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楊銳回到了鵬城。
租來的家裡,只有李振堂一人。
“大龍呢?”
李振堂諱莫如深應道:“大龍在加班。”
楊銳隨口應了一聲,加班就加班吧,總是要回來的,等他回來了再交代任務也不遲。
但見楊銳如此平淡,李振堂玩味一笑,又補充了一句:
“有一說一也在加班。”
有一說一是高歡的綽號,楊銳的腦子裡頓時浮現出了一副不堪畫面。
李振堂嘆了口氣,又道:“這下子,村裡面不知有多少人家要失望了。”
楊銳附和點頭。
村裡面有囡囡的人家,看上黃大龍的真不算少,二舅媽那邊,幾乎每天都能遇得上前來打探消息或是意圖說媒的人。
李振堂瞅着楊銳,突然轉變了話題目標。
“我說惡霸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不是也該考慮下個人大事了?”
我?
楊銳下意識摸了下褲襠,腦海裡的不堪畫面瞬間轉變了男女主角。
男主角自然是他自己,而女主角……
草。
大不敬啊!
怎麼會是石鄉長呢?
我特麼難道被曹操老賊附身了不成?
李振堂看到楊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還以爲有戲,趕緊湊了上來。
”你覺得我三叔家的囡囡怎麼樣?”
李振堂的三叔比李振堂大不了幾歲,他家裡的囡囡今年剛滿了十八歲,長得倒是水靈,身材也不錯,花上點精力碎銀培養一下,確實能達到大波浪的標準,只是……
楊銳笑了笑。
“男兒理當先立業後成家,我楊銳發誓要把自己的青春奉獻給崗南村,所以,三十歲之前,絕不會考慮個人之事。”
李振堂先是一愣,隨即笑着搖了搖頭。
“惡霸,聽你振堂哥說兩句,事業和家庭,這兩樣事並不衝突啊,再說了,咱這塑形內衣項目請到了高歡這樣的人才,局面是一天比一天好,之前你說一年內要完成五千萬的銷售額,我多少還有些擔心,可現在看來,這數字恐怕還說少了……”
楊銳連忙順着話題引導道:“怎麼回事,快跟我說說。”
李振堂頗爲興奮道:“咱這專賣店不還沒開業麼,但口碑卻傳出去了,這幾天每天都有幾十號人慕名而來,今天上午還來了個外地經銷商,一下子就訂購了五百件。”
意料之中……楊銳心中淡定,但面上卻是比李振堂還要興奮。
“這麼說,咱們的產品算是得到市場的認可咯?”
李振堂驕傲道:“那是當然……我跟你說啊,那個有一副總還真被你看準了,手裡邊確實有活,咱們不是說建議零售價定在三十五塊,大幅讓利給經銷商,供貨出廠價只需要保證在十五塊以上就好了麼,你猜那個有一副總是怎麼操作的?”
這一點,卻是楊銳的知識盲區。
上一世並沒搞過零售產業,興趣點也從來沒落到這個領域上來,所以瞭解的程度還真談不上有多深。
“有一副總說,三十五塊的零售價還是蠻合適的,但供貨價不能這麼搞,太簡單了,達不到刺激經銷商積極性的目的。她呀,把供貨價提高到了二十五塊,不過呢,單筆拿貨達到五百件,每件可讓利兩塊,一把手全額付清拿貨款,再讓利兩塊,每個季度覈算一次,夠了一定的拿貨量,每件還有兩塊錢的獎勵,到了年底,還會有每件四塊錢的返利。”
李振堂喝了口茶,不無感嘆道:
“把帳算透了,咱們的供貨出廠價還是十五塊一件,但讓有一副總這麼一拆一分,我要是經銷商的話,肯定會卯足了勁賣這塑形內衣,人才啊,有一副總確實是個人才啊!”
楊銳禁不住揉起了太陽穴。
太繞人了,有點暈。
不過這法子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李振堂忽然愣住,猛地一拍腦門,恍然道:“我怎麼就被你帶偏了呢?剛纔說到哪兒了?對了,事業和家庭並不衝突,我三叔家的那個囡囡還是挺不錯的,惡霸,你可得上點心,好好考慮考慮。”
正在這時,黃大龍回來了。
這貨滿臉盡是憂鬱。
怎麼了這是?
面對楊銳李振堂二人的聯合關切,黃大龍一言不發,討了根香菸,默默蹲到了廚房門口。
“倆人幹仗了?”
李振堂方纔的興奮勁還沒過去,衝着楊銳悄聲說出這個五個字時讓人誤以爲有些幸災樂禍。
楊銳吐了口氣,搖了搖頭。
大龍是什麼尿性,真要是跟高歡幹仗了,回來時一定是興高采烈。
不着急,這貨的腸子不帶打彎的,多大的事都憋不過五分鐘。
果然,一根香菸抽完,黃大龍悠悠開了口。
“二十萬……沒了……”
李振堂不由一怔。
專賣店被人給砸了?
