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爺爺,簡芐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爺爺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沒讀過書,說起粗理來卻一套一套,通常簡芐會認真聽,有種修道的感覺,會得到一些感悟。
簡芐雖說年紀小,力所能及的事是可以做,一早起來剝玉米餵雞,然後跟着爺爺去割稻草,當然是簡爺爺割,她在一旁看着,時不時給遞個蛇皮袋。
歸野山田,歲月靜好,莫過於如此。
要是沒有白錦河這個跟屁蟲簡直是完美。
想到這,簡芐會不由自主回頭看下白錦河,是不是沒了……
正好撞上他墨黑乾淨的眼睛,光線照耀下隱隱圈圈發亮,恍如眼前這黃澄澄的稻田透着碩果累累的期望。
白錦河手裡揪着一根稻草玩,見簡芐看着他,慌忙丟下,改揪着自己的衣服,想到什麼,急忙拍了拍衣服和手,似乎害怕被罵,小心翼翼裂開八齒露出討好的笑。
相反,一旁幾個小孩嬉笑玩鬧,玩得滿頭大汗,無憂無慮,這纔是小孩該有的模樣。
簡芐忍不住學着爺爺重重嘆口氣,忍住憐惜,沒去揉他的腦袋。
近中午,簡爺爺放下鐮刀,笑眯眯對懂事的孫女道,“卡卡,回家吃飯,小河走。”
簡芐即是伸手牽上簡爺爺左側的手,繭子繞着稻草麥香,她吸了吸鼻子,舒緩眯眼瞬間看到白錦河躡手躡腳跟着在右側,眼光若隱若無地向她撇過來。
小孩子要比大人想得多,什麼都不懂,什麼也沒有,只能尋求並去依賴他人,還要隨時承受失去,所以小孩是極度沒有安全感。
這種表現在白錦河身上尤爲強烈,白錦河似乎察覺到簡芐不喜歡他,又想靠近,只能保持着距離,看着她,像守護一個珍貴的物品一樣。
簡芐看了看爺爺,爺爺正寵溺地看她,嘴裡說着,“卡卡,待會爺爺給你做雞蛋餅吃,香香的。”
簡芐乖巧點頭,又看了眼神情呆滯的白錦河。
儘管簡爺爺答應好友照顧白錦河,外來的孩子終究比不上自個兒的孩子,沒那個心思去面面俱到。
簡爺爺攤好第一張雞蛋餅先是給了簡芐。
“好香。”簡芐手舞足蹈,一大把年齡了還賣萌,可恥。
得到孫女的捧場,簡爺爺頭次被熱氣烘紅了臉,揚了揚聲音道,“燙嘴勒,冷會再吃,爺爺再攤幾張。”
待冷了會,簡芐咬了一口,軟軟的甜甜的溢滿口腔,從腳尖到頭頂的滿足感,要咬第二口時,卻對上一雙霧濛濛的眼瞳,白錦河眼巴巴望着她,舌頭舔着乾燥的嘴脣。
想到上世的白錦河是樣樣不會虧待自己,吃喝生活,哪樣不惹人羨慕,何曾需要渴望一張雞蛋餅,而且白錦河說過,他不喜歡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吃食。
這一刻,簡芐心尖酸得不行,按理白錦河過得不好,她應該歡大喜慶,若不是爺爺在,簡芐早就爆粗口了。
臥槽,煩!
“給你吃。”簡芐語氣不佳,把碗直直遞給白錦河,忘了,她咬過一口。
白錦河愣了好久,遲遲沒伸手接,顯然是沒想到簡芐會對他示好,畏畏縮縮看着她。
“不吃就算了。”簡芐沒那個耐心去哄人。
見簡芐要收回去,白錦河一着急,拿碗時給摔了,哐當脆響掉在地上,金黃的雞蛋餅蹭了一圈泥灰。
白錦河臉色一瞬慘白,慌慌張張地撿起來,抱在懷裡磕磕巴巴道,“卡……卡……”
一副驚慌失措,害怕簡芐生氣。
簡芐實在習慣不來小孩子的白錦河,“沒事,我再給你拿個,碗給我。”
簡芐重新拿了碗夾一塊給白錦河,要去拿那髒了的碗,卻讓他躲了過去。
“那個髒了,不能吃。”
簡芐大概自己都沒發現,不經意間多了份不忍心。
白錦河搖搖頭,顧着殘破的碗。
簡芐睨他一眼,只好作罷,嘴上卻叮囑了句,“拿着可以,不準吃,吃這個。”指了指新碗。
白錦河鼓搗着腦袋,應接不暇咬着雞蛋餅,懷裡還抱着那隻碗,看得簡芐笑了,太滑稽。
一旁的簡爺爺看着兩個孩子相處融洽,會心笑了笑,他不是沒看出來自己孫女不喜歡小河,他自然而然也就偏向自己孫女了,現在好了,孫女知道照顧小河了,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簡芐吃了三張餅,摸着圓滾滾的小肚子出去消食去了,一向跟在簡芐後面的白錦河反常吃得很慢,連簡爺爺都吃好了,他還在咬第二張。
“小河,你慢慢吃,吃完把碗放着,等爺爺回來收拾。”簡爺爺囑咐完,就去田裡割稻子。
廚房空了,白錦河躊躇再三才把髒了的碗拿出來,小心翼翼對着涼透地雞蛋餅吹幾口氣,那灰沾上去了難下來,他不介意,對着簡芐咬過的缺口,一口一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