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秀呆愣的坐在地上,夜風一吹,更冷了。
沉香在外邊聽到動靜敲了敲門:“主子?”
沒有迴應。
沉香壯着膽子擰開本把手,推開門,他看到孤零零坐在地上發呆的男人,幽暗的壁燈下,臉上的失落讓他這個外人都看的心酸不已。
沉香拿過掛在一邊的外套走過去披在洛秀身上:“我扶您回臥室。”
伸出去的手被對方猛然打斷,“我想一個人靜靜。”聲音嘶啞的彷彿剛剛經歷烈火的焚燒。
沉香看着主子明顯清醒過來的臉,嘆息了一聲,無聲的退了出去。
洛秀的狠、洛秀的毒、洛秀的無情都曾讓人望而生畏,然而只有瞭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無情只是還未遇上讓他動情的人。
這樣的人,沒有感情的時候冷漠的彷彿遊離於這個世界之外,冷眼看盡世間離合,甚至還會扯着脣角笑的嘲諷,諷刺那些愚蠢的人和愚蠢的愛情,然而當他也走上這一條路,卻比他曾經嘲諷過的人還要愚蠢。
孤零零的房間,孤零零的人,獨坐到天亮……
……
五月的天漸漸邁入夏季,天亮的也比較早,當明亮的天光透過厚重的窗簾投射來朦朧的暗影時,宋錦緩緩睜開了雙眼。
動了動身子,卻發現腰被一隻手緊緊的箍住,令她動彈不得,昨夜的一切走馬觀花般在她腦海裡閃現。
扭過頭去,一張英俊逼人的面容放大般出現在她眼前,她伸出手摸上他的臉頰,然後是眉毛,微闔的雙眼,高挺的鼻子,最後停留在那張有些單薄的脣上。
都說薄脣的男人最涼薄,可他卻不在這個範圍。
不得不說,他長的真的很好看,五官精緻卻不失男人的硬朗,沒想到他的睫毛竟然這麼長,睡着的時候垂落下來,就像一把疏密的小扇子,劃過手心時癢癢的,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給他英俊的五官增添了一絲男人味,他的眉間因爲經常蹙起,留下了一道很淺的溝痕,宋錦心疼的摸上去。
他過的是有多不開心啊。
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抽了抽,沒抽出來,瞪眸看去,那人正睜着一雙清亮的黑眸興趣盎然的看着她,哪裡有一絲剛睡醒的迷糊。
好啊,原來他剛纔一直都在裝睡,想到剛纔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看在眼裡,就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羞惱的開口:“你騙人。”
美人生怒真是活色生香的畫面,尤其是此刻衣衫半解、神態慵懶而眼角媚意橫生的畫面,是個男人都要血涌腦門不管不顧的撲上去了,但那個人中絕對不包括齊歌,即使面對心愛的女人,他依舊能冷靜剋制自己內心奔騰的*,即使此刻他忍得很辛苦。
“我也是剛醒,不過你玩的那麼開心,我不捨得打斷你。”他一開口便是沙啞的嗓音,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宋錦似是感覺到什麼,在他懷中動了動,便換來對方一聲壓抑的低吼,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緊緊盯着她的臉:“別動。”
宋錦乖巧的不再動,兩手抓着他胸前的睡衣,有點害羞的問道:“要不要我幫你?”不等他作答,一隻手已經沿着衣服往他身下滑去,她微涼的手指感覺到指下的肌膚寸寸僵硬,繃的緊緊的。
昨夜兩人什麼都沒做,相擁而眠。
她知道他半夜的時候起來跑到衛生間衝了好幾次涼水澡,怕涼氣過渡給她就在陽臺上站了很久,如此來回折騰,其實他昨夜一夜都沒睡好。
齊歌猛然抓住她作亂的小手,深深的望進她的眼裡:“不要,你的手不能做那樣髒的事。”
宋錦氣結,這男人,還真是不解風情。
不過心底卻因爲對方這句話而暖融融,不論何時何地,他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她抽回手,無奈的說道:“好吧,我聽說男人憋的久了可是會把身體憋出毛病來的,我可不想再陪你去一趟醫院了。”
眼角偷偷瞥到男人有些糾結的神色,顯然還真的把宋錦的話聽進去了,宋錦不僅捂嘴偷笑,這也太好騙了吧。
“那也不行。”他蹙眉說了一句,掀起被子就朝衛生間走去,沒一會兒宋錦就聽到嘩啦啦的水聲。
宋錦不由得想到,這男人不會從小到大一次那啥都沒有過吧,都說男人的第一次都給了自己的左右手,尤其是在軍隊這種基佬遍地的地方,他平時竟然真的清心寡慾到這種地步嗎?聯想到齊歌的性格,宋錦覺得很有可能。
