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別人願不願意,四皇子府上鬧鬼這件事以妾氏的死告終,坊言的傳言也漸漸散了,雖說大鄴言論自由,但無中生有的議論皇家,被官府的人聽到,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北方邊關傳來消息,六皇子已經爲軍隊集足了糧草,足夠打上半年的仗。對此,延熙帝非常滿意,看到摺子後,連說了三個“好”。而趕赴邊關的大軍也是初戰告捷,收復了寒關城。
次日下朝,延熙帝將君離玹叫到了御書房。將君離澈送來的摺子拿給他,說道:“聽說這次借糧的事是你想的主意?”
這件事既然落到君離澈頭上,向二皇兄借糧的事就勢在必行了,君離玹也沒有在隱瞞的意思,“是。二皇兄雖有了封地,但仍舊是父皇的兒子,爲父皇分憂也是理所應當的。而且二皇兄仁孝,對您恪盡人臣、人子之德。只奈何成年封王,不能在父皇身邊盡孝。如今有這個機會,正好成全二皇兄對您的一片孝心。”
延熙帝聞言點點頭,“承璟的母妃出身不高,他學問雖好,但心腸過軟,朕從未動立儲之念,便封了王。這孩子倒也是極孝,凡入京一定會爲朕準備一份親手所制的禮物。如今,他能幫上朕,朕也深感安慰。念及他的孝心,朕也應嘉獎一二纔是。”
“父皇聖明。”君離玹恭敬地說道。
“看到你們兄友弟恭,朕也甚爲高興。”延熙帝執起毛筆,邊擬旨,邊對君離玹道:“你退下吧。昨天你皇娘那兒新得了些好茶,你也去討點給你妻卿吧。”
“是,多謝父皇。”君離玹行了禮,退步離開。
君離玹近最多了個嗜好——見皇上皇后有什麼好東西,只要是不越祖制的,他都會討一點,拿回去給凌麒央。時間久了,皇上皇后也發現了自家兒子近來的新習慣。笑着調侃了他兩句,便認同了他這個習慣,有什麼好東西也幫他想着。
次日,延熙帝下旨,召六皇子回京,賜二皇子君承璟鎮北一等公稱號,以示對他這次借糧之舉的褒獎。
三日後,君離玹還沒等到君離澈回來,倒是先見到了君離澈的貼身影衛。這位影衛本名叫什麼君離玹並不清楚,只知道六哥一直喊他小影。他是六皇子唯一貼身的影衛,聽君離淵說,溫陌這個卿子服侍君離澈這麼多年,卻依舊只是個小侍,與這個小影脫不了關係。
至於具體如何,君離淵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影每晚都在君離澈房裡執夜,若遇上休息,君離澈也不會允許別人進入寢室。
“起來吧。你怎麼沒跟着六哥?”君離玹免了他的禮,問道。就連他六哥都不用他跪,他就更沒必要了。
“是主人派屬下連夜趕來的。”小影起身,低頭說道。君離玹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他就是君離玹訓練出的影衛之一。只是在通過考覈後,就直接送君離澈那裡,所以君離澈纔是小影的第一個主人,也是唯一的。
君離玹微微皺眉,“六哥怎麼了?”按理來說,小影是不會離開君離澈身邊的。
“主人沒事,王爺不必擔心。主人派屬下來是要告訴您,奕王軍中最近似乎有些異狀。近十日來,每隔幾天,夜裡就會有一兩個兵卒如同夢遊般的醒來,屠殺自己帳中同寢的士兵們。第一次沒人發現,一帳中二十個人全部喪生。後兩次有人發現,死了幾個,大多數只是傷着了。”小影一五一十地說道。
君離玹眉頭皺得更深了些,這事發生在三哥手裡,不是個的將士,他是沒有權利過問的。君離淵沒告訴他,可能也只是當成了單純的事件來處理。
小影正準備繼續往下說,就聽候在門外的茗禮說道:“王妃,王爺在裡面談事呢。”一般君離玹見影衛,或者有什麼正事要談,都是不許別人打擾的。”
“知道了。你一會兒把這個拿給他。”凌麒央讓珞素把手裡的小籃子遞給茗禮。籃子裡整齊地碼放着黃澄澄的橘子,君離玹今天中午想吃,只是府裡沒備,管家連忙遣了人去買,還要挑甜的。
君離玹耳力好,從凌麒央進院子,他便知道了,說道:“茗禮,還不請王妃進來。”這若是換了別人,他一定得罵人,但茗禮上輩子跟他出生入死,自然不忍苛責。
“是。”茗禮趕緊應了,又對凌麒央道:“是小的糊塗,王妃請。”
凌麒央接過他手裡的籃子,分了幾個橘子給他和珞素,笑道:“忠心難得。”
“謝王妃。”茗禮笑着接過橘子,給凌麒央開了門。珞素留在了門來,與茗禮分橘子吃。
“王妃是自己人。”君離玹對小影道。
“是。”小影心裡清楚,關於這位王妃,六皇子也與他說過。
凌麒央走進來,“打擾你了?”
