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人發現,有人把守東宮,沒人敢闖進來……”傅傾顏道。
“那就好……”蘭氏道:“我走了,就再也沒有人能從孃親的身世上爲難於你了,也不會再拖累你……”
“孃親於我從不是拖累……”傅傾顏哭的越發的難受起來。
“孃親曾交給你的匣子,記得毀去,別留着,是禍害,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竟然是……”蘭夫人道:“……只可憐了我的顏顏,受這麼多苦……”
傅傾顏號啕大哭起來,再也剋制不住,越哭越是疼,越哭越是想哭。
蘭氏喘了一口氣,道:“都出去罷,宮中這麼亂,你還要去幫着太子,去吧,把你父親推進來,我想與他說說話……”
傅傾顏戀戀不捨,紅腫着眼睛,卻是去了。
傅元臺依舊是那個樣子,只是傻乎乎的笑,卻早已不知何爲生離死別。
蘭氏看到他,彷彿還看到了當初相遇時的情景,對他也展開一個笑顏……
屋中衆人竟都看不下去,都跪了下來。
傅傾顏對筱竹道:“姑姑,孃親還能拖多久?!”
“就這幾日,不多了……”筱竹道:“沒用了……如今只怕是藥石罔顧,夫人早先連飯都已吃不下去時,我就已有了預感,如今這麼大的事一發生,便是催命符。”
傅傾顏恨的拳頭都緊緊的握了起來,道:“這麼多人想要我死,我不在乎,可他們不該拿我的孃親的命開玩笑,他們,他們……這是在逼我……”
“娘娘……”筱竹道:“宮中這麼亂,娘娘還是忙自己的去吧,夫人這兒還有我在,夫人應該還有些日子……”
傅傾顏道:“好好照顧孃親……”
筱竹點頭。
傅傾顏這才僵立着出去了,只是出來時,眸中卻帶着一些血色。
“原先太子安排的侍衛和弓箭手呢?!”傅傾顏道。
“都在殿中,”小豆子見她狀態不對,便忙道:“娘娘有何吩咐……”
“若是有人膽敢靠近東宮半步,無論何人,立即射殺……”傅傾顏道:“東宮不能出事,若是東宮出事,太子必會被這兒制肘。”
“奴才明白了……”小豆子一凜。
“況且現在父親在東宮,若是被人知道,便又是多了一條包庇逆臣的鐵證,絕不能讓太子落於這些人的攻訐之中。”傅傾顏道。
小豆子自是點頭應是。
這樣的狀況,怕是像上次一樣的宮變是不可能,但是會亂起來。後宮人心浮動,難免有想渾水摸魚的,這種時候,誰能夠狠得下心,把持住大局,便能迅速的穩定下來。
傅傾顏有這樣的魄力,更何況現在的她心中更積攢了一股說不清的怨氣。
東宮被守的如銅牆鐵壁,而後宮之中也是亂糟糟的,各處走動之人極多,難免就有諸多被無辜殃及之人。
宮中各處皆是人心浮動。
只有貞貴妃的鳳起宮卻是如東宮一般,被她治的如鐵桶,在這關鍵時刻,她也有些魄力,並不讓宮中人四處去走動,只是消息卻是靈通的。
“娘娘,太后一出面,朝中響應之臣無數,只怕是……”宮女道。
“不過是烏合之衆罷了,他們聲勢再大,卻不知權柄早在太子手中,這本身就是太子說了算的事,算不得什麼……”貞貴妃道:“況且太后細數七十餘條罪狀,氣勢洶洶,可惜的是,卻沒有證據……沒有證據便成了笑話……”
“這一次也只有娘娘沉得住氣,其它各宮的娘娘,正在活躍頻頻,妄想着將太子拉下馬,自己的皇子坐上去呢……”
“光憑太后?!”貞貴妃冷笑道:“連陛下都不動聲色不管不顧,光憑她一後宮婦人,沒有軍權,沒有朝臣支撐,只憑幾個失勢的大臣和守舊勢力,他們在做夢還差不多……”
貞貴妃不禁輕輕的哼了一聲,十分不屑。
“守好宮中各處,別出了亂子,估計用不了幾天,也就被壓下去了……”貞貴妃道。
“這一次,會像以往一樣死許多人嗎?!”宮女道。
“陛下喜歡殺人,可太子有慕無雙這樣的能臣,只會下軟刀子……”貞貴妃道:“可是許多人不明白,有時候軟刀子,才真的會戳痛人呢……”
“太后一直與本宮奪後宮之權,如今又想奪前朝之權,她要作死,本宮不管她,只是,她一直訓斥本宮,這些年,本宮吃了她多少虧?!受了多少訓斥,本宮卻不能一直容忍她,這一次……”貞貴妃道:“這一次忍無可忍,一舉將她拉下馬,本宮在後宮,才真的沒有人騎在頭上了……”
“娘娘英明……”宮女頓了一下道:“可是太子妃她會不會與娘娘奪權?!”
