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嘯盯着牀上的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牀上躺着的一個十分俊美的男子,看外表,約二十七八歲,雙眉微斜,不似劍眉也不是平順的一字眉,更不是八字眉,介於鳳眉與一字眉之間,那眉形特好看;鼻如懸膽,睫毛長卷,脣薄似桃花瓣。?
他只着中衣,蓋着一牀薄被,遮住肩以下的部位,兩手平放在被子外,頭束白玉冠,髮絲垂在枕上,露出的左耳戴着二隻閃閃發光的金色耳釘,右耳一隻銀色耳釘。?
他的面相極爲平靜,像是睡着了般,只是,他的脣蒼白無血色,擱在外面的手與臉也點浮腫。?
他,便是龍傲,蒼狼帝國現任國君,同時,也是位只一步便可到達識天境的知天強者。?
咳,這就是皇帝??
竟這麼年輕??
見到現實與想象中有出入,盯着年輕的一國帝君,水嘯感到很很驚訝。?
在她的想象中,本以爲帝君就算不是糟老頭,也應該是位中年人才對,畢竟,身爲七個孩子的父親,怎麼說也算是老男人了不是麼??
而今一看,發現竟還是年輕得不得了美男子,而且,面相與六皇子竟並無相似度,這更加令她倍感意外。?
這當兒,屋子時的其他人也正常了,二位中年男子雙雙輕輕的掠至牀邊,站到一邊,緊張的盯着水嘯。?
川流也走近,站到一邊觀看。?
飛飛則屁巔屁巔的跟在主人身後三步左右,即不會妨礙到主人的行動,又給主人的後背鑄了一牆安全牆,無論何時都不怕人偷襲。?
當然,水嘯也是隻有短暫的失神,再多打量幾眼後,發現除比較年青外,也沒有啥特別的,一時好奇心也消褪了,再近前,往坐椅內一坐,也沒診脈,閒悠的輕撫自己雙手。?
這情況,就算不用腦子想,就是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必須有醫者診斷過的,而結果當然就是誰也沒診出什麼來,至於人之所以還能保持住健壯,可以肯定的就是一直服着養元固本的營養丹。?
先三思而後行。?
她也得先想想,先分析一下情效忠,需從哪些方面下手才能尋到蛛絲馬跡,不至於砸了自己的招牌,如果第一次正式出診就以失敗告終,那讓她的臉哪哪擱??
龍驚雲幾人面面相覷。?
“沒有隨行醫者麼?”半晌後,幽幽的聲音飄起。?
“有。”尖細的聲音應聲響起。?
黃門內侍??
難怪看起來像女子。?
“有識天強者守護着,中毒的機會應該很少纔對。”擡眸,看一眼白麪秀氣的白麪中年人,水嘯瞭然,又很隨意的望望頭頂掛着布幔的橫樑。?
屋子內的人神色微變。?
“水音醫,”川流看看幾人,低低出聲:“去年龍帝君攜六皇子自火谷無功而退後,便進入迷失森林追捕雪貂,我等不幸被困,因大家分拔尋路,曾失散過一段時間,再尋到龍帝君時,原守在帝君身邊二十侍衛只餘六人,帝君與僅餘的侍衛俱傷勢輕重不一,之後才得知陛下一行人不小心遇上毒蜂。”?
川流偷眼一看,發現人正聽得很認真,趕緊接着:“陛下服過解毒丹,醫者也診過並無異樣。只是,二個月前龍帝君開始開始瞌睡,最初還清醒,再之越來越嚴重,尤其是每每受巔波便會暈迷,至一月前,龍帝君暈迷不醒,走出迷失森林時因不敢再移動,纔在此等候從帝國趕來的醫者。”?
“火舞朝陽,你們這麼多人,也沒捕到火種?”能夠走出迷失森林,那該慶幸了,只是,那麼多的人都捕不到火種,水嘯表示,鄙視衆人的能力。?
衆人再次被與正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弄得滿面尷尬。?
“大人,去年重陽地火退回後,並沒有留下任何火種。”川流有些不好意思,窘窘的撇過視線。?
沒有?該不會全被小叮噹吞噬光光了吧??
水嘯驚訝的望望衆人,又暗暗的瞄眼自己的左袖,也因大致上問出了相關的線索,起身,彎腰,小心的揭開龍帝君的眼皮,檢查瞳目。?
檢查過一隻瞳目情形後,水嘯的眉一下子糾了起來。?
瞳目微微充血。?
瞳仁深處有青色光點。?
中毒之跡象很明顯,但是,並不十分嚴重。?
又查看另一隻,發現同樣有充血跡象,帶着驚疑,抓起人的二隻手,同時按上脈搏,額頭一皺,好看的眉就打了一個結。?
“音醫大人,是不是還有餘毒未清盡?”龍驚雲一顆心嗖的提到了嗓眼上,額上汗珠一顆一顆的往外滲。?
隨行醫者曾診斷過,雖有中毒跡象,診時卻沒有查到異樣,帝君體內並無任何毒素,其原因又不得而知。?
應該是沒有餘毒吧?如果有,那之前的豈不全是庸醫?幾人懷揣着推測,耳朵豎得直直的,生怕錯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水嘯按着脈,靜測脈跳,其指下脈搏跳動只比尋常之人略慢一拍。?
習武之人因修爲不同,脈跳也有不同,修爲越高,脈跳越慢,脈跳略慢,脈跳略慢,也屬正常。?
