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廝離開後, 顧承澤纔將自己喜悅釋放出來。
臉上滿是歡喜的神情,雙眼也因爲開心而顯得尤其明亮。
忽然,他從袖中拿出一隻還未雕成的木簪。
“不知道能不能在嬌嬌的及笄禮之前完成。”
若是能夠在那之前做好了這支木簪, 那他就能纏着嬌嬌同意在她的及笄禮上用他做的這枚簪子簪發。
想到這裡, 顧承澤哪裡還忍得住, 連忙起身去了一旁的書架, 從一個盒子裡翻出了刻刀。
顧承澤刻的專心, 嘴角的弧度一直沒有下去。
*
城南柳子巷。
太子來到了一間民宅前,神色陰鬱,眼底盡是不耐煩。
“主子, 還是快些進去吧?”
這人聲音柔細,明明是個男子, 聲音卻如同未變聲之前的少年, 顯然是一個宮人。
他神色焦急, 可是又不敢繼續催促。
太子對外的形象總是儒雅賢明的,可只有他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宮人才知道, 太子殿下的性子算不上好。
但他們也不覺得哪裡不對。
太子是未來的九五之尊,他的性子哪裡能讓他們這些宮人輕易看穿?
顧承鉞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門口站的太久了。
可是他一想到屋子裡的那個女人,他就煩躁異常。
明明都是同一家的女兒,怎麼差距就那般大?
難道真的是因爲嫡庶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可能!
太子當即否定了這一點。
他承認了嫡庶之別,就承認了他與大皇子、六皇子和十三皇子他們之間存在嫡庶之別。
大皇子是先後所出, 六皇子和十三皇子都是繼後所出, 但他們三人都是嫡出。
而他作爲二皇子, 本來只是普通宮妃所出, 只因當初聖人想要立下太子時, 大皇子犯了一些錯誤惹得聖人惱怒,六皇子年紀還小, 十三皇子更是還未出生,於是這太子之位便落在了排名第二的他身上了。
從那時候開始,顧承鉞就知道自己是想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的。
爲了那個位子,他逼迫自己、僞裝自己,終於得到了如今這般的賢名。
甚至因他表現得極好,得到了聖人的讚譽,還爲他改了名:“鉞”是權利的象徵,“承鉞”便是承載着權利。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聖人一定會將國之重器交給他!
下一任聖人之位,於他而言,就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只是這太子做的太久了,他更加迫切地想要那個最尊貴的位子。
每每想到聖人仙逝後,他就是下一位聖人,顧承鉞的心頭就一片火熱。
心火燃燒之後卻是極難熄滅。
每每都攪得他徹夜難眠。
直到一次巧合,令他瞧見了威武伯的那位嫡女,艾玉嬌。
只那一眼,他的心火便消了下去。
那時候,他便知道,他一定要得到這個女人。
只可惜他已經有了太子妃,側妃的名額只剩下了一個,還許給了郭尚書。
不過沒關係。
顧承鉞很快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在他的計劃中,他派出的棋子會引着艾玉嬌認爲齊欽是個良人,過些時候她便會嫁給齊欽,之後她又“意外”地撞破了齊欽與他小廝的姦情,再之後齊欽會被慫恿着對艾玉嬌施暴,施暴的時間要足夠長;等到艾玉嬌不堪忍受之際,他再如天神一般出現,救她出水火,那她一定會委身於他。
還是不需要名分的那一種。簡直完美。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實行出現了偏差。
他派去引着艾玉嬌看上齊欽的棋子沒能產生效果,不僅如此,那枚棋子居然還要求他見她?
起初,顧承鉞還是有點兒興趣的。
他想着同時艾家的姑娘,多多少少應該有些相似吧。
見了人之後,他發現艾玉娥和艾玉嬌的眉宇之間有着三四分的相似,不過整體上沒有艾玉嬌濃烈的嬌豔,只有淡淡的清麗,勉強算是個小家碧玉。
還算對得起他這一番親自見她的決定。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艾玉娥是個有心計的,竟是在第一次就留下了他的貼身玉佩,且直到近日纔將這事兒顯露出來。
“她這次又有什麼事情?”
太子滿臉的不耐,但最終還是踏進了這間民宅。
霍巖低頭跟上,聞言回答道:“她、她說這一次想要單獨見一見主子。”
“單獨見孤?”
顧承鉞冷笑了一聲,“孤是那般想見便能見着的?”
話雖是這麼說,但在進房之前,顧承鉞還是遲疑了一瞬,最後交代了所有人都在屋外等着,而他則是一個人進了屋裡。
不多會兒,屋裡就傳來了琴音,癡纏曖昧,勾得人心浮動。
再之後竟是男女喘息的聲音傳了出來。
霍巖低着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主子的決定,又哪裡是他一個太監可以置喙的?
