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貴妃餘光打量了一下明帝,不動聲色的笑起來,對着明帝道:“世子本人即是俊朗兒郎,又是陛下的親侄子,這等地位才貌,一般女兒家進不了眼也是有的。”
魏貴妃不是個多話的人,在明帝心中雖然算不得十分得寵,但也是從潛邸裡上來的老人了,此時她插上這麼一句話,明帝便側頭,露出一弧淡淡的疑笑,目光卻是望着御鳳檀:“貴妃這話可是說到鳳檀的心底了吧。”
御鳳檀也是挑眉,轉頭對着魏貴妃,聲音慵懶中帶着一絲愉悅,“貴妃看的起鳳檀,只不過雖然是選妃,小侄也希望能選個看着賞心悅目,地位不低的,怎麼說也是做世子妃,不能有損皇家威嚴。”
“此話不錯。”明帝點頭,臉上泛着一點笑意。
魏貴妃從座位上站起來,此時殿內氣氛不錯,炭火燒出來的暖融之中仿若帶上了一點真心的溫情,她環視了被內侍們舉起打開的畫卷,在上面一個個的望過去,頭上點翠珊瑚松石的發鈿在燭火中閃閃發光,將魏貴妃一雙平和的雙眸帶上了朦朧的銳利,她看了一圈後,舉步停到了一副畫卷前,細細的看了一番,從內侍手中接過,舉到了御鳳檀和明帝兩人都能看到的角度,面上帶着一抹淡淡的驚喜道:“世子,你瞧這個閨秀如何?”
畫上少女迎風佇立,白色的畫卷上她穿着一襲香妃色的長裙,宮絛隨風,輕蕩飄擺,她舉目眺望,面容上的淺笑化作那繁麗的花枝,層層疊疊的綻放在身後的紅花紫瓣之上。
旁邊赫然寫着:韻寧郡主,沈雲卿。
“姿容不俗,不錯。”御鳳檀奢靡慵懶的聲音並沒有任何起伏,不過是淡淡的看了兩眼後,便給出了評價。
沈雲卿的容貌是完全沒有質疑的,放眼京都,也拿不出幾人能和她的耀眼妍麗相比,對於御鳳檀給出的評價,明帝付諸於一笑,目光在畫中女子上掠過之時,沒有任何的異樣,只挑眉望着魏貴妃,“怎的貴妃會突然想起韻寧郡主?”
魏貴妃溫柔的笑意仍舊不改,帶着些微的驚喜,轉而對着明帝道:“陛下,臣妾愚鈍,但聽剛纔世子所提的要求,世子要求世子妃容貌出衆,家世不俗,臣妾便想來看看這一圈之中是不是有世子漏看之人,只這麼看下來,一眼便瞧到了韻寧郡主。臣妾在宴會上曾看過郡主,姿色當得上清絕二字,儀態也是端方有度,再看她身份,也是陛下欽賜的郡主,滿朝也是屈指可數,如此思量之下,臣妾便想韻寧郡主倒是不錯,則取了畫像讓世子查看。”
這一番話說下來倒是頭頭是道,然而魏貴妃最深藏的原因還是因爲御鳳檀的地位,瑾王和明帝之間的關係很微妙,這樣的微妙,是既防備又珍貴,防備是因爲皇家兄弟之間,永遠沒有零距離的貼心,珍貴是這難得的兄弟之情,正因爲這樣,拉攏御鳳檀是哪派都想要做的事情,卻偏偏不能做得過分明顯的事情。
眼下明帝雖將近五旬,但身體強健,調理得當,再活二十餘年也不是難題,所以皇子們的爭奪雖然是人人明白的事情,但還沒有堂而皇之的拿到明面上來。
方纔魏貴妃看到御鳳檀停到了四皇子一派的官員嫡女面前,那位嫡女也是容姿出色的,可見這男子都是看外貌的。
既然拉不到自己這邊,魏貴妃自然也不希望御鳳檀到別人那邊,如此,還不如送給哪邊都不是,剛來京城,有名無實的人來的好。而這堆閨秀之中,最合適的莫撫安伯府的沈雲卿最爲合適了。
當時皇后看到沈雲卿的畫軸時,是想要放到不合適那堆去的,魏貴妃當時便考慮到了這一點,技巧性的將畫卷留了下來,也是爲了防備這一手,她不相信,以沈雲卿的姿色和身份,被她鄭重提出來的時候,明帝還不要考慮一番?
