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這一夜睡的極沉,可莊煜卻沒有睡安穩,他總擔心無憂是不是生病了,自他與無憂成婚以來,可從沒見無憂這麼能睡的。
平日裡無憂寅末便會自動醒來,可今日寅末之時無憂卻還睡的極爲香甜,莊煜看着無憂安祥的睡容,心中越發的擔憂,他輕輕的起身下牀,走出房門命在廊下候着的丫鬟們先散去,免得她們在房外一不小心弄出什麼響動驚擾了無憂。
遣退丫鬟之後,莊煜回到臥室,撩開帳帷一看,見無憂已經翻身睡到了他的枕頭之上,莊煜細看無憂,見無憂眉頭微微蹙起,似是有些不得勁兒,莊煜忙除去外袍在無憂身旁躺下,輕輕將無憂抱入懷中。果然一接觸那那溫暖的懷抱,聞到那熟悉的氣味,無憂果然睡的又沉了幾分。
小兩口兒就這麼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無憂的肚子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她纔算是被餓醒了。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無憂蹙眉問道:“什麼時辰了?”
莊煜在無憂耳旁笑道:“剛交辰末,無憂你餓了吧,我剛叫她們燉了些金絲血燕,你要不要吃一些?”
無憂嚇了一大跳,猛的翻身坐起來驚道:“都這麼晚了,我怎麼會睡的這麼沉……”
莊煜忙圈住無憂的腰肢,將她攬入懷中笑道:“你必是昨日累狠了,睡了一覺可覺得鬆快些了?”
無憂揉揉眼睛說道:“你不說我還不覺得,果然鬆快多了。咦,五哥你怎麼也起遲了?”莊煜有每天早起練功的習慣,所以無憂發覺莊煜同自己一樣穿了寢衣窩在牀上,不免問了起來。
莊煜得意的嘿嘿笑道:“我若不抱着你,你就睡不安穩呢。”顯然莊煜這話裡大有水份,便是他不抱着無憂,以無憂的困勁兒,她也能睡的很香甜。
無憂的臉騰的漲紅了,白了莊煜一眼便推開他要起身下牀,莊煜非但不在意,反而很受用無憂的嬌嗔之態,也樂顛顛兒的跟着下了牀,還不忘強調道:“無憂,我說的是真的,剛纔我下牀命丫鬟們退下的時候,你就有一陣子睡不安穩的。”
無憂回頭瞪了莊煜一眼道:“還說!”
莊煜嘿嘿一笑,趕緊閉上嘴不再說了,他知道無憂臉皮兒薄,若再說無憂就該真的惱了。
梳洗過後,無憂與莊煜一起用飯,也不知道是睡的太久還是怎麼回事,明明她的肚子很餓,可是卻沒有什麼胃口吃東西,只吃了兩口金絲血燕羹便不想再吃了。莊煜見無憂吃的這麼少,不免又擔心起來。他也放下手中的碗筋等物,緊張的問道:“無憂,你到底哪裡不舒服啊?”
無憂搖搖頭道:“沒不舒服啊,就是困,想睡覺,沒胃口。”
莊煜聽了這話,立刻一疊聲對外頭說道:“怎麼還沒把石院判請來,來人,再派人去請。”
無憂驚道:“五哥,你請石院判做什麼,我又沒有生病。”
莊煜皺眉道:“你這兩日不對勁兒,還是請石院判來看看我才能放心。”
這時一直在旁邊服侍的趙嬤嬤若有所思了片刻,便走上前躬聲說道:“回稟王爺,不若請程老太醫前來爲王妃診脈。”
莊煜還沒有反應過來,無憂卻是愣住了,她定定的想了一會兒,困惑的搖了搖頭。心道:“不會這麼快吧。”她剛纔暗暗算了一下小日子,差不多就在這兩日,這會不會是因爲要到小日子纔會如此的疲憊。
莊煜雖然不明白趙嬤嬤是什麼意思,可程老太醫也是他很相信看重的太醫,不過因爲程老太醫年紀大了,他去年便已經請旨致仕榮養,所以莊煜纔沒有命人去請他。可趙嬤嬤既然說了,想必有她的道理。莊煜立刻命人備轎去程府接程老太醫過府。
無憂見莊煜一臉的擔憂,便也不好攔着莊煜,免得他更加的緊張擔憂,她雖然認定自己沒事兒,可若是讓石院判和程老太醫診脈能讓莊煜安心,她自是不反對的。
沒過多久,石院判與程老太醫前後腳的被接到睿郡王府,程老太醫到時石院判剛剛開始給無憂診脈,他仔細的診了一回,見程老太醫被人引了起來,忙起身笑道:“程老先生,在下於婦兒兩科並不專精,這脈象在下有些吃準,您來看看。”
程老太醫笑着點了點頭,他先專注的看了看無憂的臉,然後笑呵呵的伸出手搭在無憂的手腕之上,仔細聽了一回,又換另一隻手腕診了一次,便站起來對莊煜抱拳笑道:“老夫給王爺道喜了。”
莊煜沒反應過來,只不解的問道:“程老先生,這喜從何來?”