以脈搏診視,體內無中毒之現象。?
表象是中毒之象,體內無毒,有這等事麼??
“還不敢確定,將人移到地面來。”水嘯詫異的放下脈,帶着猜測,對着六皇子示意。?
龍驚雲依言,揭開被子鋪在地上,再小心的抱起自己的父親,放於被子上平躺着,以方便診視。?
“褪去上衣。”看着六皇子準備起身退後時,水嘯趕緊的又加上一句。?
褪盡……上衣衣衫??
這個??
龍驚雲微一頓,擡眸,神色複雜的凝視一眼俊俏無雙的少年,遲疑一下,低頭,解開父親的衣襟釦子,扶着坐起,將上衣褪去。?
有啥不對?不就是脫個衣服麼?又不是脫光褲子,她都沒害羞,他害臊個毛!?
被那深幽的一眼看得背皮毛了毛,水嘯鬱悶的翻翻眼皮,暗中好一頓抱怨。?
龍傲的衣衫很快被褪盡,身軀勻稱,前胸倒六角,八塊肌肉,條理分明,就算略有點點浮腫,也不掩他的健美;左胸的紅豆之上方約一寸處,有三顆脂胭紅痣。?
瞅瞅,水嘯暗暗的嚥了口水,定定神,繞着人,仔仔細細的觀察,轉一圈後,示意放平,又親自蹲下,舉起人的手,逆光觀察手指指甲顏色。?
檢視過手,再次捲起人的褲管,看過膝蓋以下的腿與腳,再一把狠掐龍傲腳心,發現竟沒有反應,又擡起一條腿,找到承山穴位,用力按了按。?
沒反應。?
承山穴位一按,有知覺的人都會感到酸脹,然後會禁不住的顫抖,如果一點反應都沒有,只能證明,人的神經系統已經麻木。?
毒,確定是中了,但是,毒蜂應不足以致人暈迷,體內又查不到毒源,究竟還有何隱秘的毒??
難不成毒在骨髓內??
“具體時間,大約有多久了?當時還有何異樣?”水嘯摸着下巴,一邊飛快的轉動思維,一邊頭也不擡的問着。?
聞問切視,醫之本基本手段。?
“被毒蜂叮過的地方紅腫,服丹後一天消褪。其他六位如今也安好,只較以前體虛。”川流再次代回答。?
水嘯彎腰,手輕印上龍傲帝君胸口,確認心跳頻率後,退坐到一側,面對着人,盤膝坐下,啓動意識,取琴橫擱在雙腿上。?
既然不能按常理診視,那就唯有使出殺手鐗——以聲診脈速。?
那一招,醫師與樂師都無法達至,因而也是音醫的驕傲,更是音醫與醫師最大的不同之處,更是音醫最爲神奇的特殊手法。?
好琴!?
一瞧到那面散着淡淡香味的紫檀色琴,幾人眼神一幽,氣息微亂。?
“都退到三尺之外去,如果不能確定你們能保持平靜,全部退出此房間。”察覺幾人鎮定了,轉頭看看,水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很不給面子的轟人。?
“唰”幾人神經一緊,立即向後一退,一下子閃到三尺之外的地方,生怕被轟出去,趕緊的抑平氣息。?
音醫撫琴,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哪能離開??
這個時候,甭說被甩白眼,哪怕是被吼一頓,也是不走的,抑平氣息的衆人耳朵一豎,做好洗耳恭聽的準備。?
對衆人的反應,水嘯還算滿意,也不計較被圍觀,雙手輕輕的劃過琴,劃出一陣叮咚叮咚的清悅聲。?
清悅聲才起,左手定位,右手慢慢的在琴絃上移動,是慢慢的,很慢很慢,一下一下的移動,每移一下便勾出一陣較長的延綿之音。?
在幾一個位置來回九遍,相同的琴音迴響九遍後,右手一移,移至水弦與脈殺弦上,開始二絃奏。?
旁聽着的幾人,滿眼的驚詫。?
舒緩的一陣絃音後,琴聲再次變緩。?
在別人耳中聽不出什麼,然而,水嘯卻有特別的感應,琴音的節奏與龍傲的血脈流速相同,如果有何異樣,都會反映給她,也唯有她能自琴音音頻聽裡出與從不同的東西。?
此刻,水嘯的閉上了眼,耳朵側像是蝙蝠的感應器一樣,收聽着一切信息,她能聽到的,不止是龍傲一個人的血脈流速,還能聽到其他血流奔流的聲音。?
那種感應,就好像她自己化爲了一抹鮮血,正在別人的血脈內奔行。?
稍稍一會兒,琴音越來越慢,隨即,琴音微顫,水嘯神色乍變。?
有異!?
經脈內有異。?
感到的異樣,令水嘯心驚膽顫,按下震驚,傾聽,確定是真正的有異物,心底陡然一驚,琴音突滯。?
也在此刻,她那長長的眼睫毛跟着一顫,臉上的神色也一點一點的變凝重。?
旁觀的幾人,眼神乍變。?
怎會如此??
琴音轉達來的異樣,太過於驚人,帶着不敢置信,水嘯重複試聽。?
一遍二遍三遍,確認無疑!?
琴音悄然變快,隨即一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聲響後,收尾。?
睜眼,水嘯的眉皺的緊緊的。?
“水音醫,我父親如何?”龍驚雲盯着的人,眼裡一片驚惶,說出的話更是有帶着顫音。?
川流等人氣息一滯,再次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