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漸緩,母女倆鬧了些時間。
端王大步走來,見顧長歌一個勁兒地往後看,輕輕怕了下她的頭,說道:“你母妃說的對,果真是個重色輕父的傢伙,白養你了。”
“母妃明明說的是重色輕母。”顧長歌嘟囔道:“父王,成染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
端王在妻子身旁坐下,一手摟着妻子,一邊對女兒道:“我們家人親近看戲,他來做什麼。但凡有點眼色的都知道這裡不歡迎他。”
顧長歌慢慢低下了頭,端王妃笑道:“好了,你不許再說話了啊,女兒心裡怪難受的。”
端王輕輕颳了刮顧長歌的鼻子,“真的嗎,長歌傷心了?罷,父王不與你瞎鬧了。父王下手輕重還是知道的,那傷不過皮外傷,不礙事,方纔找他談了會兒,這下子應該回去了。”
顧長歌道:“父王沒爲難他吧?”
沒等端王回答,端王妃忙道:“是不是甩了他一臉銀票,叫他永遠別來找長歌?”
端王失笑道:“看來應該讓你去談。”又對顧長歌道:“自然沒爲難,我一個做舅舅的,爲難小輩做什麼,倒失了身份。”
常年與端王妃這逗逼待一塊,耳濡目染之下,端王也習了些樣兒,但一個自小走高冷路線的男人偶爾的逗逼也是因人而異的,對於妻子兒女如此,然而對有些人,卻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且如今沒有最冷只有更冷了。
當端王妃問他上午之事時,端王的神色變得陰沉無比,將顧長衍的罪名說來,端王妃與顧長歌更是氣得青了臉。
太過分了,他一家爲皇權全心全意,沒有半點異心,卻被如此對待。
“那哥哥現在……”哥哥沒回來,多半扣押在那裡了,牢中環境惡劣,不知哥哥能忍否。
端王道:“想這次只是警告,應無事。”
權謀是男人的天下,顧長歌不會過問,心裡又是擔心又是無奈,父王對顧氏就是那麼忠心,即便帝王是他爲眼中釘,肉中刺,他也從沒生異心。明知道帝王不需要威望太高的臣子,只想養諂媚討好的狗而已,明知道帝王再容不得他,他也一如既往。顧長歌欽佩父王,卻也心疼。
她慢慢抱住父王,以一個女兒的姿態撒嬌的語氣,含着幾分沙啞道:“父王,他不值得你如此。”
端王輕輕摸着女兒的頭,嘆道:“長歌長大了啊!”
一家四口缺了一個,三人興致本就有些乏乏,且有這件事情,氣氛更是低沉壓抑,因此沒過多久便打道回府。
果然如齊成染所料,顧長衍是十天後放出來的,其間御史彈劾顧長衍數名罪狀,以欺男霸女爲主的彈劾奏章如雪花般飄到帝王的案桌,一樁一樁的,像玩接力賽一樣。帝王召端王密探,說顧長衍一事事關重大,他實在包庇不得,希望端王能做一個讓步。端王面色淡淡,看不出是喜是悲。
讓步?如何讓?自然以寬帝王的心爲上。
可當年的端王早在先帝登基之時立下重誓,道他自己及其所有的後代不得沾染皇權,否則逐出顧氏皇族。他已經主動扔了自己所有可能名正言順的機會,帝王還不放心,難道非得要他廢了自己與唯一的兒子嗎。
於公,他是捍衛北燕捍衛皇權的忠臣,爲他皇位的穩固肝腦塗地,於私,他是他父親的兄弟,他們是叔侄。
如今的折騰,到底傷了他的心。
端王忠心,卻並不死忠愚忠,若景帝只是一次警告,適合而止,他可以大度原諒,然而這一次已經觸及到他的底線,再無讓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景帝,沒有對帝王該有的恭敬,也沒有蓋主的狂妄,沒有對晚輩的慈愛,也沒有倚老賣老,倒有些漫不經心的隨意,他沒有說話,卻讓身前景帝的雙手析出了一層薄汗。半晌,他才笑道:“本王只長衍一子,皇上看着辦!”
說罷,瀟瀟灑灑地走了。
真不管嗎?
不過是警告而已,景帝的臉頓時鐵青。帝王緊了緊雙手,最終在極爲不情願的狀態下緩緩鬆開了。
顧長衍放出來,出乎意料地沒有瘦,反應還胖了幾斤,連稱牢房待遇好。
母親和妹妹很心疼地將他全身摸了個遍,生怕他缺胳膊少腿的,他笑着,卻從父王的臉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複雜,更有潛藏在眸底的糾結。
顧長衍暗暗道,帝王多疑,且讓他繼續作死吧。
父王一向意氣風發,可近幾年竟被逼得如此,他比誰都恨,比誰都希望父王能想通,再回那當年的肆意。
顧長歌拉走顧長衍,問這些時候是不是齊成染暗中照顧他。
顧長衍搖頭,“很不好意思,不是他,貌似是一個姓楊的老東西。唔……老東西也是夠了,一把歲數竟然不知變通,一邊想着討好我一邊又要明澤保身,殊不知這類牆頭草最惹人惡,不過好歹照顧我一場,我便也不說他什麼了。”
顧長歌皺眉道:“事情沒到最後,還看不出咱們端王府的未來,這類牆頭草能那麼快的討好你?定是齊成染暗示了。”
顧長衍斜了她一眼,“你就爲他說話罷!”
“哥哥……”顧長歌開啓了撒嬌模式,顧長衍不勝其煩道:“好了好了,看在你哥哥今兒心情好的份上,你就直說,想要什麼?”
顧長歌一喜,卻又聽顧長衍補了句,“……別太難爲人了,比如替你和齊慫包搭線就算了。”
顧長歌的笑容淡了些許,鬱悶道:“那……你就幫我探探,爲何父王母妃一直不同意我和成染。我知道他們都懷疑成染身份,這個我已經盡力解釋了,不知道有沒有用,況且聽說還有其他原因,倒不知是什麼,哥哥幫我打聽一下唄!”
顧長衍斟酌要不要答應。
“哥哥,我和成染的事情拖着也不是辦法,總要解決的。與其拖着一家子鬧不快,倒不如早早解決了,讓我早些知道,對症下藥豈不是更好?”
顧長衍想想也是,便答應了。
要說齊成染的魂穿一事兄妹倆爲何都不知,這就是端王夫婦的考量了。第一,覺得顧長歌應該接受不了,讓外人知道魂穿一事,二人斬情,雖然合了她們的意,可魂穿一事不小,要是齊成染惱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地做些什麼就不好了,事情還是需要溫和的解決的,第二,齊成染已經猜出端王妃魂穿之事,未必沒有暗示威脅之意。第三,怕兄妹倆無意說出去,世人都知顧長歌與齊成染的關係,太驚世駭俗,對顧長歌不利。
只是端王夫婦的溫和政策到現在都沒着落,因爲顧長歌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