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兩人都經常去城南菩薩廟燒香,是認識的。屁大個縣城,隨便轉一圈都能扯到熟人。
既然是熟人,就好辦了。
舒春杏一臉喜色地問道:“蓮妹子,想不到是你家的伢子啊。”
“是啊是啊,想不到是春杏姐你的外甥女。益伢子,過來,跟幾位長輩打聲招呼。”
“嬸嬸們好,姐姐們好。”劉益之現在只能裝一個乖乖兒。
“聽說你在南鵬打工?”舒冬梅已經認不出劉益之了,只是覺得他有些眼熟。同在一座小城裡,肯定有遇到過,她也不在意。
“是的,開了家小公司,做些小生意。”
“聽說你戶口也遷到南鵬去了。”
“是的。”
“那你以後是要在那邊發展了。”
“是的,以後會繼續在南鵬奮鬥。”劉益之現在是有問必答。
舒春杏對劉益之的印象不錯,加上認識李秀蓮,知道這兩口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對於自家外甥女而言,算是一門好姻緣。馬上接話道:“現在有本事的都去外面打工去了,那裡掙錢多,以後華妹子也可以去南鵬打工,一起在南鵬安家有什麼不好?現在交通這麼方便,有什麼事,坐火車一晚上就回來了,你還怕你女兒嫁遠了。”
舒冬梅被噎了一下,是我在選女婿,自己女兒的終身幸福,我肯定要仔細問清楚了,你這麼說什麼意思?好像我家的石莉華着急嫁出一樣。可舒春杏是姐姐,她又知道姐姐的性子,話雖然說得有些不地道,但真沒有什麼壞心,於是也不好說什麼了。
“益伢子,你是哪年的,屬什麼時辰的?”二姨舒夏蓮問了起來。
“77年的,屬蛇的。你們要是想合八字,我帶你們去找張瞎子。”李秀蓮知道舒夏蓮想問什麼,連忙答道。
這是尚源這邊的傳統,相親雙方父母要把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請算命先生排一排,看能合幾個字。合八個字是天地良緣,世間幾乎沒有;合六個字就是大好姻緣,拆都拆不散的那種;四個字就是普通的,能白頭到老,但中間可能有波折;兩個字就不是良配,就算強行在一起也早晚要散夥。
一個字都不合?那一定是拿錯八字了,你是不是拿着兩個男的或者兩個女的八字來消遣本大仙?
“真的,找張瞎子/張半仙,可以嗎?”舒家三姐妹異口同聲地問道。
“張瞎子跟我們家有些淵源,石莉華還是他幫忙算出來的。”
“真的?!”五位婦女都是一臉驚喜。
李秀蓮當即攔下兩輛出租車,六人上了車乾淨利落地走了,留下劉益之站在風中凌亂。
這時,畫家畫完了,一直坐在那裡不動的老農走了過來,看了幾眼,有些嫌棄道:“這畫的,沒有照片像啊。”
畫家也無語了,我要是畫得跟照片一樣,我還用得在這裡邊喝西北風邊掙錢,我早就畫鈔票去了。
“行吧,行吧,將就着看吧。對了,明天小山、東軍他們過來拜年,你也過來一起吃飯。前天你去拜年,東西放下就走,飯都不肯吃,你姨都念叨你幾天了。”
老頭叨叨說了一通,把畫一卷,夾在腋下,揹着手就走了。畫家送走這位老人家後,轉過頭來,對着劉益之尷尬地笑了笑。
都是套路啊。
不過劉益之還是請畫家給他畫了一幅站立像,看着圖畫裡的自己有高進的六分神采,劉益之爽快地付了五十元潤筆費。
到了中午,李秀蓮回家了,滿臉喜色,在廚房裡跟劉資初嘀嘀咕咕了半天,兩人臉上全是喜色,好像劉益之明天就要成親一樣。
“快點吃飯,三點半的車,兩點半就要出發了。現在是過年,路上指不定哪裡就堵上了,早點出發,只能人等車,不會車等人。”李秀蓮催促着大家趕緊吃中飯,然後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益伢子,待會華妹子要去火車站送你。”
又去火車站送我?劉益之不由心頭一動,一些回憶忍不住地腦海裡回閃。
“謝謝你的麻辣燙,一不小心吃了這麼多,這樣吧,我過兩天回請你。”
“沒事的,誰叫我撞了你,該我賠罪的。”
“我真沒想到我們三個人吃了這麼多,還是回請你一頓吧。”
“我初六就要回南鵬了。”
“我明天還要去三河口三姨家拜年,那這樣吧,初六我去火車站送送你。”
“噢,好吧。”