“本宮在意的是後宮實權,可是太子妃忙着前朝的錢袋子,她會有餘力與本宮爭這些,你多操心了……”貞貴妃笑着道:“她的眼界可比本宮大多了,本宮不擔心她會來搶本宮的東西,只要本宮與她各自守好界,井水不犯河水,自然不會有衝突……”
宮女聽了微喜,道:“待太子坐上皇位,娘娘便能尊爲貴太妃,甚至是太后,娘娘這一生,也就熬出頭了……”
“是啊,熬出頭了……”貞貴妃輕笑起來。
她這一生,也一直在搬頭頂上的幾座大山,先有成貴妃,後有皇后,如今有太后……
可見時勢之重要,把握住了,就是尊榮一生。
“她們生了兒子又怎麼樣?位尊貴妃,皇后又如何?!”貞貴妃道:“本宮沒生出兒子來,可是現在不也成了貴妃,太子無母,以後本宮即使不能封爲太后,也是貴太妃,把持後宮,你瞧,她們生前再尊榮啊,都是虛的,都輸給了本宮,哼……”
貞貴妃站到殿中,鳥瞰整座宮城,笑着道:“看看,一個女人一生的尊榮,全繫於此,本宮也算不負此生了。”
“只是太子妃,以後怕是也不及娘娘這樣的結果……”宮女笑道。
“那可不盡然……”貞貴妃道:“這後宮中不管是先甜後苦的,還是先苦後甜的,都沒有例外,也許太子妃便是例外……”
宮女聽了有些不解。
“一個女人,誰能做到讓夫君遵從,又能讓兒子位尊太后呢,至少歷史上少有,佔兩全者少,但是也許太子妃能破了這個例……”貞貴妃笑着道:“不,元后也破了這例,不過她死的早,是個沒福的,若是太子妃以後生了兒子,以後她一生的尊榮還少嗎?!”
宮女聽的不大理解,道:“太子以後是國君,如何會對一女子專注一生?!”
貞貴妃聽了卻笑而不語。
太子的性情,她瞭解了些,怕是極憨厚的人,若是一眼,便是一生,決不會負。
看看這局勢變化就知道了。
貞貴妃活到現在,卻是真正的明白人。
也許是她一直被人踩在腳下,直到到了上位的時候,卻也是保持着清醒,才能看清繁華底下掩藏着的難得的深情。
她即使不想承認,卻也得老老實實的在心內對自己說一聲,很羨慕。
因爲這一切,她卻從未得到過。
罷罷罷……後宮的女人,不該太貪心,能如她一般,已是極少有的,是後宮女子一生所追求的了,又何必強求?!
貞貴妃燦然一笑,看着宮內外的亂局。
太子不動聲色,太后發難之時,他卻釜底抽薪,將與太后集中在一起的大臣,一一的都給拖了下去,下入大牢。
他也做的不算絕,只是將這些人貶爲庶人,貶出京城,永不能回京。卻並未累及家人……
待這些人都清理的差不多,太后底下一無所有的時候,太子才叫人將太后請回宮。
“太后,請回後宮吧……”一大臣道:“牝雞司晨,有違天道!”
“你,你們……”太后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道:“你們助紂爲虐,竟然敢公然包庇罪人。”
那大臣一陣輕笑道:“敢問太后,何來的罪人,京府尹中的那人已經承認是構陷,昨天已經咬舌自盡了,敢問太后,大鳳朝朝中內宮有何罪人,證據在哪裡?!”
太后氣的臉色發青,憤怒絕不肯回後宮。
“雖說罪不及母,可若太后非要觸犯國法,只怕太后是太后,也得要承擔後果……”那大臣十分不客氣,道:“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構陷,太后爲何非要攪入局中?!如今朝局清明,這一次鬧事中人,有何人是朝中要員,都是些犯了事的守舊官員,他們的腦袋老化,不知變通,這才惹了事,可是即使如此,太子殿下也是仁德聖心,只是革了他們的職,與太后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來,也只是驅逐出京城,所以臣實在是不知道太后口中所說的助紂爲虐是什麼意思……在朝中大臣們的心中,太子是陛下難得的選出來的聖明之人,絕不是昏君。反倒是太后,攪亂朝廷秩序,攪亂人心,該當何罪?!”
“你們要治哀家的罪?!”太后氣極反笑了,道:“就是有爾等宵小之徒,這才縱的太子如此輕狂,竟然敢將黑的說成白的,哀家活了這麼長,真是長見識了,好好好,哀家勢單力薄,說不過你們,可是,哀家還有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