不得不說宋錦真相了。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流下,齊歌無奈的看着昂首挺胸的小弟弟,腦子裡不由得想起在基層時,那些戰友時常開玩笑的話,那時他面色鎮定心無旁騖的就當他們的話是耳旁風。
現在再聯想起來,齊歌耳尖滾燙通紅。
宋錦在整理牀鋪的時候,齊歌洗過澡披着浴巾出來了,他似乎還不習慣在宋錦面前露肉,看了眼宋錦便進了衣帽間。
宋錦覺得這男人還真是可愛的緊,搖頭笑了笑便回到自己房間,換下身上凌亂的長裙,洗過澡之後穿上乾淨的衣服,下樓時,齊歌已經穿着一身淡藍色的休閒衣坐在餐桌前等她。
穿軍裝時他硬朗堅毅,穿西裝時他挺拔沉穩,而穿着休閒衣的他亦別有一番韻味,舉手投足都帶着雲淡風輕的舒落和泰然。
宋錦在他對面坐下,蔣雲做的早飯偏中式,小粥點心荷包蛋煎腸,聞着就特別香。
也許是在軍隊訓練出來的,他吃飯動作很快,但許是天生骨子裡的修養和優雅,卻並不顯粗魯野蠻。
齊歌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上午我還有點事要辦,拍婚紗照挪到下午好不好?”
宋錦知道他話中的有事指得是什麼,聰明的沒有過問,兩人都很有默契的對這個問題保持緘默。
點點頭:“好啊。”
臨走前,宋錦看到他從書房出來,手裡拿着一個牛皮帶,裡邊厚厚的一摞,不是資料文件就是證件之類的,她心底有些酸澀,垂下頭看着腳面。
齊歌走過來牽着她的手,一路走到門口,他鬆開手,雙手撐着她的肩膀,笑着望進她的眼睛:“中午我回來接你,我們一起去明月山莊。”
宋錦不敢注視他的眼睛,把目光轉向旁邊的鞋架上,鼻頭忍不住發酸。
一個前途光明的少將就爲了和她結婚,就要退伍,還要銷燬軍籍,昨夜涼亭裡的話還歷歷在耳,只有軍人的身份纔會讓他感覺充實,感覺自己的心還在跳動着。
她究竟有什麼好,讓他寧願放棄一切也要娶她?
聽到他一聲悠長的嘆息,一隻手伸過來擡起她的下巴,溫和的逼迫她擡起頭來。
映入眼簾的是他溫和帶笑的英俊面容,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帶着晴朗的笑意,如脈脈流淌的山溪,那一瞬間,宋錦聽到自己心臟崩塌的聲音……
“別哭。”他屈起手指擦去她的眼淚,有些粗礪的指腹劃過她細嫩的肌膚,有點刺痛,然後那痛就像針尖般鑽入她的肌膚裡去,一路遊走,直達心扉。
“我很快就回來了,乖乖在家等着我,好嗎?”她在他懷裡拼命的點頭。
“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齊歌走了,英挺的背影挺拔又堅韌,風吹不倒,雨壓不垮,像一顆高大又挺拔的樹生長在她心底。
宋錦低落的情緒也僅是維持了一會兒,洗了把臉後,臉上又重新恢復了平靜,雙眼更加清亮剔透。
她還有一上午的時間,用來做什麼呢?書她現在沒心情看,便走到客廳打開電視。
這是宋錦第一次看電視,很新奇的感覺,心底隱隱有着期待。
電視打開後,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器看着上邊的字和符號,無師自通的將遙控器對準電視機摁下去,一個個畫面在她眼前快速掠過。
突然,宋錦把指頭退回下邊的按鍵上,屏幕退回剛纔一閃而過的電視臺,盯着電視機裡的畫面,微微眯起眼睛。
“國內最具人氣花旦蕭紫昨日因故意殺人罪被警方逮捕,具調查,死者爲皇途傳媒集團總裁夫人張翟,之前有媒體爆料,蕭紫和皇途傳媒集團的總裁趙寄麟曾在五星級酒店出雙入對,被趙夫人捉姦在牀……。”
主播的聲音冷靜而快速的念着新聞,畫面裡一閃而過蕭紫帶着手銬被警察押上警車的畫面,一大羣記者將警車圍的水泄不通,一個個簡直都跟瘋了似的。
而蕭紫也不復往日的明豔端莊,垂頭耷腦,十分憔悴,看着圍過來的記者又驚惶又無助。
宋錦對新聞一向不關注,主要是她對這方面也沒興趣,這件事也是昨天上午才爆出來的,宋錦當然不知道。
現在網上、報紙電視、娛樂圈因爲蕭紫殺人案都炸開了鍋,首先是蕭紫娛樂圈超一線的地位,說是娛樂圈大姐大都不爲過,她更是京城新貴上官家族的長媳,這種身份下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媒體監督的眼睛,而這次殺人案影響巨大,她一下子背上了三條罵名。
第一、殺人犯,可是有媒體確確實實拍到了她殺人的證據,容不得她抵賴,第二,當小三,那趙寄麟可是有婦之夫,還有兒有女,家庭和樂美滿,這也是趙夫人知道真相後歇斯底里非要與她拼命的原因,第三,蕭紫她是上官家的長媳,是有家庭的人,雖說外界傳言她和丈夫感情不怎麼好,但又沒有離婚,這就屬於婚內出軌,三條累加在一起,不僅傷風敗俗、不守婦道,還道德淪喪、喪盡天良,網上簡直把她罵出了翔,這輩子翻身無望,不僅要背上一輩子罵名,還得在牢裡蹲一輩子。