不對,那店連貨帶裝修,也不值二十萬。
“我特麼就吹了兩句牛逼,沒想到東霸天居然免了咱們店的治安費,你說氣人不氣人?這特麼讓霸哥還有什麼理由跟他開幹?不開幹,怎麼好找他要二十萬的賠款?唉……我這張嘴啊,真是欠。”
這樣丟的二十萬呀?
李振堂嘆了聲氣,不知是該笑還是該罵。
楊銳饒有興趣問道:“你是怎麼吹的牛逼?”
黃大龍再討了根香菸,自個點上了火,重新蹲回到廚房門口。
“東霸天不知道因爲什麼跟湘江老鄉會的人鬧翻了臉,一個人撂倒了對方二十幾個,湘江老鄉會的人咽不下這口氣,就來商業街搗亂,我特麼一時手癢,就跟着東霸天的人一塊收拾了幾個,事後跟他們吹牛逼說,這算不上多大點事,就這等貨色,老子一個人也能撂倒二十個。”
楊銳笑道:“你這怎麼能叫吹牛逼呢?分明是有一說一嘛。”
黃大龍突然樂了。
“霸哥,拿兄弟開涮是不?有一是我妹子,我倆清白的很。”
楊銳一本正經道:“嗯,我相信,你倆肯定是一清二白。”
李振堂在一旁捂嘴偷笑:“衣服一清,兩堆白花花的肉……”
黃大龍隨即怒瞪李振堂:“昨晚上咱哥倆幹什麼去了?要不要我回村找嫂子如實彙報一下?”
李振堂立馬認慫。
黃大龍轉過頭來,衝着楊銳哀求道:“霸哥,你就行行好吧,給兄弟支個招,教教我怎麼做才能把局面扭轉回來。”
對楊銳來說,東霸天是必須收拾的,倒不是爲了那點賠款,而是因爲他跟東霸天有仇。
上一世攢下的仇。
大概是九零年的初夏,他揣着在廠裡打工攢下來的工錢,想在這大東門進點貨拿去別的地方擺個地攤,結果,卻被倆蟊賊給盯上了。
以他楊銳的機敏,自然不可能讓蟊賊得逞。
結果,蟊賊惱羞成怒,乾脆改做了明搶。
明搶也不可能是他楊銳的對手,三下五去二,那倆蟊賊便只剩下蜷在地上慘哼哼的份。
楊銳並不想惹事,身背案底的他也不敢惹事,護住了身上的錢財,楊銳只想儘快離去,但,東霸天的人卻把他給攔住了。
蠻不講理地要楊銳掏錢給那倆蟊賊就醫看傷。
“你說這倆兄弟是賊,想偷你的錢,偷不成就搶,你是被迫自衛,可證據呢?證人呢?”
“沒有的話,那隻能證明你動手打了人。”
“這條街可是東霸天東哥罩着的地盤,你在這條街上鬧事,就是不給東哥面子,敢不給東哥面子,那你小子就等死吧。”
楊銳並不懼怕這幫馬仔,可非常擔心事情鬧到警察那邊,最終只得委曲求全,掏了兩百塊纔算脫了身。
這口氣,他憋了三十多年。
如果沒重生,那也就忘記了,但可惜的是,他楊銳重生了。
又回到了這個年代。
這口氣也跟着回想起來了,不出了,他必然是寢食難安。
一介草民而已,不可能有多大的氣量。
即便有,那也得收拾了這個東霸天。
大東門商業街是他楊銳看中的風水寶地,豈能旁落他人之手?
“大龍,我記得你也是湘江人啊,怎麼湘老鄉會吃了虧,你倒是蠻開心?”
黃大龍抽着煙,不由怔住,愣愣地看向了楊銳。
霸哥這是話中有話啊。
楊銳接着笑道:“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呢?湘江老鄉會的人知道了你黃大龍也是個湘江人,而且很能打,於是就主動找到了你,想求你爲他們出頭。”
黃大龍不由又是一怔。
這麼一來,他黃大龍推脫不掉,也就只能代表自家老鄉跟那東霸天翻臉了,而他黃大龍一旦跟東霸天翻了臉,霸哥肯定是沒得選,只能站在他這一邊,於是,這一戰也就合乎情理師出有名了。
至於過程中是誰主動找上了誰,那並不重要,只要有實力,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愉快起身,扔掉菸頭,黃大龍雙手抱拳,憤憤不平道:
“東霸天欺我湘江老鄉太甚,正所謂是可忍熟不可忍,我黃大龍身爲湘江熱血男兒,豈能熟視無睹,任由我父老鄉親受人宰割?多謝霸哥指點迷津,我這就去聯繫湘江老鄉會……”
說着,還真要推門而去。
楊銳氣道:“你特麼給我滾回來,大晚上的你作什麼妖?去給我弄點吃的,我特麼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