自己的堅持和責任了,正因爲此,所以千機門纔會選上她吧。這個孩子從小就耀眼的令人矚目,性格天生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