宋錦忽然從回憶把這人扒拉回來,要不是在新聞裡看到她,宋錦還真把這號人給忘了,這蕭紫當初算計着想要毀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她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心思惡毒的婦人,便把收拾她的事交給了孟祁去辦,果然,孟祁沒有讓她失望。
對於一個一向高傲看中名聲的大明星貴婦人來說,讓她身敗名裂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宋錦壓抑的心情總算因爲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高興了一下。
敢算計她的孩子,這就是下場。
同時心底警醒起來,這是個網絡媒體十分發達的時代,一個消息幾秒鐘就可以在全國流傳開來,尤其是明星這個職業,一舉一動都在狗仔媒體的監督之下,她以後更要謹慎以待,宋錦心底已經在盤算着以後在網絡這方面的經營。
看了一眼宋錦就沒了興趣,這等人還不值得她費心思,隨後胡亂的調着臺,最終停在一個電視臺上,裡邊演的是部古裝電視劇,名字叫公主選夫記,輕喜劇風格,演員長的青春靚麗,劇情也十分搞笑有意思,雖然用宋錦一個古代人的眼光來看,裡邊BUG一大堆,不過倒是無聊解悶的佳品,看着看着就因爲裡面演員逗趣的臺詞和誇張的表演哈哈笑起來。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宋錦往門口看了一眼,齊歌還沒回來,她拿過手機想給齊歌打個電話問一下,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放下來。
手機剛放下來就有電話打進來,宋錦以爲是齊歌也沒看屏幕直接就接通了,欣喜的開口:“喂齊歌,你什麼時候回來?”甜糯糯的口音帶着撒嬌和依賴的口氣。
對方沉默了下來,宋錦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一看屏幕,來電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想也不想快速道:“對不起打錯打電話。”話落就要把手機掛掉,對方此時突然出聲。
“宋小姐。”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很冷很沉,聽出來帶着些年歲的沉澱和滄桑,卻非常飽滿渾圓的磁性嗓音。
宋錦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她敏感的察覺到,對方語氣裡一閃而過的殺機。
……
兩個小時前,齊歌開着自己那輛霸氣的越野上了國道,往西五十公里下國道往南穿過兩個小村莊,就見一個佔地百畝用電網線圍起來的軍事基地,他將車子直接開進去,看到這輛標誌性的車子,門口站崗的士兵恭敬的行禮,穿過訓練場、宿舍樓,最終停在一棟兩層鐵皮樓前。
齊歌拿過放在副駕駛位子上的牛皮袋,將東西都拿出來整理一下,確認無誤,深深呼吸了幾口。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他眼底不再有猶豫,打開車門跳下越野車,拿着牛皮袋子往門口走去,樓里正好有兩個穿着軍裝高大黝黑的男人走出來,看肩章軍銜還都不低,兩人看到齊歌時還愣了愣,因爲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穿便裝的齊歌,比穿軍裝時多了絲柔和的氣息,襯得眉目溫和疏朗,更添俊美英姿。
“齊歌?你怎麼穿着這身衣服來了?”其中濃眉大眼的漢子走過去笑着伸手去拍他的肩膀,被齊歌微側身躲過,淡淡睨向他:“來找老樑辦點事。”
那漢子知道齊歌冷淡不喜和人接觸的性子,也不尷尬,哈哈一笑收回手:“你找老樑啊,我們剛從他辦公室出來,那傢伙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炮仗,脾氣爆的二話不說就逮着我倆吵了一頓。你進去注意點,雖然你受寵,不過那傢伙今天有點六親不認。”
齊歌點了點頭,沒有再和他們寒暄的意思,扭頭就朝裡邊走去。
另一個漢子蹙眉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雖然當兵出身,可這傢伙的身體怎麼看着有些單薄?
