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霖的話讓竇皓維提心吊膽,但不管他再怎麼問,杜亦霖就是不告訴他到底是怎麼打算的。竇皓維本想幹脆不拿這瓶毒藥,可又耐不住杜亦霖百般勸說,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竇皓維只能暫且將毒藥收起來。
時間緊迫,杜亦霖也顧不得再與竇皓維多說什麼了,他去換了一身衣服,然後匆匆離開了驍瀚王府。
竇皓維也沒有休息的打算,他要做的事情也還有很多。與其他事情相比,手裡這瓶毒藥似乎更爲緊迫。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竇皓維還是上了軟轎直奔冷軒蓉住的那座府宅。
軟轎來到冷府的時候正是晌午,竇皓維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叫門,出來開門的人正是那個守居。
守居一看是竇皓維來了,頓時驚喜的道,“竇先生!小姐一直念着您呢,她說你入宮伴駕去了,怎麼……”話說一半,守居一拍自己腦門兒,笑道,“竇先生快請進來吧!”
竇皓維聽守居說冷軒蓉惦記着自己,心裡十分高興,他樂呵呵隨着守居進了院子,直接到前廳等候,守居則一溜煙跑到後宅通稟去了。
冷軒蓉一聽說竇皓維來了,眼前頓時一亮。她出門看到正到了午飯的時候,便吩咐守居告訴後廚做一桌好一點的酒菜。
守居去準備午飯,冷軒蓉先行來到前廳,一見到竇皓維,冷軒蓉幾乎激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皓維先生……”冷軒蓉喚了一聲,然後躬身施禮。
竇皓維本來坐着,見冷軒蓉來了,也急忙起身還禮。兩人落座之後竇皓維才說,“我今早才從後宮出來見了王爺,王爺說軒蓉姑娘遇到了不少難事兒,我便想着過來看看你。軒蓉姑娘……”竇皓維打量着冷軒蓉,輕聲道,“幾日不見,你又消瘦了許多。”
冷軒蓉苦笑着點了一下頭,要說現在身邊還有一個能夠讓她放心講出真心話的人,非竇皓維莫屬。兩人只是相視一眼,就彷彿心意相通一樣。她看出了竇皓維對自己的關切,如今這種時候,有一個關切着自己的人在身邊,實在是無比的幸運。
“皓維先生大概還不知道,我從安平之那裡得到的消息,說顏良大哥現在在武明郡,有可能已經與昌洪凱見面了。而家父也隨着五先生前往武明郡去了。至於他們兩人到武明郡去做什麼,王爺不告訴我,可我猜想,大概其中危險是不會少的。”說着,冷軒蓉長嘆了一聲,“來皇城時,顏良大哥說他要與昌洪凱有個了斷,如今他到那裡去,大概能夠得償心願,但朝廷形勢危急,我怕他會出什麼意外。家父本來在張先生身邊頤享天年,不成想如今又捲入生死險境之中……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了。”
短短几句話把讓冷軒蓉多日徹夜難眠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竇皓維聞言不由得在心中暗歎,軒蓉姑娘所說的事情他都有耳聞,如果這些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他怕是也要消瘦幾圈了。
關於曾顏良的事情,不單是冷軒蓉和杜亦霖他們在關注着,實際上朝廷之中暗流涌動,這件事儼然已經成爲了很多人關注的焦點。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曾顏良身上那王駕親衛的身份。有人想要以此做文章,壓制驍瀚王杜亦霖,同時也有人猜測曾顏良是不是杜亦霖放到敵方的一枚棋子。
竇皓維來的匆忙,沒有與杜亦霖討論這件事。現在看來,竇皓維知道自己是有些着急了。
事實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的他現在並不清楚,但不管如何,對於冷軒蓉而言,只有曾顏良的安全最爲重要,而這一點,偏偏又是最沒有辦法保證的。不管曾顏良是被迫到武明郡去的,還是被杜亦霖暗中指使去的,他都是身處險境了。
更令竇皓維沒有想到的是,五叔居然帶着冷先生一起到武明郡冒險去了。他們兩個文人這樣冒險,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竇皓維知道,既然自己都想不通,冷軒蓉就更沒有可能想的通了。腦海中一瞬間閃過這些念頭,他開口說出來的,依然是安慰冷軒蓉的話,“朝廷對待武明郡的態度明朗起來了,曾公子和冷伯父雖然身處險境,但他們都是聰明人,一定都能夠化險爲夷的。”
說完這話,竇皓維看到冷軒蓉苦笑了一下,他暗歎一聲,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是太沒有分量了。
“皓維先生爲何出宮了?”冷軒蓉突然擡頭問。