無憂心裡已經明白了,一時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還是一旁服侍的趙嬤嬤等人心裡明白,忙跪了一地給莊煜和無憂道喜。
莊煜平生頭一回經歷這種事情,他不是沒有反應過來,只擰着眉頭看向程老太醫,急切的說道:“程老先生,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無憂她不舒服呢,你怎麼還向本王道喜?”
程老太醫一愣,然後看了石院判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程老太醫邊笑邊說道:“王爺,王妃有喜了,您要當爹了!”
“啊……”程老太醫的這句話立刻嚇呆了莊煜,他驚的嘴巴都張圓了,好一會兒都沒合上。看着莊煜這副傻樣兒,程老太醫與石院判笑的更加厲害了。
好一會兒莊煜的嘴巴才閉上,他忽然象只追自己尾巴的小狗一樣在屋子裡團團轉了起來,口中不住的唸叨着:“怎麼辦怎麼辦……”
看到睿郡王這不喜反憂的表現,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要當爹的人不是應該高興的,可睿郡王這哪裡是高興的表現。無憂的臉色不禁也有些發白,她已經開始懷疑莊煜不喜歡她懷孩子了。
莊煜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忽然單膝在無憂面前跪下,緊張的抓着無憂的手說道:“無憂,你懷寶寶了,怎麼辦呢?”
莊煜這話說的無憂臉色越發的蒼白,她猛的抽出自己的手,有些失態的憤憤叫道:“不用你管,我的寶寶我自己養!”
程老太醫和石院判還有一屋子的嬤嬤丫鬟都徹底傻眼了,王爺那麼疼愛王妃,怎麼會不喜歡王妃爲他生孩子呢,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這種時候王爺可不能犯渾啊,要不要趕緊去大公主過來?在宮外能震的住莊煜的,自然非陳國公主莊靈莫屬。
莊煜驚詫極了,無憂可從來沒這麼生氣的對他說話過。他忙一把抓住無憂的手大叫道:“無憂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會讓你自己養寶寶!”
無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竟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邊哭邊抽出自己的手在莊煜的肩膀上捶打着,邊哭邊打邊叫道:“你有,你就有!”莊煜真被無憂給嚇傻了,只一動不動的任無憂捶打自己。
程老太醫到底是專精婦兒兩科的老太醫,經驗很是豐富,他立刻笑着說道:“王爺,王妃初初有喜,一時還沒有適應,情緒難免會有些失控,過些日子就好了。”
程老太醫的話進入莊煜的耳中,他這才鬆了口氣,趕緊放鬆自己緊繃的身體,免得讓無憂打的手疼。
趙嬤嬤等人也鬆了口氣,她們見兩位主子顯然顧不上程老太醫和石院判,忙恭敬的請兩人先到花廳用茶,順便看看要不要給王妃開些安胎藥,畢竟無憂現在看上去非常的激動,有經驗的趙嬤嬤知道這對胎兒很不好的。
無憂打了幾下,情緒才緩和了許多,莊煜發現無憂停了手,才伸手將無憂的手拿到自己的懷中,擡着看着無憂的雙眼說道:“無憂,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寶寶,剛纔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喜歡你,也喜歡寶寶,一想到你要我爲生寶寶,我就特別特別的高興。”
無憂哭的鼻尖兒都紅了,只抽泣的問道:“真的?”
莊煜笑着說道:“當然是真的。”他將手放到無憂那極平坦的小腹上,笑着說道:“無憂,這裡有我們的寶寶,我開心極了。”
無憂小扇般的睫毛上猶帶着晶瑩的淚珠兒,臉上卻已經綻開了笑容,她輕輕一拉,莊煜就勢站了起來,無憂將頭靠在莊煜的胸腹之間,笑着說道:“五哥,我們有寶寶了呢!”