那這些漢子恐怕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顯然齊歌就是這類人。
“你有沒有覺得齊歌今天有點奇怪?”一開始說話的人望着齊歌走遠的背影摸着下巴問道。
齊歌可是從不曾穿着便衣出入基地,剛纔他更是注意到了齊歌手中拿的牛皮袋子,裡邊裝的是什麼東西?
另一個人轉身離開:“不是有傳他要結婚了嗎?也許是來辦結婚手續的吧。”
那男人點點頭,想起什麼唏噓道:“也是,齊歌那種身份要想結婚的話,光手續就挺麻煩的,依他那樣冷淡的性子竟然也會有喜歡的女人?你知道不當年我在135部隊時有人曾開玩笑齊歌是個GAY,哈哈他聽說後把開玩笑那人打個半死,還被關了半個月禁閉呢。”
“是嗎?他看起來挺冷靜沉穩的,沒想到也有血氣方剛的時候啊……。”
齊歌上到二樓,走到右手邊最裡邊的一間辦公室前,門口的警衛員看到他正要敬禮,被齊歌揮手打斷,瞥了他一眼走過去敲門。
“進來。”一個威嚴又壓抑着怒氣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出來。
齊歌推開門信步走進去。
辦公桌後穿着常服的男人一看到走進來的齊歌,氣不打一處來,拿起手邊的鐵茶缸就朝齊歌砸過去,怒吼道:“你TM還敢來?”
齊歌一閃身躲過砸過來的茶缸,質量非常好的茶缸砸在門上又“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聲音震耳欲聾。
齊歌面無表情的走到辦公桌前,把牛皮袋子推到男人面前,淡淡道:“證件都在這裡。”
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放在辦公桌上,“這是我的肩章。”
老樑一出手其實就後悔,真把他砸傷了自己不忍心,一看他竟然敢躲,心底的火噌噌往上冒,聽了他的話後目光落在那挺厚的牛皮袋上,下意識問道:“幹什麼?”
齊歌目光平靜的與他對視,薄脣淡淡的吐出幾個字,卻差點沒把老樑氣死。
“脫離軍籍。”
老樑倒吸一口涼氣,用看瘋子的目光看他,但看齊歌沉靜認真的面色一顆心漸漸下沉,從椅子裡跳起來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TM來真的,你知道這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嗎?你可是堂堂少將少將啊,整個華夏沒有一個同齡人有你這樣的成就,你的未來還不僅於此,你爲什麼要自毀前程。”
齊歌面色一直很平靜,這讓老樑感覺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他目光忽然兇狠的瞪着齊歌:“是因爲那個女人對不對?你怎麼那麼傻,世界上又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而你的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了。”
齊歌又把牛皮袋往他面前推了推,平靜道:“這裡邊是我這些年來所得的獎章和獲獎證書,以及我的個人證件,我今天是通知你的,不是聽你說教的,等我踏出這個門開始,你將不再是我的領導,也不再有資格教訓我。”
老樑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暈過去,指着齊歌一個勁翻白眼,簡直跟抽風了似的。
齊歌眼底閃過一絲不忍,再擡頭目光已恢復波瀾不驚:“感謝您這麼多年對我的期待和栽培,只是終究要讓您失望了,我最想要的,不是前途。”
而是一個家,一個溫暖的有妻有子的家。
眼底劃過一抹溫柔,卻被眼尖的老樑瞬間捕捉到了,說到底還是爲了那個女人。
他忽然冷靜下來,微眯着眼睛盯着齊歌:“你不再考慮考慮?”這個得意弟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遇強則強,再吵下去只會讓對方態度更強硬。
齊歌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道:“我意已決。”
對方像是突然間老了十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裡,疲憊的揉着額角:“你想脫離軍籍也沒那麼容易,必須一層層上報,等審批結果下來也得幾個月的時間,趁着這段時間你好好冷靜一下,如果反悔的話還來得及。”