“沒有,都是自家的事。”君離玹說道。
“屬下見過麟王妃,麟王妃萬安。”小影欲下跪行禮,卻被凌麒央一把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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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禮,原也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凌麒央淺笑道。小影沒帶面巾,男生女相的臉讓人覺得驚豔,眼裡的冷冽中帶着抹不去的警惕。但即便是冷冽,凌麒央仍從中看出了幾分單純。
“你繼續說。”君離玹將凌麒央坐到自己身邊,對小影道。
“是。那些夢遊似的士兵次日早上便會清醒,然後完全不記得晚上的事。看上去也不像是裝的。不過聽其他人說,那些夢遊的士兵在殺人前的一段時間裡,性情變得十分暴躁,也與其中被殺的幾個士兵發生過爭執。”小影說道。
“是否是有人指使?”君離玹問道,這事看起來的確蹊蹺。
“看起來不像。六皇子要過幾日才能回京,所以先讓屬下來和您說了聲。”小影說道。
“嗯。”君離玹思索着點點頭。若真是有人指使,三哥不可能查不出來。
君離玹又將凌麒央沒聽到的那部分跟他說了一遍,隨後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那些人可還有其他症狀?”凌麒央問小影。
小影想了想,說道:“那些人暫時被看守了起來,聽說他們殺人次日開始就有些神思倦怠,面色憔悴。像是所有的力氣都在那天晚上用完了一樣。”
“可是中毒所致?”君離玹看向凌麒央。
凌麒央想了想,“我現在還不能斷定,要見了人才知道。”
“那我一會兒先去三哥那裡看看。”君離玹道。以凌麒央的身份是不能進軍營了,即使有心,不能當面診斷也是無用。
“那屬下先告退了。”小影行禮要走,卻被凌麒央叫住了。
“你趕來想必是日夜兼程的,還是留在王府休息一晚,再回去吧。六哥能把你派來,想必是能保證自身安全的。你這樣不分晝夜的趕,萬一累垮了,六哥的安全就真的堪憂了。”凌麒央說得句句在理。
“也是。讓茗禮帶你去休息,明天再走。”君離玹也點了頭。
小影猶豫片刻,說道:“屬下遵命。”
茗禮帶着小影下去休息了。君離玹看着自家王妃,問道:“你之前說珞素是你貼身小侍,所以你不用他行大禮,那小影這次又怎麼算?他可是男子。”
對於凌麒央去託了小影,君離玹心裡有些冒酸水。
凌麒央輕笑,道:“他身上有六哥的味道。”
君離玹意外地看着他。
“六哥所用的香料極爲難得,他能沾上這種味道,一是他與六哥十分親近,時常待在一起;二是六哥的香囊就在他身上,大鄴男子的香囊是不會輕易給人的。這說明六哥看重他,也許還不止看重而已。六哥的人向我行禮,自然是能免則免。”凌麒央笑道。
君離玹看着句句在理的凌麒央,無奈的笑道:“就你聰明。”
還沒等君離玹去奕王府,君離淵那邊就派人來請了。昨天晚上又有士兵傷人,只不過這次那位士兵沒有清醒,似是真的瘋了。君離淵也發現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單純,連忙派人讓君離玹過去一趟。
很快,事情也傳到了延熙帝耳朵裡。此事的確蹊蹺,延熙帝隨即派了太醫去爲那些士兵診治,事情一時間也沒有定論。
兩日後的早朝,延熙帝坐在大殿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一干臣子,說道:“軍中發生兵卒夢遊傷人的事,想必衆卿家也知道,有什麼看法都說一說。”
羣臣沉默了一會兒,兵部侍郎出列道:“啓稟皇上,臣以爲此事應是有人指示,否則原本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夢遊傷人?應嚴刑盤問那些兵卒,定能得到答案。”
“臣贊成兵部侍郎的話。”刑部尚書隨後出列,“這事出的突然,若不是有人指使,也太奇怪了。微臣以爲此人居心歹毒,定是想惑亂軍心,削弱我軍氣勢。若朝中不安,前方征戰韃瑪部族的將士也一定會受到影響。”
事情發生在奕王管轄的軍隊,羣臣也不好多說什麼。
“鄭太醫。”延熙帝點了名。
“微臣在。”鄭太醫出列。
“你這兩日去軍中查看病情,結果如何?”延熙帝問道。
“回稟皇上,微臣無能。臣與幾位同仁前往診了脈,發瘋的那位士兵的確是得了瘋症。而之前傷人被關押的士兵神志還算清明,只是身體狀況日漸衰敗。臣與同行的太醫分析了一夜,也沒斷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微臣有負皇上所託,肯請皇上降罪。”鄭太醫俯首叩地。
“你起來吧。”延熙帝擺擺手,“你是太醫院院判,若真是有人蓄意爲之,你斷不出來,只能說明那個人是有備而來。”
“父皇。”五皇子君承晰出列道:“這件事發生在三皇兄軍中,又如此迷霧重重,與三皇兄治軍不嚴不無關係。否則怎麼會只出現在三皇兄那兒,別人那裡都無事。”
延熙帝深深地看了君承晰一眼,沒說有話。
“兒臣願意領罰。”君離淵沒有辯解地跪下。
延熙帝掃視了衆臣一圈,提高了聲音問道:“離玹,你有什麼看法?”