正如魏貴妃所言,明帝此時便在心頭思考着這等行爲,沈雲卿本來的出身是商人之女,就算其父沈茂如今任了撫安伯,也不過是閒職而已,別的皇商在朝中是上趕着巴結送禮拉上勢力,沈茂也算是個不同的,基本是安安分分的做生意,除卻伯爵這層光環,本質上還是和以前一樣,是個不涉其他的商人。
這點,明帝早就讓人查看了,所以對沈茂這個人心裡感覺還是不錯的,畢竟哪個皇帝都不希望自己的臣子和有錢的富商走的太近了,近到危險的時候就代表了有貓膩。
而沈雲卿本人嘛,明帝的目光裡有奇異的光芒流過,轉頭望了一眼御鳳檀,見他面色淡淡,眉宇間卻帶着方纔被拒絕的不滿,看樣子對沈雲卿的出身,貌似有些不滿意啊。
就在此時,外頭的內侍又有來傳話的,“陛下,皇后,魏貴妃,四皇子求見。”
皇后一聽四皇子此時來,也不知他所爲何事,不禁心中一陣揣測,明帝看了一眼皇后,隨後點頭,“宣。”
四皇子進來,立體十足的五官似乎被冷風吹的更加冰酷,帶着一種緊繃感,深紫色的皇子服捲起一陣寒風從腳面襲來,遇見殿內的熱氣,仿若蒸騰出白色的水霧。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魏貴妃。”
四皇子見禮過後,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御鳳檀,“世子也在這裡。”
“是啊,四皇子也來了,真巧。”御鳳檀一笑,就好似在路上遇到個故人一般的,輕輕巧巧的打了招呼。
然,四皇子的目光落到了周圍內侍手中的畫軸時,本來冷到不動的面色就更加不好,透出一股陰冷之色,雙目裡含着冰劍一般,從畫軸移到御鳳檀的身上,“父皇這是在替世子選妃麼?”
明帝看到四皇子進來後,目光就在魏貴妃手中所持的畫卷上看了一眼,在聽到四皇子的話後,笑道:“瑾王託朕好好的給鳳檀找一個合適的世子妃,現在正在挑選呢。”他的目光在說挑選的時候,視線落到了四皇子的面上,見他臉色森冷,嘴角的笑意便更加莫測。
四皇子則雙眸微眯,銳利的眸中帶着一股凌厲之意,脣角卻像是有一抹笑意,“可真是巧得很,兒臣也是來找父皇賜婚的。”
御鳳檀聞言勾脣一笑,剛纔眉目裡的不愉快彷彿一下便消失了,此時的面容帶着一抹清風般的悠然,“不知道四皇子是想要求娶哪位千金呢?”
魏貴妃的眉眼裡也透出一絲好奇,不知道這位冷面冷心的四皇子想要求娶誰,又是誰家的閨秀被他看上了。之前除了明帝賜婚的側妃安玉瑩外,可沒聽四皇子對誰上了心。
“兒臣的心意父皇已知。”四皇子的聲音冰冷中帶着一種不容置疑,讓皇后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上一次四皇子嚮明帝求娶沈雲卿做側妃之事她已經知道,好在沈雲卿是被陛下默認爲西戎的和親對象,她便也沒放在心上,豈知,自己這個兒子竟然對沈雲卿有這麼執着,在西戎的使者走後,再次來嚮明帝求親。
四皇子的正妃和側妃的位置是十分寶貴的,在皇后看來,這裡可是要留着娶那些對皇位有幫助的女子,沈雲卿雖然是郡主,也改不了出身卑賤的事實,更何況她和薛家還有着血仇,也正是因爲沈雲卿,她如今在宮中過的不甚如意,事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這樣的人,憑什麼能做她兒子的側妃!