莊煜握住無憂的手,歡喜的說道:“嗯,我們有寶寶了,無憂,你說這是兒子還是女兒?”莊煜真是沒有做準父親的經驗,問出了這個最容易讓孕婦敏感的問題。
無憂果然身子一緊,立刻坐直了身子,雙手放在小腹上瞪着莊煜道:“你只想要兒子?”
莊煜真是冤枉極了,他幾時說過只想要兒子的話。“無憂,我沒這意思,只要是你生的,兒子女兒我都喜歡!”
莊煜的話音剛落,便有一人猛的衝進房來,同時一個興奮的大叫響了起來:“姐姐,你有小寶寶了?我要當舅舅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回來的忠勇郡王季無忌。他剛纔進王府之時聽管家說程老太醫和石院判過府來給王妃診脈,無忌嚇壞了,不等管家把話說完撒腿便往無憂院子跑去,剛到院門口便看到崔嬤嬤正喜氣洋洋的叫人準備大紅綢緞給院中的丫鬟們裁衣裳,無忌剛要開口問,但凡看到他的丫鬟嬤嬤都圍過來跪下道喜,無忌這才知道姐姐有喜了,他不等丫鬟嬤嬤們將道喜的話說完便飛也衝的衝進了無憂的房中。
無憂看到弟弟跑進來,笑的眉眼兒都彎了起來,點點頭溫柔的說道:“是啊,剛剛程老先生才診了脈。”
莊煜的心裡不免有些吃味,剛纔無憂對他就那麼兇,對無忌卻這麼的溫柔,真不公平!
無忌撲通一下跪倒在無憂的膝前,扶着無憂的膝頭仰頭緊張問道:“姐姐,你什麼時候生小寶寶,會不會有危險?”
當年小楊氏難產而死,給無忌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他很怕姐姐也象孃親一樣,因爲生小寶寶而離開自己。
無憂最知道無忌的擔心,她溫柔的笑着,擡手輕輕撫摸着無忌的頭,堅定的說道:“無忌,姐姐要到冬天才生小寶寶,姐姐一定不會有危險的,會長長久久的陪着無忌。”
無忌顯然是被無憂的話給安撫住了,他笑着抓住無憂的手,笑的眼兒都彎了起來,期待的說道:“姐姐,等小寶寶生下來之後,我教他學武功好不好?”
無憂笑着點頭道:“當然好啦!”
莊煜見無憂無忌姐弟兩個說的熱乎極了,完全沒人在意他這個寶寶爹,不免越的吃味了,只酸溜溜的說道:“我的兒子當然由我自己親自教。”
無憂聽了這話方纔擡起頭來看了莊煜一眼,見莊煜滿臉都是醋意,不由向莊煜伸手笑道:“五哥,你們兩個一起教。”
果然情緒正常起來的無憂又回覆了素日的靈慧,她只說了這麼一句,便成功的安撫了莊煜的不滿情緒。她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見莊煜猛的一拍額頭叫道:“哎呀,我怎麼忘記去問問有什麼要注意的,無忌,你在這裡陪着你姐姐,我去問問程老先生。”
無忌痛快的應了一聲,莊煜便飛快的跑了出去。看到莊煜那着急忙慌的樣子,無憂不由笑着搖了搖頭,全然不記得剛纔是誰又哭又叫了。
看到睿郡王急慌慌的跑了進來,程老太醫和石院判都會意的笑了起來,莊煜也不在意自己被人看了笑話,只急切問道:“程老先生,無憂有喜了我們得注意些什麼?”
程老太醫不慌不忙拿起一張寫滿字的信箋遞給莊煜,笑着說道:“王爺,所有的注意事項老夫都寫下來了,王爺一看便知,還有,王妃的身子骨很好,也不必用什麼安胎藥,只在起居之時小心些也就是了。呃……王爺,王妃這喜脈是石院判與老夫一起診出來的,日後的診脈……”
莊煜立刻接口道:“日後自然少不了麻煩程老先生。”
程老太醫笑着點了點頭,他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不是程老太醫自傲,如今太醫院中還真沒有誰在婦兒兩科上的造詣比他更深厚。而且程老太醫與忠勇郡王府如今淵源已經很深了,由他來照顧無憂的整個孕期是再合適不過的。
程老太醫見莊煜只專注的看自己寫出的注意事項,便笑着出言提醒道:“王爺,王妃的身孕只有一個月,脈相雖然不是特別明顯,可老夫診脈數十年,這喜脈是絕不會斷錯的,而且剛纔老夫進門之時注意觀察了王妃的面相,王妃面上已顯孕相,所以您現在已經可以進宮報喜了。”
莊煜“啊……”了一聲,這纔想起來是應該進宮向父皇母后報喜,他怕自己回話回不清楚,便對程老太醫和石院判說道:“程老先生,石院判,你們和我一起進宮吧。免得母后問的細,我卻說不明白。”
程老太醫與石院判都點頭笑道:“這個自是應該的。”
莊煜又一陣風似的跑回去叮囑了無憂一回,這才帶着程老太醫和石院判一起入宮。
隆興帝剛退朝去了懿坤宮,便聽內侍回稟睿郡王與致仕的程老太醫和石院判在宮門外遞牌子求見,隆興帝聽罷不由奇道:“他們三人一起入宮,這倒少見的很。”
皇后笑道:“有什麼事叫煜兒進來一問不就知道了。”隆興帝笑笑,命人速傳睿郡王一行到懿坤宮見駕。反正如今隆興帝在多半時間都在懿坤宮,皇后已經將正殿讓給隆興帝了。
少時,莊煜一臉興奮的衝了進來,他見殿上只有隆興帝一人,不免大聲問道:“父皇,母后呢,兒臣給父皇母后道喜來了!”