齊歌嘲諷的笑了笑,似是看破了老樑的把戲,兩手撐在辦公桌上,俯下身子與老樑對視:“我齊歌雖然算不得正真的男子漢,卻也一言九鼎,我今日來就沒想過再回來,師生一場的份上,希望您能儘快把手續辦好。”
他目光緊緊的盯着對方有些躲閃的眸子,語氣冷沉威嚴:“她是我的命,如果您敢揹着我偷偷找她的麻煩,您是知道我的性子的,瘋起來什麼都顧不了。”
這相當於威脅的話氣的老樑臉紅脖子粗的,沒好氣的道:“果然是養不熟的白養狼,我真是白疼你一場了,不過,你如果非娶不可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雖然麻煩點,但總歸會讓你心想事成的。”
齊歌冷冷的嗤笑一聲:“你當我三歲小孩嗎?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從昨晚對方的語氣他就已經猜測到,只要他穿着軍裝一天,他就永遠別想和小錦結婚,那些人掌控人的手段他再清楚不過,讓他娶家世清白的女子?不如說娶他們安排的、讓他們滿意的女子算了。
他答應過小錦,要給她一個婚禮,一個未來,許下的承諾,怎能輕易反悔,更何況,他從未想過反悔。
他如果不離開這裡,他和小錦就永遠別想過上安靜的生活。
老樑看齊歌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娶那來歷不明的女子,也不再勸他,冷哼一聲:“總會有你後悔的一天,一個大男人不思前途事業,卻一心繫在兒女情長上,我當初真是看走眼了。”
齊歌退後一步,挺拔修長的身姿站的筆直,似松柏又似白楊,堅毅、勇敢、正直。
他目光漆黑沉靜,坦蕩又漠然,淡淡道:“我對自己的選擇,永遠不會後悔。”
“口出狂言,大言不慚,總有你哭的一天。”老樑氣哼哼的扭過頭去。
“我走了,您今後保重身體。”齊歌禮貌的鞠躬,便轉身大步離開,走的決絕而堅定。
齊歌一走,老樑再也忍不住一揮手將辦公桌上的東西全部揮到地上,呼啦啦散亂一片。
“蠢貨,虧我對你多年教導期望,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他咬牙切齒的喊道:“小林,給我進來。”
警衛員立馬推門而入。
老樑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仍在小林腳邊:“任務代號、除妖。”
那女人就是個禍水,把他前途光明的學生禍害成這樣,死不足惜。
擺擺手,“去吧。”
小林撿起照片,匆匆瞥了一眼,是個非常漂亮的少女,他心底有些明瞭這少女的身份,躊躇着問道:“留活口還是……。”齊少將如果知道了,會不會震怒?他剛在在外邊可都聽的一清二楚。
老樑眼底閃過一抹狠辣,做了一個咔嚓的手勢。
小林領命而去,老樑想了想,用座機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
一接通,便是小女孩甜美又軟糯的聲音,乾淨又清澈的聲音聽着讓人十分舒服。
有好容貌還有一副好嗓音,更是嬌滴滴的會撒嬌,怪不得齊歌那八百年不解風情的性子能爲她拋棄一切,小小年齡勾引男人的手段就這麼了得,老樑心底不屑,冷冷道:“宋小姐。”
對方似乎沉默了一瞬,老樑卻沒和她繞彎子的心思,直接道:“如果你現在離開齊歌的話,我還能放你一馬,並安排好你以後的生活。”
“如果我不呢?”對方輕飄飄反問了一句,聲音裡夾雜着一絲笑意,以及鋒利的冷意。
果然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人,老樑此刻更是堅定了心底的想法:“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齊歌還有大好的前程,如果你真的愛他,就離開他,不要成爲阻擋他前路的絆腳石。”
不得不說,這話戳中了宋錦的心窩,她也只是窒息了那麼一下,立刻冷笑道:“我只相信齊歌,只要他不放棄我,我也永遠不會離開他。”
老樑咬牙陰狠道:“既然你如此不識擡舉,那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宋錦輕笑了一聲,帶着少女的嬌俏柔媚:“你想殺我?”
