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轎中,安平之抱着如獲至寶一樣抱着那架古琴。一番推諉之後,他確定了冷軒蓉是真的想將古琴給他,安平之這纔將其接了下來。這古琴雖然是從驍瀚王府流出來的,但面對這樣的至寶,安平之實在不想就此與其錯之交臂。心中喜悅稍微退卻之後,安平之才撩起轎簾叫了自己身邊那位老管家囑咐了幾句話。老管家聽過安平之的話之後似乎有些驚訝,但既然是自己主人的吩咐,他也只好暗暗記在心裡,等着到了時機就去照辦了。
冷軒蓉送走了安平之和賀笠靖,像是了了一樁心事。
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後,賀笠靖那邊似乎也安靜了不少。但是誰都知道這樣的安靜不會持續太長時間,曾顏良幾乎每天都出去打探消息,而他所帶回來的消息也讓冷軒蓉越來越擔心他們現在的處境。
武明郡郡城外面被調動起來的軍隊越來越多,有些甚至是賀笠靖根本無權去調動的,他們動了,只能說明另外有比賀笠靖更加有權利的人在行動。冷軒蓉和曾顏良他們都知道,這個更有權利的人是誰,他們自然也能猜測道那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蓄意謀反。雖然冷軒蓉從前世就知道了朝廷中有這樣的事情,可前世的她根本沒有切身的感受。到了今生,到了現在,她纔有了這樣的緊迫感。萬一事情與前世不同,萬一那個人真的拉旗早飯,他的勝算遠比驍瀚王他們要大的多。冷軒蓉更加清楚,如果驍瀚王杜亦霖倒了,不單是她冷軒蓉,不單是她的顏良大哥,還有她的父親,甚至連遠在皇城的竇先生都有可能有性命之虞。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冷軒蓉決定與孟莊清合作。每天曾顏良打探消息回來之後都會將其中一部分消息告訴孟莊清。正因爲如此,他們與孟莊清等人之間也漸漸有了一點彼此間的信任,孟莊清也會將杜亦霖返回給他們的一些指示告訴冷軒蓉。
分享這些消息對冷軒蓉而言是十分有利的,她從孟莊清口中得知了杜亦霖現在的動向。自從杜亦霖返回皇城之後他不僅沒有大張旗鼓的去向首輔丞相挑釁,反而帶着竇先生開始到處去遊玩。孟莊清是這麼說的,但冷軒蓉知道,杜亦霖是在想方設法拉攏更多的人到他那一面。萬一那個首輔丞相開始有所動作,杜亦霖絕對會立即反擊。
對於武明郡這邊,杜亦霖似乎也採取了聽之任之的態度,他沒有明確的說要如何對付賀笠靖,但卻說了讓孟莊清他們一定要盯緊那個安平之。
這個時候冷軒蓉纔想到,安平之到武明郡來,也許不單單是爲了他與賀蕊萍之間的婚事。
人總是會被一些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給矇蔽雙眼。就如同現在的冷軒蓉。她早就知道了事情以後將會如何發展,所以她所關注的地方就只有與那個結果關聯最大的,卻忽視了背後那些隱藏着的。
冷軒蓉明白這一點之後,重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順清楚。但不管她怎麼去理順,也想不出安平之還會有什麼目的。按照冷軒蓉前世的記憶,安平之離開武明郡之後這裡也沒有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們返回皇城之後的事情,便又是皇城裡的事情了。難道那個時候發生在皇城中的事情也有與武明郡有關聯的麼?