隆興帝見莊煜臉上喜氣洋洋,不由也笑了起來,他先命人去請皇后,然後笑着問道:“煜兒,你道的是什麼喜?”
“父皇,無憂有喜啦!”莊煜興奮的叫了起來。
“什麼,無憂有喜了,煜兒你說的是真的?”原在偏殿迴避的皇后走來之時正好聽到莊煜的話,便三步並做兩步衝上正殿,緊緊抓住莊煜的手叫了起來。
莊煜興奮的一個勁的點頭道:“嗯嗯,母后,無憂有喜了,程老先生剛給診出來的。”
隆興帝哈哈大笑起來,他嚯然站起飛快的走到莊煜的身邊,握住莊煜的肩頭興奮的說道:“好小子,真有出息,好樣的!”
皇后已經興奮的眼圈兒都紅了,她雙脣顫抖着,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只有點點淚光在眼中閃動。
“程太醫在哪裡,快宣他上殿!”皇后雙脣顫抖了好一會兒才說出這樣一句話,隆興帝亦興奮的點頭道:“對對,快宣程老卿家上殿。”
少時,程老太醫走了上來,皇后細細的盤問了他診脈的情況,聽說無憂一切安好之後,皇后這才鬆了一口氣,急急對程老太醫道:“程老先生,請你照顧睿王妃直到她平安產下麟兒吧。”
程老太醫忙跪下道:“是,草民謹遵娘娘旨意。”
隆興帝知道程老太醫原就是太醫院中最精通婦兒兩科的太醫,便也笑着點了點頭,便是皇后不說他也有這個意思。
“煜兒,可去你師傅府上報喜了麼?”皇后笑着問了起來。
莊煜搖搖頭道:“還沒,兒子只想着先來向父皇母后報喜了。”
皇后笑着嗔道:“真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快出宮去衛國公府報喜吧,順便請你大姐姐去看無憂。”
莊煜不解的問道:“母后,爲何要請大姐姐去看無憂?”
皇后嗔笑道:“你這傻孩子,你大姐姐有經驗,讓她去教教無憂。”
莊煜這才傻兮兮的“哦”了一聲,一副典型的傻爹的樣子,看的隆興帝與皇后又是一陣好笑。
莊煜來去匆匆,很快便又帶着程老太醫與石院判出宮了,石院判邊急匆匆的走着邊暗覺好笑,他都不知道自己跟着來回跑,湊的是那門子的熱鬧。只不過看到莊煜那興奮的樣子,石院判心中忽然有些兒失落,若是他也有妻子,應該也會有這麼興奮的時候吧。
因爲無憂剛剛有一個月的身孕,所以皇后與隆興帝都沒有大肆張揚,總要過了三個月才能正式宣佈的。所以睿郡王妃有喜的消息只有懿坤宮的少部份人知道,更多的宮人只是知道睿郡王帶着石院判和程老太醫匆匆進宮又出宮,卻不知道爲的是什麼事情。
等已經重新出山的太后得到睿郡王帶着石院判與程老太醫進宮的消息之時,莊煜一行早就已經出宮了。懿坤宮被皇后把的如鐵桶一般,太后原來放的幾個釘子早就被皇后徹底拔掉了,因此太后只能憑空猜測到底有什麼事情。可憑太后怎麼想,她都沒有想到睿郡王妃季無憂已經有喜了。她想了一會兒,竟把算盤打到了程老太醫的身上。
如今懷了身孕的柳嬪已經被太后接到了慈安宮中親自照看,太后自然要爲她選最好的太醫,太后知道程老太醫是婦兒兩科聖手,若由他來照顧柳嬪,柳嬪腹中胎兒的平安就更有保障了。因此太后立刻下旨道:“來人,速去攔下程老太醫,傳他到慈安宮來見哀家。”
太后派出的小太監一直追到宮門口都沒有追上莊煜與程老太醫一行人,只得趕緊回慈安宮稟報。太后一聽沒追上,便立刻說道:“來人,速請皇帝來見哀家。”