當時的自己怎麼就一口答應了?而石莉華初六那天還真的去火車站送自己,後來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回想起這些,劉益之的嘴角忍不住浮現出一絲笑意,隨即又變回沉寂。難道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下午見真章,如果還能發生那一幕,我就承認這真是天意。
吃完中飯,劉益之檢查了一遍行李,發現沒有什麼遺漏的,便坐在那裡休息。李秀蓮似乎更忙了。一會問這個帶了嗎,一會問那個沒落下吧。折騰了幾回,連劉資初都有點煩了,可大家都不敢吱聲。
終於熬到了兩點二十,劉資初率先拎着行李箱,劉雍之提着一袋路上吃的喝的,相繼出門。
果然,在經過汽車站的時候,的士被堵了十來分鐘,所幸還是被疏通了,提前二十多分鐘趕到了火車站。
檢票進到候車室,這裡已經是人山人海。
劉資初在火車貨站當了十幾年搬運工,認識不少鐵路上的人,他東竄西鑽,找到了一個值班的熟人,四人悄悄地從工作人員通道出到了站臺上。
站臺沒有候車室那麼擠,但也站了不少人,都是各顯神通跑出來的。春運期間,能買到票就不錯了,大部分都是沒有座位的。所以大家都希望能夠先進來,排在前面,先上火車,否則落在後面連站的地方都會找不到。
”老劉,你家伢子買的幾車廂的票?”這位熟人很盡心。
自從兩年前春運期間某站出現踩踏事件,四江省所有的火車站強力執行按車票車廂號在站臺排隊,有序上車,敢搗亂插隊的會被維持秩序的武-警直接拖出來,連火車都不給你坐。
“3號車廂。”劉資初矜持地說道。
“哦,軟臥座,你家伢子真是了不得。”熟人驚歎道。
能從南鵬火車站票房出票的黃牛,什麼票搞不到,就看你錢到不到位。對於現在的劉益之來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
“是朋友幫忙買的。”劉益之謙虛了一下,“謝謝您了馬叔。”
熟人寒噓幾句便走了,軟臥座根本沒人排隊,爬也爬上去了。
站臺的人越來越多了,而且看樣子,送的人比坐車的人還要多。可能是前些年擠火車的傳統讓大家習慣了人多力量大。只要有人坐東去南下的火車,親朋好友必定來一羣,推也要把你推上車。
這時,車站的工作人員拿着電喇叭來回地喊道:“各位旅客,請按車票車廂號在站臺標識位置上排隊,有序上車,有插隊起鬨者,一律按治安條例處理。”
不少人都不當一回事,摩拳擦掌地準備一試身手。不一會,穿着軍大衣,帶着“春運執勤”的武-警同志們列隊走出來後,大家都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了,亂哄哄地開始排隊了。
“哥,3車廂在那邊排隊。”
“知道了,你着什麼急!”李秀蓮訓斥着沒有眼力的二兒子,轉過頭來對劉益之說:“放心,會來的。”
過了幾分鐘,三個女孩子從工務段那邊走了過來,一個個都氣喘吁吁的。
“不好意思,我們在候車室裡找了一圈沒找到,想着可能到站臺了,就找了值班的叔叔,帶我們從工務段那邊進來了。”石莉華拎着一袋水果,微紅着臉,低聲解釋道,“給,這是給你的。
“啊呀,華妹子,你太客氣了,來送益伢子就好了,還買什麼水果。”李秀蓮笑得滿臉開花,劉資初在旁邊也是憨憨地笑着。
劉益之接過了水果袋,打開一看,不由笑了。
旁邊的劉雍之忍不住探過頭一看,“啊,買了梨子啊。”
站在石莉華旁邊的肖維潔哭笑不得,另一邊的姜麗麗卻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兩人是石莉華的閨蜜,那一世,肖維潔和姜麗麗常常自詡是劉益之和石莉華的媒人。當初就是她們倆約石莉華在百貨公司門口碰頭,兩人遲到了,害得石莉華在那裡瞎等,結果被劉益之撞到了。等到劉益之要請石莉華去吃麻辣燙時,兩人又出現了,就一起去吃,四個人連吃帶喝搞了一百多。石莉華覺得很不好意思,決定去車站送下劉益之,結果買的水果裡有梨子,被肖維潔和姜麗麗笑了好幾年。
“怎麼了?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就買了蘋果和梨,都是有水分的,路上還可以解渴。”石莉華一臉不解地說道。