見自己兄長被君承晰刁難,君離玹十分不滿,戾氣肅殺地出跪到君離淵身邊,說道:“回父皇,這件事只發生在三哥軍裡,明顯是有人要針對三哥。三哥就算聰慧過人,也敵不過他人蓄意暗害。而且現在事情尚無定論,若這樣處罰三哥,怕是會傷了軍中將士們的心。”
麟王君離玹的戾氣滿朝文武無人不知,誰也不敢真惹到他頭上,一干人等也識相地低頭沉默。
“五皇兄將責任推到三哥身上,是不是想說將士傷人是三哥指使?”君離玹看向一邊的君承晰。
“我可沒這麼說。”君承晰被君離玹的戾色驚了一跳,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
“人心難測。別人如何想都不要緊,但你我與三哥都是父皇的兒子,彼此的兄弟手足,遇事自然應該儘量照應幫忙,而不是站着說閒話。”君離玹繼續道:“三哥不會做這種此地無銀的事,也不會讓父皇煩心。望父皇明鑑。”
延熙帝看向君承晰的眼神明顯有些不滿,隨後對兩人道:“你們起來吧。”
“謝父皇。”君離淵與君離玹起身。
沉默了一會兒,延熙帝冷聲道:“離淵做事向來謹慎有分寸,朕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至於治軍不嚴一說,據朕所知,傷人的士兵都是前段時間暫時編到離淵軍中的那一隊,而那一隊人原本是跟着君承榮出征打壓韃瑪族的。離淵只是臨時監管罷了。此事若真是人爲,那麼那些士兵是什麼時候埋下的隱患還不得而知,不能以此就說是離淵的錯。”
君承榮並沒有兵權,去打壓韃瑪族時,纔得到一個臨時兵權。後來寒關城事發,原本跟着君承榮的將士一多半重返邊關,另一部分則在君承榮被收回臨時兵權後,暫時分散編制。待寒關城平定後,重新組建。所以這些人很有可能是在分給君離淵之前就有問題了,否則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君離淵軍中做手腳,是絕對不可能的。
“吾皇明鑑!”左右丞相一併跪下,高聲道。
其他人也聽出了延熙帝的意思,忙跪下道:“吾皇聖明。”
延熙帝也不欲再多說,只道:“離玹,明日你帶麒央去瞧瞧,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
雖然對延熙帝這一決定頗爲意外,但君離玹還是立刻應道:“是。”
他記得自己並沒向父皇提起凌麒央會醫術的事,不過想來,也可能是皇娘說的。
“父皇,凌麒央是卿子,怎可去軍中?而且凌麒央雖才華出衆,可也不能治病啊。”君承晰說道。
隨後,五皇子一派的人也跳出來反對,例來沒有女子和卿子步入軍營的先例。
延熙帝起身喝道:“你們要麼現在就給朕一個結果,拿不出結果就給朕閉嘴!”
君承晰噤聲。
“退朝。”延熙帝揮袖離開。
君離玹掃視了一眼殿內的衆臣,五皇子的人都迅速別過頭,裝作沒看見。君承晰也低着頭,準備一會兒隨後離開。
君離淵拍拍君離玹,對兩位老相做了個請的手示。左右丞相摸着鬍子點點頭,率先離開大殿。他之所以剛剛什麼都不辯解,是認定延熙帝會站在他這一邊,不是偏心,而是事實上這事的確與他無關。
現在延熙帝讓凌麒央前去,他也安心不少……
君離淵和君離澈都是各有CP的人,不要站錯隊。
他們的CP也會逐一出場並明朗化,期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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