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爲首的下人說的話明顯是告訴冷軒蓉,他們家長公子對冷軒蓉現在最揪心的事情瞭若指掌。冷軒蓉狠狠咬着牙,心中暗想,莫非顏良大哥的失蹤與安平之有什麼關係?按照常理而言安平之根本沒有必要做什麼對顏良大哥不利的事情,可現在冷軒蓉已經清楚的知道,關於這些人之間的糾紛,絕對不能用常理去考慮了。
如果換做是她冷軒蓉失蹤了,難道顏良大哥不會豁出一切想辦法去找她麼?
冷軒蓉悶哼一聲,對爲首的下人說,“長公子盛情難卻,那就麻煩幾位在前面帶路了。”
爲首的下人臉上露出得逞的表情,衝着旁邊一招手,早有準備在那裡的轎子就過來了。
“請冷小姐上轎。”下人挑起轎簾,臉上堆滿了笑容。
冷軒蓉邁步上了轎子。
坐在轎子中,冷軒蓉仔細去想現在的事情,無數的想法在冷軒蓉腦海中縈繞着,可真正能夠說得通的,卻又似乎一個都沒有。
軟轎順利進了丞相府,冷軒蓉被那個爲首的下人帶着一路朝裡面走。走過一段距離之後周圍的景物冷軒蓉便熟悉了,這時只聽那下人用讓人聽着就難受的卑微聲音問,“冷小姐對這丞相府似乎挺熟悉啊?”
冷軒蓉聞言一愣,隨即冷聲道,“丞相府是什麼地方,我一介平民女子如何熟悉?之前有幸與帝師府三小姐來過幾次而已。”
那下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正好他們走到迴廊分岔的地方,那下人朝着左手邊一指,道,“那邊是老爺和夫人們住的地方……”
冷軒蓉順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心中暗想,前世我在這裡沒走過千遍也走過百次,難道會不知道那邊是什麼地方?可既然剛纔這下人若有所指的問了,冷軒蓉便順勢裝出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皺眉道,“莫非是貴府老爺夫人們也要見我麼?”
下人呲牙一笑,搖了搖頭,伸手指着右邊的路,道,“我是怕冷小姐走錯了地方。這邊請。”
沒用多長時間,他們就來到了安平之常去撫琴的那荒蕪院子。下人把冷軒蓉帶到院子門口便不往裡面走了,冷軒蓉也不理他,獨自一人朝那木樓走去。
木樓中隱隱傳來不成調子的琴音,冷軒蓉有些納悶,她的印象之中,安平之似乎從不會這樣彈奏曲子。
來到門前,冷軒蓉深吸一口氣,儘量提高聲音道,“冷軒蓉求見。”
話音剛落,就見有人打開了一扇門,露出頭來上下打量冷軒蓉。冷軒蓉一看到那開門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就是冷小姐?快請進來,長公子等着您呢。”說話的是一個只穿着薄紗衣裙看上去無比妖豔的年輕女子,不用她自我介紹冷軒蓉就認出她了。這女子正是前世教她撫琴認曲的人。
冷軒蓉邁步進了木樓,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身邊這女子兩眼。女子像是發現了冷軒蓉的神情,笑着說,“我叫木蓮,是丞相府中的舞女。”
木蓮,冷軒蓉微微點了點頭,強忍着讓自己不要太過激動。她不着痕跡的擦掉眼角閃過的淚花,心中暗想,今生今世,你已經不認識我了,可前世你卻是這丞相府中唯一對我冷軒蓉和顏悅色的人。那時她的心事只能對這木蓮說,而她也從木蓮口中聽說過她的身世。在進入丞相府之前她也吃過不少的苦,後來是安平之把她從虎狼之地救出來的。她對安平之充滿感激,暗地之中兩人也曾說起過她們對這位長公子的傾慕之情。
今生,木蓮應該還是過着與前世一樣的生活,她應該還是在默默的喜歡着那神仙一樣的長公子。
就在冷軒蓉腦子裡充滿了對往昔的回憶時,兩人上了二樓。一上樓梯,冷軒蓉便看到了坐在幾名和木蓮一樣的舞女之中的安平之。他正手把手的在教一個舞女撫琴,那舞女穿着打扮與木蓮一模一樣,但看上去長得比木蓮清秀一些。安平之坐在她身後,那樣子就彷彿是已經將她抱在懷中了一樣,他臉上神情雖然有些冷淡,但說話卻十分柔和。那女子臉上泛着紅霞,看上去幸福無比。
冷軒蓉看到這情形,不由得轉頭去看木蓮,只見木蓮雙眼冒火,果然是在嫉妒。
看到這一幕,冷軒蓉啞然失笑。
若是前世,冷軒蓉看到這一幕大概也會和木蓮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實際上木蓮比她幸運多了,當初她還有機會這樣接觸到安平之,而她冷軒蓉卻只能夠遠遠偷聽琴音而已。那時她也嫉妒着木蓮。可如今回頭想想,一切都像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她們哪裡能夠知道這安平之真正是個什麼樣的人。
“長公子,冷小姐到了。”木蓮用最嬌媚的聲音說道。
果然,安平之一聽這話便放開了懷中那舞女的手,擡起頭來望向冷軒蓉。等他目光落在冷軒蓉臉上,嘴角微微揚起,笑的無比燦爛。
“軒蓉姑娘,我以爲你定不會賞臉,沒想到你還真的來了。”
安平之對冷軒蓉露出的笑臉明顯讓冷軒蓉被這一羣舞女嫉恨了,冷軒蓉甚至感受到了身邊木蓮如刀子一般刺人的視線。冷軒蓉有些尷尬的看看這些人,然後纔想起衝安平之施禮。
“長公子盛情相邀,我冷軒蓉哪敢不來……”
等冷軒蓉說完這句話,屋中的氣氛頓時又變得凝重了許多。
然而安平之像是沒有察覺到什麼,他衝着舞女們一揮手,道,“你們都回去吧,記得勤加練習,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府裡的樂師討教。”
舞女們聞聲而動,雖然個個臉上都帶着無比的留戀,但誰也不敢再磨蹭,很快就都退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冷軒蓉和安平之兩個人,安平之又衝冷軒蓉一笑,問道,“軒蓉姑娘,要不要試試撫琴?”