隆興帝正和皇后興奮的談論他們還未出世的孫兒,卻被太后派人來傳的話打斷了興致。隆興帝皺了皺眉頭,皇后忙笑着勸道:“皇上,您便去瞧瞧吧。”
隆興帝這才嗯了一聲,擺駕去了慈安宮。
太后一見到隆興帝便開門見山的說道:“皇上,如今柳嬪有喜,可太醫院那些個太醫在婦兒兩科都不如程老太醫,哀家想着不如如程老太醫進宮服侍柳嬪。”
隆興帝面色微沉,淡淡道:“這卻不妥,程老卿家已經致仕,回家安養天年,豈可再詔他入太醫院,況且柳嬪不過區區嬪位,豈有資格要兩朝老太醫服侍於她。若然柳嬪恃孕而驕,朕絕不如她!”
太后見隆興帝連想都不想便一口拒絕自己,臉色也黑沉了下來,只冷聲怒道:“皇帝,柳嬪雖只是嬪位,可她正爲你孕育龍子,豈可如此輕慢?哀家正要同你說這件事,柳嬪懷孕有功,皇上正該給她升一升位份。”
隆興帝擡眼看着太后,淡淡道:“太后許是忘記了,聖祖皇帝早就聖訓,後宮妃嬪平安誕育皇子皇女後方可晉位,只是有孕便要晉位,這與祖制不合,朕絕不會做違背聖祖皇帝聖訓之事。”
“你……”太后氣的臉色發青,指着隆興帝“你……”了半天,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當初她爲繼後之時,先帝亦有寵妃懷上身孕先帝便要晉其位份,卻被當時的陳皇后以聖祖皇帝的聖訓給擋了回去,如今隆興帝拿這話來堵太后的口,真是再合適不過的。
“好……哀家先不說這晉位之事。皇帝,柳嬪懷着你的皇嗣,就算柳嬪身份低下不足一提,可皇嗣呢,你難道連皇嗣也不在意了麼?叫程老太醫回來是讓他服侍皇嗣的,又不是服侍柳嬪。”太后強令自己冷靜下來,這才用緩和些的語氣說道。
隆興帝聽了太后這番話,微微有些猶豫,他是不在意柳嬪,可對柳嬪腹中的胎兒,隆興帝還是有些期待的,這畢竟是他雄風仍在的象徵。若沒有無憂懷孕之事,隆興帝幾乎要答應太后了。
可是隆興帝剛知道無憂懷孕,無憂懷的不僅僅是莊煜的嫡長子,他還是隆興帝生死之交的好友季之慎的第一個外孫,隆興帝這些年來都一直對當年季之慎的戰死耿耿於懷,因此對於無憂腹中的孩子隆興帝也更多了許多緊張關心。而程老太醫已經年逾七旬,照顧一個孕婦已經有些勉強,若讓他同時照顧兩名孕婦,他一定顧不過來。所以隆興帝很快便有了決定。
“太后,剛纔煜兒進宮報喜,他的王妃剛懷上身孕,就是程老卿家診出來的,方纔朕已經下旨命程老卿家仔細照顧睿郡王妃,故而不能讓其再來照顧柳嬪。”隆興帝略一權衡全照實說了。
太后驚愕道:“這怎麼可能,老五這才成親多少日子,難道是……”
隆興帝臉色一沉,冷聲道:“太后,煜兒成親已有一月了,坐牀喜也是常有的事,煜兒媳婦的身孕尚不足一月,除了程老卿家別人也診不出來。”
太后生氣的瞪了隆興帝一眼,氣道:“皇帝,柳嬪懷的可是你的兒子!哀家也是爲了皇嗣着想!”
隆興帝不由分說擺手道:“太后不必再說,朕心意已決。太后若沒有別的事,朕便告退了。”
太后氣的直瞪眼睛,她眼睜睜的看着隆興帝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只氣的“啪啪……”的直拍椅子扶手。這時太后左側的帷幔後忽然響起了一陣壓抑的哭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