冷軒蓉有些頭疼起來,因爲從武明郡到皇城,前世她在這兩個地方所見所聞都不足以成爲現在她行動的根據。現在她身處的情況與當初她在衲巖縣的時候不一樣了。
爲了查清安平之到底做了什麼,曾顏良帶上應用之物決定去跟蹤安平之和他手下那些武師們的動向。冷軒蓉雖然擔心,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曾顏良和平日一樣穿着一身不引人注目的深色衣衫在夜幕的掩護之下離開了鴉青墨閣。他悄然在街道中穿行,很快就到了郡太守府。這裡對於曾顏良而言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他小心翼翼潛入郡太守府,躲在高處偷偷觀察安平之和他手下那些武師們。
安平之夜裡照樣坐在院中彈琴,對於這一點,他手下那些武師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麼多天下來,就連曾顏良都覺得習慣了。好幾天他們都沒有動靜,曾顏良甚至覺得他們可能不會有什麼動作了。然而就在曾顏良想要離去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有兩個武師探頭縮腦的縱身上房,悄悄翻丨牆離開了郡太守府。
這樣的離開方式,顯然是有什麼隱情。曾顏良心裡高興,急忙追着他們跟了上去。
兩個武師一路往西走,西邊城牆有一個缺口,他們就從這裡離開了武明郡城。這個缺口連曾顏良都不知道,看到他們出去了,曾顏良心中暗想,安平之手下這些人看樣子不是第一次從這裡進出武明郡郡城了,不管他們在做什麼,一定都不是第一次去做了。
曾顏良跟這這兩個武師出了城,繼續朝着西面走。他們沒有走官道,而是很快進了鳳泉嶺餘脈的山嶺中,順着一條崎嶇的小路往深山中走去。在這樣的山嶺中,曾顏良不得不加倍的小心,也不得不跟的近了一些。萬一他跟丟了,說不定自己也會在這山林裡迷失方向。所以曾顏良一邊跟蹤前面的人,一邊還要不停的用短匕首在走過的地方做下暗號。
天空中有一輪彎月,可月光卻被樹木遮擋的嚴嚴實實,樹影搖動,前面那兩個武師的身影越來越難以分辨。他們依然不停的往山裡面走,曾顏良甚至有些覺得他們這是要一去不回了。這樣連續走了約有兩個時辰左右,那兩個武師終於停了下來。他們坐在一棵大樹底下休息,從懷中掏出些乾糧和水袋吃喝。
看到這樣的情景,曾顏良終於知道自己是失算了。
他們帶了乾糧和水,那就說明他們是做好了長途跋涉的準備,可自己卻什麼都沒帶,必然沒有辦法長時間跟蹤他們。這麼說來,之前的努力也都白費了。
就在曾顏良懊惱的時候,山林中突然有了異樣的響動。
曾顏良提高了警惕,飛身上到離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樹,靜靜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而那兩個武師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收起了乾糧和水,警惕的望着四周。
很快,那些響動越來越大,等到有人影顯露出來的時候,曾顏良發現,連同他在內,都已經被人包圍住了。
來的這夥人都用黑紗蒙着臉,他們手中提着各種兵器,慢慢的朝那兩個武師圍攏過去,其中領頭的人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兩個武師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打了什麼暗號,他們各自從腰間抽出佩劍,拉起了架勢。其中一人高聲道,“我們是首輔丞相府的武師,你們這羣人有點自知之明的話就趕快走,不然可沒有你們的好果子吃!”
那些黑紗蒙面的人一聽這話,彼此看了看,其中幾個人還點了點頭。兩個武師一見這情形,就知道對方是知道了他們的身份而且是特意衝他們來的,這兩個人也不再與他們多費脣舌,拉佩劍與他們打在了一處。
兩個武師功夫了得,無奈好虎架不住一羣狼,對面這些黑紗蒙面的人雖然身手都一般,打起架來卻也有些章法,他們揚長避短,很快就將兩個武師逼到了絕境。兩個武師見事不好,一邊打着一邊高聲喊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想要什麼?”
那些黑紗蒙面的人似乎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們也沒有再與武師們搭話的意思,衆人一起怒吼一聲,兩個武師就再也抵擋不住,雙雙被生擒活捉。
兩個武師被這羣黑紗蒙面的人五花大綁矇住了雙眼之後,那羣人中有一個身材高挑的從人羣中站了出來,他擡頭望着遠處一棵大樹,高聲道,“樹上的兄弟,可否下來一敘啊?”
曾顏良長嘆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
說話那人往前走了幾步,衝曾顏良一抱拳,“不知道是哪裡的兄弟這麼有閒情逸致,來看我們做買賣?”
曾顏良慢慢靠近對方,也一抱拳,朗聲道,“諸位這筆買賣做的是出人意料,我只是個路過的,偶爾碰到,真是對不住了。”
等曾顏良說完這話,他也已經走到了離對面那男人只有一丈來遠的地方。對面那男人仔細打量打量曾顏良,突然就是一愣。他皺起眉頭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而後衝身後那些人一揮手。
曾顏良一看不好,急忙叫道,“諸位兄弟何必多此一舉?我與你們無冤無仇……”
話沒說完,那些人已經將他圍在中間了。曾顏良知道這場仗是沒法避免了,只好拉開架勢準備迎戰。他沒有用兵器,因爲他知道被這麼多人圍住,他就算是再生出一雙手腳也打不贏,與其拼死一戰,不如就這樣看看對方到底有什麼意圖。
一陣拳腳之後,曾顏良被人從背後敲中,他眼前一黑,身子便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