明帝此時的表情有些淡淡的微妙,他沒有立即應下四皇子的話,而是側頭看着魏貴妃手中的畫卷,隨即擡眸望着御鳳檀道:“剛纔魏貴妃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御鳳檀看了一眼四皇子,望着明帝的表情,狹長的眸中掠過一抹恍然明瞭的神色,輕笑道:“陛下,本來小侄覺得不大好,但是如今看來,應該是極好的。”
聽到御鳳檀的話,坐在明帝身邊的皇后則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一雙眸子望着臉色繃緊的四皇子,聽這個話的意思,陛下是打算將沈雲卿指給御鳳檀了。本來她想剔除沈雲卿,便是不想沈雲卿被瑾王世子看中,賜婚爲世子妃,有了瑾王爲後盾,對付起來更加不容易了。所以剛纔她是有幾分怨憤魏貴妃的。
但是此時,她心裡又存着一分僥倖,幸好魏貴妃早早的提議出來,否則的話,四皇子提了建議,豈不是要娶了沈雲卿做側妃,對於皇后心中那是萬分不情願。
一慶幸一擔憂之餘,此時的皇后心中,又想着賜婚後,沈雲卿的身份又多了一份保障了。
而四皇子雖然沒有聽到前面的對話,此時心中卻隱約覺得有不好的預感,明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直接又將話題帶到了御鳳檀的婚事上去,他陰鷙的雙眸中帶着探尋的神色看着御鳳檀。
但聽明帝問道:“皇后,你覺得如何?”
皇后此時心情很矛盾,容不得她細思說法,魏貴妃和明帝都是支持這樣的決定,便訕笑道:“給世子選妃,他覺得好便是大好了。”這話雖然太極,意思也是同意了。
明帝緩緩一笑,朗聲道:“皇后的意見也是如此,那便好了,鳳檀,朕就將韻寧郡主賜婚於你,擇日完婚。”
耳邊聞得這一句,四皇子只覺得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宛若油鹽醬醋全部攪合在一起,在胸腔裡不斷的攪拌,各種複雜難以言喻的感覺就從心臟蔓延到了四肢。難受,很難受,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心臟,讓他的臉色泛出一種青色,甚至有一股戾氣從心頭竄了上來。
明明是他先跟父皇說要娶沈雲卿做側妃的不是,那時說沈雲卿要做和親郡主,他爲國事便放了下來,到後來沈雲卿沒嫁,他再來求娶,父皇就將沈雲卿指給了御鳳檀。
他腦中浮現女子宛如開在冰上的牡丹之顏,人已經搶先一步開口道:“父皇,兒臣認爲應先問過韻寧郡主意見。”
雖然四皇子被沈雲卿拒絕了,但是沈雲卿和御鳳檀也見不得多親近,兩人平日裡見面的時候,也不過是點頭情分,她那樣的性子,也不是個隨便答應賜婚的人。
在這一點上,四皇子倒是看的很準,若是雲卿不喜歡,看不上的人,她自然不會答應。
皇后看到四皇子的舉動,臉色是恍然大變,幾乎是遏制着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欲一望,低聲喝道:“君王賜婚,便是天大的榮幸。你父皇將韻寧郡主賜婚給瑾王世子,是進過再三挑選才得出這麼一個合適的人。帝王旨意,豈有容人商量討價之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生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婚姻。
皇后的話四皇子不是不明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剛纔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可是那時候心裡就是隻有一個念頭,能讓明帝將旨意收回纔好。皇后的聲音如同一聲棒喝敲在他的頭上。
四皇子看明帝那似笑非笑的眼眸,頓時請罪道:“母后教訓的是。父皇,兒臣剛纔一時失禮,請父皇降罪。”
御鳳檀在一旁,始終不急不緩,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整個人如同一抹清淡的月光落在此處,不參與到其中的爭執之中,只是那霞光旖旎的眸光深處,卻含着一抹冷而涼的寒意。
