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何氏自盡之後,老夫人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死法,對誰都好!省得她還要通知何家,把這件醜聞宣揚出去。
柳世誠的臉色卻是沉重的,他望着被蒙上白布的何氏屍首,兩隻手都捏得緊緊的。心中無邊憤怒又夾着無邊失落。
何氏的屍首已裝進了棺材裡,府裡內外都掛上了白布。
柳雲熙伏在棺材面前,期期艾艾哭得好不傷心,“孃親,你怎麼捨得丟下雲熙一個!以後雲熙無依無靠,該如何是好!”
何家的人知道何氏是紅杏出牆後畏罪自盡,都沒一個人願意過來哭喪。
大堂之中只有那麼三兩個人守着。
老夫人瞧着柳雲熙哭得不勝悲慼,也動了惻隱之心,勸慰道:“好孩子別哭了,她是罪有因得!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以後奶奶幫你看個好人家,你好好生活便是。”
“可是……”柳雲熙遲疑又傷心道,“萬一以後夫家知道我的母親曾經偷人還自盡了,拿這來羞辱我,我該怎麼辦?奶奶,雲熙的命好苦!”
“放心!以後有我們柳家給你撐腰,這件事,我會命人封口,再不提半個字。好丫頭,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的前程未來。”老夫人輕拍着柳雲熙聳動的後背,安慰道。
柳雲錦進來的時候就看見柳雲熙伏在老夫人懷中,哭得好是傷心絕望。
她只淡漠地看了一眼,也不打擾柳雲熙演戲,在何氏的棺材面前跪了跪,給何氏上了一炷香。
望着棺材上寫的“奠”字,柳雲錦在心中驀然開口,何氏你在天之靈也該安息了,你的“好”女兒的目地已經達到。老夫人願意幫她壓下這件事,還答應幫她找個好婆家,嫁給四皇子是不可能,但嫁給寒門良家做妻還是有可能的。你們母女兩個千算萬算,幫我謀劃好的婚事前程,卻不想落到了自己身上,這就是俗稱的“報應”吧!
有穿堂的風吹過,吹得白色布幡揚起,又重重打在靈堂牆上,宛若不甘靈魂的苦苦掙扎。
柳雲錦剛起身,正巧月荷進來給何氏上香。
靈堂中滿目悲愴,月荷眼中卻是笑意滿滿,昨日本以爲是她死期,卻不想她死裡逃生,反倒是何氏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也要感謝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月荷看了一眼痛哭不已的柳雲熙,眼中笑意更濃了,以後柳家後院就將是她們的天下。
幾天喪事過後,何氏下葬了。府中的一切照舊如常。
唯一特別的是,因爲何翠珠偷人不潔,又畏罪自盡,柳家宗譜上劃去了她的名字。
何氏一死,何家徹底跟柳家斷了往來。
往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嫡女柳雲熙,不僅淪爲了庶女,還失去了母家支撐,只能靠老夫人的一點憐憫在府中度日。
……
“小姐,有你的信箋!”環玉從外面進來,手上拿着一封白底暗花的信封。
正在用午膳的柳雲錦,臉上也劃過驚訝的神色,拿過手絹擦了擦嘴角。她甚少與府外的人交流,誰會給她寫信?難道是君頤?
想到他的名字,柳雲錦的眼瞳裡都有了光亮。
在一旁佈菜候着的文嬤嬤瞧見大小姐臉上的表情後,忍不住淺笑起來。大小姐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能嫁給南陵王做妃,也算是一件喜事,總好過嫁入名門望族做妾室。
回了內屋之後,柳雲錦拆開了信封,一股淡雅香氣襲來,並非君頤愛用的寒香氣息。
看着信封上方正的楷字,柳雲錦的臉上難掩失望。不是他的信……他遠在邊塞帶兵打戰,哪會有閒工夫給她寫信,是她想太多。
再過幾日就是上元節,三皇子慕容玉又來邀她一同出遊賞燈。她留在府中也無其他事情,出去轉轉散散心也好。還可以選在上元節跟三皇子說清楚。
只是不知道大妖孽得知後會不會吃醋?遇上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男人,她只能處處謹慎細微,跟其他男人多說一句話都要戰戰兢兢的。
她還沒出嫁呢!怎麼心虛得像是紅杏出牆一樣?
剛把信箋處理掉,文嬤嬤就進來了,身後還跟着柳雲澈。文嬤嬤看着她,一臉的歉意,三少爺攔不住,就要往裡面闖。
空氣中隱隱還有燒焦的氣味,文嬤嬤猜出大小姐應該已經把信處理掉了,心裡鬆了一口氣。幸好沒讓三少爺撞見些不該看的。
“姐姐,你都推脫好幾次了!你那師傅到底何時雲遊回來?”柳雲澈來到她的面前坐下,看見旁邊的黃金榻呆了呆,“姐姐,天上是掉金子了嗎?竟讓你撿着這麼多,打造了一個睡榻!”這也太豪氣了吧!簡直是錢多得花不掉。
柳雲錦嘴角扯了扯,給文嬤嬤遞了個眼神。文嬤嬤轉身退出了內屋,關上了房門,去給三少爺準備些點心茶水。
柳雲澈俊朗的面容上劍眉微蹙,“姐姐,好幾日都不來陪我練功,我在蘭亭閣裡都快悶出病了!好不容易能上戰場,結果何氏死了,奶奶非讓我留在府裡守孝一年。”
看着最近養得不錯,越發俊俏的柳雲澈,柳雲錦一彎嘴脣,笑得怡人,“難道留在府中還比不上回邊塞吃苦?奶奶她年紀大了,想着身邊有小輩陪伴,你也體諒些。再說一句,何氏怎麼也算是你名義上的母親,她新喪,你若不守孝,難免朝中有人會彈劾你罔顧倫常。”
“我可沒把她當成母親過!”柳雲澈極不在意地冷哼一聲,“我跟莊稼地裡的秧苗一樣,都是靠天長的!”
陳姨娘給予他性命,卻沒撫養過他。
何氏雖是他名義上的母親,卻沒正眼待過他。
他打小被送入軍營,吃苦磨練,多次險中求生,可不是靠天養嗎?
柳雲錦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這話,也只能在我這說說!”
說話間,文嬤嬤端着托盤進來,把沏的茶和點心都放在了柳雲澈的面前。
望着小碟中精緻的糕點,柳雲澈笑道:“姐姐這兒人才濟濟,連添茶做點心的下人都是皇宮中的一等女官。要說教姐姐武功的人,怕是當朝的南陵王都有可能,難怪一直藏着掖着,捨不得讓我見。”
聽到南陵王這三個字,柳雲錦握着茶盞的手一頓,神色微微的不自然,“弟弟說笑了,我師父只是一般人而已,弟弟想見,明日我就讓他去你院中。”
“一言爲定!姐姐不許反悔!”柳雲澈滿臉喜悅。
“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