“梨子啊,跟分離的離是一個音,表示分手。”劉雍之有些嫌棄地說道。
石莉華臉色一變,喏喏地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屁話!”李秀蓮毫不客氣地拍了二兒子的頭,“買梨是分離,只是一時分離而已,送別的時候送這個多好,不懂就不要瞎說。”
李秀蓮的話及時地化解了尷尬。
“是的,嬸嬸說得沒錯,送梨就是送別離,有別離當然就有重逢,你們倆肯定會很快團圓的。”姜麗麗笑着說道。
這姑娘真會說話,要不是石莉華的八字太合了,真想請張瞎子幫忙算下這姑娘的八字。李秀蓮笑眯眯地看着對面的三個姑娘。
“對了,你們有沒有互留電話?”李秀蓮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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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這麼粗心呢?雍伢子,你帶筆了嗎?”
“沒帶!”
“你一個學生伢居然沒有隨身帶筆,你有沒有一點讀書的樣子。”
聽到母后大人的怒斥,劉雍之覺得自己比竇娥那隻鵝還要冤,我招誰惹誰了?
劉益之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石莉華,“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
“我現在還沒有手機,給你留個我家裡的電話吧。”
等到劉益之用手機記下石莉華家裡的電話號碼,現場陷入一片寂靜中。最後又是劉雍之開口了:”哥,火車快來了,我們快去3號車廂的位置排隊吧。”
大家七手八腳地拿着東西來到了3號車廂位置,這裡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個站務員。
“這裡是3號車廂排隊位置。”站務員皺着眉頭道。
“我的車票就是3號車廂。”
“看下你的車票。”
“3號車廂6號下鋪。”站務員仔細看了看手裡的車票,確實是真的,又看了一眼劉益之,把票還給了他。
這時,遠方響起了一聲長鳴聲,火車在夕陽下正嗡嗡地越駛越近。
劉益之放好東西,站在窗口邊上,對着站臺上的親友們揮手。看到人羣中亭亭而立的石莉華,心頭的那根弦又被撥動了。
幾分鐘後,火車開動了。聽着有節奏的車輪聲,劉益之忍不住打開了那個袋子,一入眼就是那幾個水靈靈的梨子。石莉華已經在家裡把水果都洗了一遍,還用餐巾紙搽得乾乾淨淨的。
劉益之拿起一個最大的梨子,猛地咬了一口,梨汁飛濺,然後在嘴裡慢慢地咀嚼着,真甜。
吃着可口的梨,劉益之忍不住罵了一句,這狗日的命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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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書友說這幾章是老曾寫給自己的看的。慚愧慚愧。可能是老曾筆力不夠,沒有寫出味道,又或者是沒有後續章節的呼應,可能沒感覺出來。抱歉抱歉。
書友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相親,可能是地方不同,習俗也不同。我見到過自由戀愛,如火如荼,最後勞燕分飛的;也見到過,兩人各自相親十幾回,終於相到一起,最後因爲父母的要求走到一起,日子還過得不錯的。婚姻這玩意,跟命運一樣,難以捉摸。至於算八字,燒香敬神。在老曾的老家真算不上什麼,頂多算是老人家們的自我安慰或期盼。我是無神論者,但一般都姑且忍之讓之。
此外,老曾再此聲明一下。主角重生一回,只是知道很多事情該如何做,性格也收斂成熟很多。但絕對不會立地成佛,羽化飛昇了。還是一俗人,而且是很有錢又有很多欲望的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