對方這樣直接倒是讓老樑愣了一下,他本來看在齊歌的面子上要給這女孩一條活路,沒想到對方不領情,那他只能做出最壞的選擇。
對方的沉默就是默認,宋錦冷哼一聲,譏諷道:“沒想到披着軍裝外衣的軍人私心裡竟然如此殘暴狠辣,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不過本小姐不怕,有什麼招儘管使過來,本通話已經錄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這份通話將會立馬寄到軍事司法院,你將會是最大的嫌疑,而且齊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要有膽量的話,就來殺我吧,隨時恭候。”
“啪”對方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老樑愣愣的看着聽筒,女孩冷厲的聲音似還在耳邊迴響。
雖然早就想過這女人不簡單,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如此膽量和氣魄,短短的時間內就反將了他一軍,從被動轉爲主動,老樑仔細回想了一下剛纔的對話,如果對方真出了事,就憑剛纔的對話也會給他惹上不少的麻煩,而且軍事司法院那個地方,人一旦進去就別想那麼容易出來,比民間的司法院嚴苛多了。
情報科曾調查過這個女人,但憑着那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情報網卻查不出一丁點這女人的信息,就好似憑空冒出來的一般,越是這樣就越可疑,尤其她接近的人是齊歌,更令人生疑,如果她是國外某方派來的間諜,憑齊歌在軍中的身份和影響力,後果將不堪設想。
爲了以防萬一,這女人絕不能留在齊歌身邊。
雖然齊歌脫離軍籍的態度堅決,老樑也只會當他是被那女人暫時迷惑住了,他心底惱怒失望卻並不會放棄齊歌,畢竟這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孩子,能力卓著,前途一片光明,怎麼眼睜睜看着他被一個女人給毀了。
只要那女人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給齊歌一段時間,他會走出來的。
老樑把電話放回去,冷哼一聲,威脅我?小姑娘,和我比手段你還嫩了點。
……
齊歌剛出大樓,準備上車,手機滴的一聲發過來一條信息,齊歌以爲是宋錦發過來的,趕忙掏出手機點開短信,看到上面的幾個字,平靜的臉色驀然大變,擡眸看了眼二樓方向。
默默將信息刪除掉,齊歌開着車子飛快的駛出基地。
沒想到對方賊心不死,勸服無果竟然把主意打到小錦身上,既如此,就別怪他不念舊情。
他打宋錦的電話,佔線佔線,一直都是佔線,心急如焚的打着方向盤,拐過一個十字路口,差點和迎面開來的大卡車撞在一起,齊歌淡定的打着方向盤,輪胎摩擦在地面發出呲啦呲啦的尖利聲音,越野車身堪堪擦着卡車車身而過,再錯一點點,兩車就撞上了。
驚險的一幕讓卡車司機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朝越野車破口大罵,結果對方一溜煙就跑了。
車子一路開的飛快,齊歌將油門足足飆到180,要不是車子承受不了,他會把油門踩到底。
等了兩分鐘齊歌又打過去電話,這次一下子就接通了,宋錦低低的喊道:“齊歌?”
“是我。”
只有聽到她的聲音他焦急的心才驀然安定下來,彎了彎脣角,溫和道:“在幹什麼?”
宋錦把電視音量調高一點,藉以掩飾自己語氣裡的不自然,笑着道:“再看電視啊,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了。”他突然想到什麼用不經意的語氣問道:“剛纔給你打電話一直佔線,你在和誰打電話?”
宋錦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齊歌一向不愛過問她的*,他能這樣問是不是他知道點什麼?
宋錦不想隱瞞他,但想起他現在心情也不好就不想讓他煩心,笑嘻嘻說道:“是關導,他有一部新戲想找我試鏡一個角色。”
齊歌知道宋錦在騙他,但除了無奈他還能說什麼?小錦不想說他就不逼她,總而言之這是他帶給她的麻煩,由他自己來解決吧。
“那你開車小心點,我等你回來。”說着宋錦就要去掛電話,齊歌突然道:“別掛。”
宋錦疑惑的蹙眉:“怎麼了?”
齊歌若無其事的說道:“突然想聽聽你的聲音,別掛好不好,在我到家之前都別掛電話?”