……
一個時辰後,顧承鉞離開了這間民宅,雖然眼底滿是懊惱,但是周身的氣息卻是輕鬆愉悅的,想來之前那一個時辰於他而言是極爲舒坦的。
顧承鉞舒坦,艾玉娥卻不太好受。
她還躺在牀上,被子下面不着寸縷,潔白嬌柔的身子上滿是歡愛之後的痕跡。
她的秀眉輕蹙着,是不是輕輕哼兩聲,顯然是在忍耐着。
但她的眼底卻是志在必得。
‘公子竟然就是太子。’
昨夜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艾玉娥打碎了她帶出來的最愛的一枚玉鐲。
但是她非但不覺得懊惱,還十分興奮。
“若公子當真是太子,那我豈不是可以成爲太子嬪妃,等到太子繼位了,我便是貴妃了?”
越想越是覺得如此的艾玉娥當即決定,要讓太子來一趟,然後爬了他的牀。
事情正如她算計的一般,她終於成了太子的女人。
只是這過程有些受罪。
想到先前一個時辰裡受的罪,艾玉娥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又舒展了開來。
她不由開始展望她入了東宮後的日子。
與此同時,這件民宅的鄰居家忽然飛出了十幾只綁了竹筒的信鴿。
太子留在此間的侍衛瞧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
鄰居家是個養鴿子的,每日裡都要放出無數的鴿子出去,而他們早就盤查過鄰居家的所有鴿子,確定這些鴿子從來都不會飛出柳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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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報恭是在巳時末到家的。
得知艾報恭已經到了家門口的時候,艾玉嬌頓時驚得跳了起來。
“大哥回來了?”
她連衣裳都沒有換上一套,就往外衝去。
蓮初萏初幾個丫鬟只能追着,喊着“姑娘您跑慢一些”。
好在出了院子後,艾玉嬌漸漸慢了下來。
她本是要直接去大門迎接艾報恭的,可轉念一想,又轉道去了主院。
她娘顯然也是得到了大哥到家的消息了。
“怎麼這樣就跑了過來?”趙氏注意到女兒身上只是家居常服,不由將她拉到了近前,好一番嬌嗔:“虧得今日是你大哥回來,瞧見你這幅模樣也不會如何計較。”
“若是旁人來,我纔不會出來呢。”艾玉嬌嬌嬌地回了一句。
“你啊。”
趙氏點了點艾玉嬌的鼻子。
艾玉嬌攀着趙氏的肩笑了一陣,忽然問道:“爹呢?他會回來麼?”
提到艾忠倫,趙氏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恭哥兒回來是爲了承襲他的爵位,他怎麼可能回來?”
艾玉嬌抿了抿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倒是趙氏無所謂地笑了笑,輕聲道:“不用去想那麼多了。這件事情是你祖母定下的,艾忠倫再不願意,他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艾玉嬌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得勁。
以前爹雖然偏心,可是絕不會像現在這樣。
趙氏若是知道了艾玉嬌心中所想,定會嗤之以鼻。
什麼叫做“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艾忠倫一直就是這幅模樣,只是以前礙着身上有着爵位,他不能因爲他的行爲丟了爵位,所以才一直壓制着,現在反而是放飛了自己。
說不得,這段時間纔是艾忠倫最痛快最舒坦的時候了。
趙氏輕笑了一聲,很快就將艾忠倫丟到了腦後。
她招來錦雀,吩咐道:“去瞧瞧恭哥兒到了何處了。”
錦雀還未曾出了院門,就聽見院外有聲音傳來,她伸長了脖子一瞧,不是大少爺還能是誰?
她心中一喜,連忙迴轉,將這一消息回稟了趙氏。
趙氏喜不自禁,“快快,吩咐下去,讓小廚房那邊上菜吧。”
因着艾報恭原先說是下午才能到,所以府中並沒有等他一起用午膳,也就是趙氏這個親孃,會考慮到艾報恭也許會提前到家,早早的就讓人在小廚房準備了食物,只等着艾報恭一回來就可以用了。
趙氏的吩咐纔剛下去,就見一個身量頎長、面容俊美、氣質斐然的翩翩公子踏着午時的陽光走了進來。
他攜着一襲熱浪一同走來,頓時將這滿屋子的清涼都壓了下去。
趙氏和艾玉嬌都沒覺得熱,兩人正要迎上來,艾報恭卻停下了腳步。
他嘴角含笑,聲音溫柔:“娘,妹妹,且容我在此處散了身上的暑氣吧。”
趙氏和艾玉嬌哪裡管這個,還是走上前去,一人拉住了艾報恭的一隻手。
艾報恭無奈,只能任由孃親和妹妹拉着他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