竇皓維低頭想想,不知道應不應該對冷軒蓉說後宮發生的事情,這時就聽冷軒蓉輕聲道,“是軒蓉多嘴,讓皓維先生爲難了。”竇皓維聞言擡頭,只見冷軒蓉淺笑着說,“皓維先生還沒吃午飯吧?我讓守居去準備了,這府中粗茶淡飯,請先生不要嫌棄。”
冷軒蓉一說吃飯,竇皓維才感覺到腹中飢餓。他笑着點點頭,“有勞軒蓉姑娘費心,那我就討擾了。”
冷軒蓉把竇皓維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簡單的對他說了一遍,等冷軒蓉說的差不多時,守居進來說午飯準備妥當了。兩人來到飯廳,重新落座以後,一邊吃飯一邊繼續剛纔的話。
“安平之的兄弟?”竇皓維吃下一口菜,皺着眉頭回憶起來。
冷軒蓉現在一看到安平之給她的那個小茶桶就能想起那天兩人說過的話,當時安平之說安龍義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兒子,這件事冷軒蓉多少還有些在意。
竇皓維聽冷軒蓉講述了原委之後也好奇起來,關於安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但安平之所說的安龍義那私生子的事情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聽聞。
“他說那孩子是安龍義在糧戶司長司的官位上得的?漕運不通……那個時候安龍義去的地方是……”竇皓維端着碗筷微微仰頭回想,然後輕聲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差不多二十年前,那時賀笠靖剛剛被調任武明郡不久,安龍義親自到武明郡下屬各縣巡視。當時水災連連,賀笠靖差點被朝廷削官免職……最後是安龍義將他保下來的……”
“武明郡?”冷軒蓉聞言瞪大雙眼,“這麼說,安平之所說的安龍義的三兒子是在武明郡了?”
竇皓維點點頭,“當時武明郡確實有很多地方都受了水災,逃亡的人也不在少數。如果安平之沒有說謊的話,那對母子很有可能是逃到靠近鳳泉嶺的那幾個縣去了。那邊地勢較高,受災也少一些。”
聽竇皓維這麼一說,冷軒蓉心中突然一凜。當初她還有些不明白安平之爲什麼會告訴她這些事情,如今一個念頭從她腦海中閃過,冷軒蓉突然有點明白了。可這念頭想來又不着邊際……不,實在是不着邊際。
竇皓維見冷軒蓉放下了碗筷,一臉凝重的表情,急忙問,“怎麼了軒蓉姑娘,是想到什麼了麼?”
冷軒蓉望着竇皓維,有些猶豫的點了一下頭。
“皓維先生,我是想到了點什麼,可又覺得不着邊際,要是說的不對,你可別笑話我……”冷軒蓉心裡沒底,卻還是想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讓竇皓維聽聽。
竇皓維放下碗筷,點頭道,“軒蓉姑娘你但說無妨,我不會笑話你的。”
竇先生一臉認真的表情讓冷軒蓉稍微穩住了心神,多少有些難以啓齒的話,也能說出來了。
“皓維先生,我一直在想,安平之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事情。他有可能是一時興起隨口閒聊,但也有可能是故意向我透露些什麼消息。你剛纔說那對母子有可能流落到鳳泉嶺附近……我突然想到……衲巖縣……不就在鳳泉嶺旁邊麼……衲巖縣中雖然也有不少容易受災的地方,可縣城裡卻是地勢較高的……”
竇皓維聽冷軒蓉這麼一說,不住的點頭。
冷軒蓉喝了一口茶水,最後鼓足勇氣道,“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顏良大哥他說過自己從小沒了父親,母親也在很早的時候亡故了……莫非安平之話中的意思,與顏良大哥有關?”
竇皓維一聽這話,頓時也愣住了。
“軒蓉……姑娘……怎麼想到這些的?”竇皓維莫名其妙的望着冷軒蓉,覺得實在不可思議。那衲巖縣裡無父無母的孩子多得是,怎麼可能偏偏曾顏良就是安龍義失散多年的私生子呢。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安平之真的是故意告訴冷軒蓉這些話的,倒也不無可能。竇皓維這時才明白爲什麼剛纔冷軒蓉一臉窘迫,還怕自己笑話她。如果換做旁人說這如同白日夢一般的話,確實該笑上一笑。
竇皓維低頭想想,然後再擡起頭來,又是一臉認真,“安平之那個人生性奇怪,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的出來,他說的話也許真的另有隱意。這樣好了,我想辦法查一查這件事。但是……”竇皓維突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對冷軒蓉說,“這件事情,軒蓉姑娘千萬不要聲張,萬一是真的,那可就非同小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