見到木蓮使得冷軒蓉心中更加煩亂了,她搖了搖頭,恨不得馬上從安平之嘴裡撬出他想要說的事情,然後迅速離開。
“長公子,我現在實在是無心撫琴。”冷軒蓉實話實說。
安平之聞言,過來伸手要拉冷軒蓉的手腕,冷軒蓉急忙閃開,一臉警惕的望着他。安平之有些歉意的一指琴架旁邊的椅子,道,“這裡不是待客的地方,就算是軒蓉姑娘你不想撫琴,也只能請你坐在這裡了。”
冷軒蓉猶豫一下,最終還是在琴架前坐了下來。
安平之揹着雙手站在她身邊,輕聲道,“軒蓉姑娘,我知道你現在在爲什麼事情心煩,聽說你那情郎曾顏良不見了?其實啊,你也不必爲他擔心。”
安平之說起顏良大哥,冷軒蓉急忙轉身要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可還沒等她轉過身來,安平之便從背後扳住了她的身子。
安平之雙手按住冷軒蓉的肩頭,伏在她耳邊小聲說,“琴音不會騙人,若想知道一個人的真心,只要聽她彈奏出來的曲子就行。”說着,他的雙手順着冷軒蓉的手臂下滑,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雙手放在了面前的琴絃上。
冷軒蓉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異樣的感覺翻騰着,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她的雙手有些顫抖,這樣放在琴絃上,看起來非常明顯。
“害怕麼?”安平之笑道,“是怕你那情郎回不來,還是怕我對你怎麼樣?”
冷軒蓉一咬牙,有些惱怒的說,“長公子,我們說話何必繞圈子?莫非是你把顏良大哥抓走了麼?”
安平之扳着冷軒蓉的手指,像是玩弄玩具一樣用她的手指在琴絃上撥出聲響,伴着這聲響,他輕聲在她耳邊說,“軒蓉姑娘,你怎麼總是把我安平之往壞處想呢?你那情郎身上掛着驍瀚王親衛的頭銜,還與麒麟營那些高手們稱兄道弟,這樣的人,我安平之哪裡敢得罪?再說了,我要他性命有什麼用處?只能徒增你對我的怨恨而已。”
安平之說的這些話,冷軒蓉早就想到了。
“既然如此,就是說長公子對顏良大哥失蹤的事情完全不知情了?那……”
不等冷軒蓉的話說完,安平之側着頭望着冷軒蓉說,“你以爲這天下間難道還能有我不知情的事情麼?”
冷軒蓉鎖緊眉頭,恨不得張嘴咬掉安平之的鼻子。
安平之像是發覺了冷軒蓉身上迸發出來的殺氣,終於直起身子放開了冷軒蓉的手,倒退了幾步,笑着說,“如果不是我派人去仔細查過,倒真的會以爲你這小丫頭是殺過人的。”
冷軒蓉暗暗咬緊牙關,也站起身來,一臉怒色的對安平之說,“長公子若是隻想戲弄我,我便告辭了。”
安平之搖搖頭,“戲弄你只是其一,其二呢,是我有幾句好話要告訴你。”說着,安平之臉上的神情也少了些戲謔,多了幾分穩重,他抱着肩膀站在那裡,對冷軒蓉說,“聽說在曾顏良失蹤之前,你被人綁架了?綁了你的人,是齊宗燕一夥吧?”
冷軒蓉一聽這話,頓時驚呆了。
沒想到安平之連這件事都知道了?那齊宗燕他們的目的豈不是也早就暴露了麼?如此一來,他們還如何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