宋錦微微眯起眼睛,這是她下意識沉思的動作,遂即笑開來:“好啊,不如我給你唱首歌吧。”
齊歌還沒聽過宋錦唱歌,一時也來了興趣:“好啊。”
宋錦不會唱這個時代的流行歌曲,但小調和那個時代的流行歌她卻是信手拈來。
清了清嗓子宋錦有點不好意思道:“唱的不好你可不要笑我。”這絕對是謙虛之言,齊歌也絕對不會笑話她,笑道:“放心吧,不會笑話你的。”他騰出一隻手在手機上點下錄音,小錦的歌聲啊,一定要錄下來,沒事的時候就可以拿來聽聽。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剗盡還聲。”哀婉悠揚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入齊歌的耳裡,幾乎剎那間,他就被這樣好聽的歌聲征服了。
“念柳外青驄別後,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
“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哀婉憂傷的嗓音彷彿在面前鋪展開了一副別離的畫面。
“怎耐向,歡娛漸隨流水,素絃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濛濛殘雨籠晴。”
……
良久的沉默,齊歌握着方向盤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他認真的、鄭重的、低低道:“這輩子,我都不會和你分離。”
宋錦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視裡的歡鬧聲彷彿都已遠去,耳朵裡一遍遍的迴響着他那句鄭重而又溫柔的聲音,莞爾一笑,是齊歌看不到的溫婉柔情。
“我也是。”
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只聽的到彼此的呼吸聲,兩人卻絲毫不覺尷尬,這樣的靜謐溫馨讓兩人同時沉靜下來,此時無聲勝有聲。
“咚咚咚……。”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宋錦正要起身去開門,齊歌突然道:“小錦,別去。”
“怎麼了?”宋錦一邊拿着手機和他說話一邊朝門口走去。
“無論是誰都不要開門,等我回去。”他現在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將油門踩到底,只是越着急時間就過的越緩慢,他現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
只祈求小錦千萬別有事纔好。
他也是關心則亂,那人即使暗殺也不會選擇這種光明正大的方式,以他們的手段,只會選擇“巧合。”任何人也別想找到蛛絲馬跡,只是他現在一顆心都系在宋錦身上,平時的冷靜早丟到爪哇國去了,分不出多餘的精力來思考。
宋錦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趴在門洞裡往外望去,卻瞬間撞入一個黑漆漆的瞳眸裡去,要是普通人早被嚇得尖叫了,而宋錦則是十分淡定的收回目光。
沒有猶豫,她打開了門,握着手機的那隻手,手指不經意劃過屏幕,把正在通話中的電話給掛了。
她自己根本沒注意到,而突然掛掉的手機卻令齊歌心臟猛然一緊,此時距離家還有五公里的路程,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瞅着人行道上沒人時直接闖紅燈。
又撥了個電話過去,奈何對方又不接,齊歌心底的不安也越來越大。
等他風一般趕回小區,電梯卻在維修,他立馬跑去爬樓梯,十樓他跑的臉不紅氣不喘,等打開門他猛然大叫一聲:“小錦?”
客廳裡空蕩蕩的哪裡有人,打電話的時候她明明坐在沙發上在看電視,怎麼會不在呢?他目光飛快的打量一遍,屋裡沒有打鬥的痕跡。
樓下的每個房間他都翻了一遍,沒有,他焦急的往樓上跑去,最後一截臺階踩了個空差點摔下去。
他立馬穩住身形就朝宋錦的房間跑去,猛一打開門,聽到動靜的宋錦從衣帽間裡探出頭來,看到齊歌喜悅爬上眉梢,笑的沒心沒肺的:“齊歌你回來啦。”
她注意到齊歌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樣子,擔憂的走向他:“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是生病了嗎?”
擡袖給他擦汗的手腕突然被他抓住,宋錦蹙眉,力道那麼大,抓的她手腕有點疼,然後大力一扯,她就被對方扯到懷中,他雙手緊緊的圈着她,箍的她肩膀疼,她敏感的察覺到他胸膛急劇起伏,身體滾燙的嚇人,噴出的熱氣灑在宋錦脖子裡,額頭上的汗珠隨着臉頰滑落在她肩上,沒入雪白的肌膚裡沿着紋路下滑。
“怎麼了?你身上怎麼這麼熱?”
他腦袋埋在她肩膀上,一番急劇的喘息之後,喃喃道:“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