今日這賜婚,若是沒有四皇子的到來,只怕還沒這麼順利。加上今日這一次,四皇子已經連續兩次在明帝面前求娶沈雲卿,可見沈雲卿在他心中的地位,絕不是一般的女子。不管四皇子自己怎麼想,但是明帝的心中,已經烙下了如此印跡。
前三日,是薛東含的喪禮,所以四皇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嚮明帝提出要賜婚的,畢竟薛東含還是四皇子的舅舅,而今日,四皇子收到了宮人的提示,說皇后,魏貴妃都被陛下叫到了養心殿,並且通知了御鳳檀到來。
四皇子肯定會猜到這是要賜婚,在朝中的適齡女子之中,沈雲卿是拔尖的,不看身份背景,男人最先考慮的自然是美色,所以四皇子趕緊來到了殿中。
四皇子的開口,讓明帝覺得,他對沈雲卿格外的看重,這樣的看中,究竟是人,還是其他的東西,會讓帝王深思。
帝王之家,父子之間的感情少於君臣之情,眼下四皇子成年,青春煥發,壯志蓬勃,這個階段是明帝也經歷過的,皇子們在想的東西,明帝也想過,對於皇家人來說,娶妻娶的不是女人,而是她的背景。
沈雲卿有的是什麼?財。薛國公有的是什麼?兵馬。
兵馬錢財連在一起,會讓人想到一個非常不好的詞語。
所以明帝絕對不會讓四皇子娶了沈雲卿,只是老謀深算的帝王,面上仍然是一派淡淡的模樣,只是笑意斂了幾分,“無妨,你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朕的旨意已下,不可更改了。”
魏貴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將畫軸遞到了一旁的內侍手中,笑道:“世子如此好人才,韻寧郡主定然不會推卻的,俗話說:男才女貌,他們二人皆有了。可見陛下的旨意是天作之合呢。”
“看來貴妃是很好看他們二人了。”明帝眉目稍鬆,舉眉笑道,“鳳檀,朕聽沐嵐說,今日是沈雲卿的及笄之禮,不如朕直接就替你們下旨賜婚了吧。”
御鳳檀面色不變,聲音輕和道:“謝陛下賜婚。”
此時的撫安伯府中。
屏風後的絲竹聲響悠揚,如流水一般,帶着清新的慶祝之氣,配合着少女成年及笄之禮,宛若一道道溫暖的氣流,衝散了寒冬裡沁人骨子的冷意。
飛丹將雲卿披散的秀髮挽上髮髻,沈茂執了簪子走到跪坐的女兒面前,手指微微顫抖的將簪子插在女兒柔亮烏黑的發間,“我的卿卿,長大了。”
雲卿的心中也有着顫抖之意,上一世的及笄禮,因爲她的名聲,祖母不喜,母親傷心,無人與她相交,只有雪瑩託人偷偷送來了禮物,就是自己在院子裡自己給自己安排了一個短短的及笄禮,冷清孤寂到了極點。那時候的她,灰頭土臉,膽小卑弱,連表達自己想要風光的辦及笄禮的心願都不成,哪裡敢想象,有一日能如此風光。
女人都是虛榮的,特別是對意味着從少女邁入女子行列的這麼一個及笄禮,更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來觀禮,來爲自己慶賀,表示着自己的重要。
如今,她做到了。
只要夠用心,夠努力,每一件事都能做到的。
突然,這般美好的氛圍被打破,門外有小廝一路跑了進來,顫抖着聲音喊道:“小姐,宮裡來人了,說是讓小姐出去接旨。”
沈茂的簪子剛剛插好在女兒髮鬢上,便聽到這麼一句話,令他不由的蹙起眉來。今日宮中還有什麼旨意?西戎的使者已經走了,不會再將雲卿拉去和親了,難道是陛下要給雲卿賞賜禮物?
雖然心裡有着疑惑,可沒有人敢怠慢,沈茂立即整了衣冠,帶着雲卿,謝氏往門前而去。其他賓客此時也不能呆在這裡,既然已經知道陛下的聖旨到了,自然要一起去迎接。
謝氏也不知道爲何會突然有聖旨要來,她的心頭倒是隱隱約約有一種預感,不過還有一份緊張,千萬不要是不好的內容啊。
前院裡管家已經將宣旨的李元請到了位置上,端了上好的茶水招待着,絲毫不敢怠慢半分,而李元的臉上也是一片和和睦睦的笑意,比起往日裡來,更多了一分殷勤之色。
沈茂進來後便在打量李元的神色,不過這些宮中內侍能走到李元這個位置的,一個個都和人精似的,臉上的表情不會完全喜怒於色。只是能讓李元這個大內副總管親自來宣讀的聖旨,內容只怕也不一般。
李元看着青色蓮花杯中的茶葉,飄着淡淡的清香,心內暗道,這沈家果然是有錢,‘雪頂毛尖’這樣的茶也可以拿來待客。當然了,李元也知道,雪頂毛尖這樣的茶沈家也不是看到誰都上的,他是宮裡來的,管家自然是選了上好的來。
待他喝了半盅茶之後,便看到門口走了一大羣人來,爲首的便是沈茂,便將杯子放了下來,以往他看到沈茂這個閒伯爵也許不會這麼有禮,可今時不同往日啊,撫安伯的女兒就要成爲了瑾王世子,若是沒什麼意外,這以後就是瑾王妃了。他當然是不能有半點擺譜,立即撩着袍子站起來,捧着桌上的聖旨站了起來。
