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處理好後,白笙背倚石壁,晚歌隨即爲白笙療傷。
“噗”,憋在白笙胸口的一口瘀血被吐出,白笙醒了。
晚歌取出一塊刺繡精緻的手帕,輕輕的將白笙嘴角血漬擦去。
白笙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熟悉眉眼。
“師尊。”白笙氣息奄奄,終於開了口。
“別說話,凝神靜氣。”晚歌收起手帕,面不改色繼續爲白笙注入靈力。
“我剛剛就快要打開大門看見煉池了……”話還沒有說完,白笙又吐了一口血。這口血來的太突然,白笙沒有預料倒,晚歌來不及躲,全部吐倒晚歌的衣裙上。
雖然都是紅色,不仔細看也瞧不出什麼異樣,白笙依舊有些害怕,哆嗦道:“師尊我……”他沒有看晚歌的神情,不過猜也猜得到,晚歌一定是冷漠臉。
晚歌沒有說話。
隔着周圍的一層無色透明的結界,可以清楚的看到石壁上佈滿青苔,其上還有幾株不起眼的異草奇花。此處遠離瀑布十分安靜,偶爾可聽到潮溼石壁上的水滴到水窪裡的清脆。
療傷結束,晚歌輸出的靈力較多,這片水域的不詳氣息濃厚,導致她胸口的疼痛變得更加肆意。
她側過臉,眉頭微皺,捂住胸口離開去拾柴火。
“師尊你怎麼了?”白笙發現晚歌的異常疑惑道。他身體也恢復許多,吃力起身想要前往幫忙:“我來幫你吧。”
“無礙,你坐下,”晚歌轉身用法術強制白笙坐下。
晚歌在白笙不遠處堆起柴木,將其點燃,道:“這裡太過於潮溼,不利於身體恢復。”
“師尊這是怎麼回事?師姐南潯她們呢?”白笙問。
晚歌搖搖頭,回道:“不知,方纔玉石出現異樣,我被強行卷入其中,以爲是蘭皋的幻境,然後卻發現了你。”
“也就是說可能所有幻境都亂了?我方纔也不是在這個地方。”白笙思索道,“那他們沒事吧,我們要快點離開纔是。”
晚歌瞥了一眼白笙,淡然道:“這水域有東西牽制我們,出不去的。”
白笙怒氣衝衝地召出長歌,站起來義正言辭道:“師尊我去把水裡面的縮頭烏龜搞定,取出妖丹,然後我們就出去救大家吧。”
還沒走到洞口,晚歌就把他定住,微怒道:“魯莽。”
“再不出去,要一直待在這裡面嗎?坐以待斃不是萬全之策。”白笙有些不安。
“負傷,靈力不濟,出去被打死嗎?”晚歌坐在原地解了法術,氣定神閒道,“恢復一晚,明日戰。”
白笙回頭看了一眼晚歌,遲疑片刻又拉下臉回去坐下,盯着橙黃色的火焰低聲說,“師尊徒兒錯了,徒兒不該莽撞。”
晚歌不言,閉眼盤坐。
溫暖的火光映襯在晚歌清冷不失可愛的容貌上,白笙看的入神。悔在前世沒能把握住,讓她流失了。今世,說什麼也不能錯過。
若是摒棄所有,白笙真的很想就此與她共度一生,歲月靜好,情絲縈繞。
須臾,白笙挪動位置望向他處,不知是害怕晚歌忽然發現他凌亂的思緒,還是看見他微紅的臉頰。
“餓了麼?”晚歌問。
白笙有些意外,不過他的確餓了,衝她點點頭。
晚歌沒有睜眼,說道:“乾坤囊裡有吃的。”
看了一眼地上的乾坤囊,白笙一把抓過來,專心致志的在裡面翻找。
“燒餅!”白笙拿出一個燒餅咬上一口,還未吞嚥就稱讚道,“好吃,師尊你這百寶箱,怎麼什麼都有?”
說罷,白笙又拿出一個甜點遞給晚歌,笑道:“師尊吃這個嗎?”
晚歌睜開眼,眼裡都是白笙的笑臉。
“嗯?吃呀。”白笙都快把甜點送到晚歌嘴邊了,“張嘴,啊……”剛一股腦地說完這句話,白笙就意識到自己現在不能這麼做,不尊師重道。雖然他很想趁現在這個機會表明心意,但是他不知被什麼東西牽絆,始終開不了口。
晚歌表露出一絲意外,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接過甜點,什麼都沒說。
“師尊,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白笙嘗試着鼓起勇氣,但他還是失敗了。
“嗯?”
“沒事了。”白笙不知所措的拿出一個燒餅,不帶思考地狼吞虎嚥,像是能把方纔的尷尬都吃進肚子裡消化掉。還是先確保蘭皋安全出雲之巔,再談私情吧。
“有人跟你搶嗎?”晚歌問。
白笙停止咀嚼,木訥地搖搖頭。
吃完後,白笙開始運氣療傷加速自我恢復。
天色已晚,白笙早早入睡,晚歌則是處於半眠警惕狀態打坐。
夜裡,柴火不夠了,晚歌離開石洞出去撿拾。彎月高懸,有時微風帶過一片黑雲半掩月,整片水域靜的可怕,間或發出“咕嚕咕嚕”的冒泡聲。
晚歌抱着些許柴木,還有一段距離走到石洞時,一陣狂風伴着涼意襲來,身後的水域傳來巨大的水聲響動。
水中一個龐大怪物的黑影慢慢出現在晚歌眼前,遮擋了她的視線。
不久,水聲停止,晚歌駐足,強忍胸口疼痛加劇,柴木掉落一地。隨即她背後傳來的聲音森森然:“小丫頭,你來了啊。”
聞言便知老熟人,晚歌轉過身,聲音冷冽道:“你還沒死?”