“今日小女及笄禮,李總管前來,未能親自迎接,莫要見怪。”沈茂客氣道。
“哪裡,倒是打斷了韻寧郡主的及笄禮,咱家過意不去。”李元極爲客氣的施了一禮,目光看到跟在沈茂身後豔姿瑰色的少女,饒他這樣見慣了麗色妃嬪的人眼前都覺得一亮,便曉得這就是那色若春曉之花的韻寧郡主了。
雲卿自進來後,便看到李元的神色,他帶着笑容和沈茂說話,眸中有一種小心翼翼的討好,做的並不明顯,但是若是仔細發覺,也不難見到。
“雲卿,這是李總管。”沈茂側頭對着雲卿道。
因爲要來接旨,雲卿還換了一身衣裳,淡色的衣裙外披着是緋色的大氅,將整個身子都包裹在其中,她蓮步款款的走到前面,淡笑道:“勞煩李總管了。”
因她是郡主,李元就算不看聖旨也是要向雲卿行禮的,一臉客氣道:“郡主,準備好了,就接旨吧。”
雲卿稍稍頷首,站在最前面,帶着沈茂和謝氏,與其他衆人,一併跪拜下來聽旨。
只聽廳內李元的尖細的聲音帶着一種宮人特有的抑揚頓挫,將聖旨上的內容一字一句,極爲清晰的宣讀到了衆人的耳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撫安伯之女沈雲卿嫺淑端莊、溫良敦厚、品貌出衆,朕躬聞之甚悅。今瑾王世子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沈雲卿待宇閨中,與皇三子堪稱天設地造,爲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瑾王世子爲正妃。擇良辰完婚。”
聖旨一宣讀完畢,衆人皆是一片心驚,雖然沈雲卿如今是郡主之位,可陛下親自賜婚給瑾王世子,這就是等於沈雲卿是未來的瑾王妃啊。
李元宣讀以後,目光在衆人的面上掠過,含笑道:“韻寧郡主,請接旨。”
“謝陛下隆恩。”雲卿舉止得儀的接下聖旨,面色帶着淺淺的笑容,在李元不動聲色的打量目光下,沒有一絲兒的狂喜,激動,反感或者其他的情緒,有的只是鳳眸裡兩汪清清的水波,就像是春日裡的湖泊,只有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舒服和愜意。如果不是對這樁婚事真的毫無感覺,那麼面前的少女真真就是個頂頂沉得住氣的,面對這樣的隆恩,也只是淡然優雅的接旨,一絲欣喜也讓人看不出來。
沈茂直到聽完宣旨之後,才知道自個兒的女兒是被明帝這麼不聲不響的就許給了別人,頓時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好好的女兒養大,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沒爲婚事插上一句嘴,倒是被明帝就這麼一張聖旨宣佈了以後的歸屬,不過心裡不舒服不不舒服,沈茂面上是帶着喜色,連忙吩咐人給李元送了一荷包金稞子,“真是辛苦公公過來一趟了。”
謝氏也是一臉驚訝,在硃砂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望着李元。
“不謝,這是陛下的聖旨,能來是咱家的福氣。”李元接過那重量頗豐的金稞子也沒推辭,放到了自己的袖子中,雖然沈雲卿是以後的世子妃,但該收的還是得收,不過收了錢財,就得辦事,李元知道沈茂和謝氏是想知道事情的經過,便笑道:“今兒個陛下特意召了世子進宮,讓世子選個大家閨秀做世子妃,最後幾番挑選,定了韻寧郡主。陛下記得今日是郡主的及笄禮,便說要喜上添喜,給郡主送一番大禮來。”
沈茂這麼一聽,“如此,真是微臣的福氣。”
“哪裡,也是撫安伯生的出如此合陛下和世子意的郡主來才行。咱家的旨意已經宣了,也要回宮復旨了。”李元動作輕飄飄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落在雲卿的身上,眸光中帶着一種深深的探究,目光裡的注視比起平常人要多了許多。
雲卿只當未曾察覺到李元的動作,和說着恭喜話兒的夫人,小姐們應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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