寬廣的水域中間冒出一個龐然大物,只有上半身,背對着月光,從輪廓來看是一條吞天巨蟒,頭顱兩側是一對殘破的翅膀。
身披鱗甲,金光熠熠。他吐着信子,瞳孔如針,毒牙纖長。
“我還要來見你,怎麼能死呢?”巨蟒瞬間化作一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站在晚歌面前。
晚歌冷“哼”一聲,捂住胸口的右手微微顫抖:“不安好心。”
“我可沒有不安好心,”男子寬袖一甩,繞到晚歌側面,又道,“你這一半情魄,我一直都替你保管的好好的。”
晚歌不語。
“小丫頭,”男子聲音溫潤些許,從晚歌身後溫柔的將她攬在懷中,低頭在她耳邊呢喃,“疼嗎?心疼嗎?”
晚歌的身體在顫動,嘴角微微抽搐,拳頭緊握。隨之,男子身上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霜,晚歌旋即掙脫男子,將其打入石壁中凍結成冰塊。
被凍住後,男子依舊肆無忌憚地狂笑:“你的情魄自動和我的已經融合了,想分也分不開。現在離得那麼近,你的兩半情魄間有感應,所以我痛你也痛!”
“你去死!”晚歌怒了,她使出全力,隔空捏碎冰塊,同時男子全身寒冰盡碎,身體骨骼“咯吱”一陣,幾乎碎掉。
男子重傷跪地,嘴角流血,眼神誠懇喘着粗氣解釋道:“小丫頭,其實我想贖罪,我對不起你,我想把情魄還給你,可是……”
男子這番話似乎是發自肺腑,導致晚歌胸口如刀絞般的疼,扶着石壁直不起腰。
“池樺,”晚歌咬了咬嘴脣,召出霜天,劍指男子池樺。晚歌的手在顫抖,眼角微紅,眼中泛起漣漪,嘴脣在翕動:“這個罪你贖不起!”
“師尊!”白笙總算是醒了,沒見到晚歌就跑出來找人。眼前的師尊竟然在哭,而且對地上的人卻毫無印象。
“你怎麼了?”白笙的聲音弱了下來,關切道。
晚歌擦了擦眼淚,沒有迴應白笙。
看樣子是某個不知好歹的妖怪欺負晚歌,於是白笙召出長歌,又道:“師尊把這個賊人交給徒兒,徒兒替你教訓他!”
長歌一出,血色星點閃爍,在夜色裡格外刺眼。池樺見到長歌,滿臉驚詫,問:“小丫頭,他是……”
池樺還未說完,晚歌就打岔道:“他不是。”
“什麼是不是?”白笙有些納悶,有發覺不對勁,將長歌往石壁狠狠地一抽,氣不打一處來,大聲道,“你居然敢叫我師尊小丫頭?你怕是想早登極樂了。”
從對話上來看,白笙又發現了問題:“不對,你們認識?”
“殺了他。”晚歌下不了手,放下霜天背對池樺冷漠道。
池樺擡頭望着晚歌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流露在眼中,只是晚歌並沒有看見。
白笙一頭霧水,不過他沒有多想,只是聽從晚歌的話,揮起長歌就給他一個致命一擊。
長歌漸進,池樺閉上眼,想就此解脫也是最好的結果。
白笙剛要打中,長歌就被晚歌的劍氣瞬間掀飛,連同自己也被掀到的水中。
“小丫頭……”池樺思緒萬千,眉目含情。
白笙撲騰半天才從水中爬起來,抱怨道:“師尊怎麼了,這人到底殺不殺啊?”
奈何晚歌並沒有理會白笙,而是說了句:“怎麼出去?”
“說的也是,還不知道怎麼出去呢。”白笙擰了擰溼噠噠的衣衫,又問,“挖妖獸的妖丹不就可以了嗎?”
顯然,晚歌這個問題在問池樺,池樺遲疑片刻,解釋道:“我也不知,當時我逃來此地時,就被此處巨大磁場吸引,嘗試了千百次依舊無法離開這裡。”
池樺思慮片刻:“所以我很早就想來找你,卻出不去……”
“什麼?這不是幻境?”白笙有些震驚,“我們被坑了……”
晚歌一點兒都不驚訝,早在進入水域時,她就發覺異常有些懷疑。但從她見到池樺開始,她便確認此地不是幻境。
“那我們怎麼出去?”白笙問,“那個誰,你對這裡熟嗎?快想想辦法。”
晚歌一直沒有說話。池樺不知該如何是好,又開始愧疚,引得晚歌再次胸口疼痛。
“師尊你怎麼了?”白笙見狀上前扶晚歌。
晚歌緩過來後,眼神凌冽,對池樺說道:“辦正事,別胡思亂想!”
池樺一臉無辜的低下頭,開始回憶這片水域的特別之處。
“是水!”池樺突然想起來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再次強調道,“是水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