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走之前, 白羽公主又來見她,白羽公主說:“我會派人護送你回楚國。”
“多謝。”清安木然道。
白羽公主頓了頓:“玉珂她,有身孕了……”
“什麼?”清安霍得站起。
“這件事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否則, 玉珂會很危險。”白羽公主道:“我會將她留在澤城, 讓她和孩子安安穩穩地度日, 但是, 我不可能再放她去實現樑毓齋的遺志了,因爲她畢竟是赫連的公主,你能理解吧?”
白羽公主這般說, 意思就是再也不讓赫連玉珂參與樑國復國的事,沒了樑毓齋和赫連玉珂, 樑國復國勢力就如同一盤散沙, 再也凝聚不起來了。
清安點頭:“沒關係, 因爲我會繼承完成我三哥哥未完成的事。”
白羽公主有些動容,她道:“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你何必不趁此機會遠走高飛呢?”
清安悽然一笑:“我有想過跟三哥哥走的,但是,我終於發現,是我大錯特錯了,只要楚國存在一日, 我們這些樑國遺族, 又哪有安穩的日子可過?”她閉上眼:“是我被迷惑了雙眼, 但是, 從今以後, 不會了,我是樑國的廣陵公主, 就算事敗身死,也死而無憾。”
白羽公主頷首:“這是你的選擇,我也不多勸了。”她遞給清安一本名冊:“這是兩年來,樑毓齋策反的楚國大臣,大部分都是樑國舊臣,還有他各個商鋪的名字和地址,從今以後,這些都是你的了。”
清安接過名冊:“多謝。”
白羽公主起身,她走了兩步,忽回頭道:“只是樑楚之爭,赫連不會插手。”
清安摩挲着那本名冊,平靜道:“上一次,赫連也沒有插手。”
白羽公主腰桿挺得很直,她的髮髻上已有幾根白髮,她垂首,掩蓋住眸中的那一絲黯然:“畢竟我是赫連國的公主。”
所以,就算再怎麼深愛建安帝,也還是眼睜睜地看着他戰敗身死,連江山都拱手讓了人。
其實,她是曾經接到過裴皇后的私人書信的,寫着乞求赫連出兵相助,她甘願任白羽公主處置,以償還當初逼走她的罪孽。
只是白羽公主最終漠然燒了那封書信。
別說建安帝不會同意,就算他同意,她也不會出兵。
因爲她不但是赫連白羽,還是赫連國的長公主。
這也許,就是一個身爲公主的責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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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名冊,清安背了下來後,就燒了,畢竟在皇宮裡,帶着它太危險,樑毓齋的幾個忠心隨從也盡歸她調遣,她問道:“我和楚嵐失蹤的這三個月,楚國情形如何?”
“臨淵王失蹤,楚國朝堂亂成一團,明致遠主動請纓,來尋找臨淵王。”
清安心中一動:“你說明致遠主動請纓來尋?”
“是。”
清安輕輕一笑:“看來他還記得自己那瘋狂的夢想。你們聽着,我在宮中的日子,你們一切事宜,聽明致遠指揮。”
“明致遠?”那隨從有些不解。
“是。”清安點頭:“他是一個瘋子,但是,是一個對我們有用的瘋子。”
清安和楚嵐在白羽皇后護送下,踏上了回楚國的路,事實上,兩人都心知肚明,在祁國的這段話會安然無恙,因爲白羽皇后和祁昱都不會允許他們倆在祁國出事。
真正的危險,在楚國。
路上,清安似笑非笑,對楚嵐道:“我看楚國,有些人並不希望你回去。”
楚嵐不言不語,清安嗤笑:“何不如歸去呢?”
楚嵐平靜地看向清安:“你身在楚宮,我如何歸去?”
清安冷笑,然後再也不理睬楚嵐。
兩人到達祁楚邊境時,明致遠早已率兵卒來迎接,靈雀和靈錚也跟了過來,他拜見楚嵐和清安後,單獨面見清安時,道:“這三個月,娘娘好像清減了不少。”
“雖然吃了些苦頭,但總算不是沒有收穫。”清安道:“祁楚之盟已破,祁昱再也不會幫楚桓了。”她眼神黯淡了下:“只可惜,這是用如夢的命換來的。”
“南平公主求仁得仁,娘娘不必過分傷心。”
“我三哥哥的樑國勢力也交給我了,明致遠,我在宮中時,這些人都歸你調遣。”
明致遠匍匐道:“是,娘娘。”
他起身時,道:“娘娘,有件事,明致遠不得不說,當日您失蹤之時,在朝堂之上,皇上懷疑娘娘,所有人都提議先拷問行雲閣的奴婢,而不是先救您,大勢之下,明致遠不得不從。”
清安不以爲意:“既然是大勢,你又何必介懷?這件事,本宮不會放下心上,也不會影響本宮對你的信任。”她話鋒一轉:“只是,爲何皇上又改變主意了呢?”
明致遠小心道:“是臨淵王殿下冒險請纓,以半月爲限,去救娘娘,但是沒想到,娘娘和殿下一起失蹤了,皇上大驚之下,也無暇管綺雪她們了。”
“你說他冒險請纓?”
“是,朝堂之上無一人敢爲娘娘說話,只有臨淵王殿下冒險擔保娘娘並非有心背叛,而是被人所擄。”
清安默了默:“嗯,知道了。”
只是她的心中,並非如她口氣中的輕描淡寫,明致遠雖然沒說,但是她也可以想象到當初的驚心動魄,楚桓盛怒之下,他還堅持要去救自己,若她是真得背叛,那他這個臨淵王又該如何自處?
他到底爲什麼要這麼相信她?又爲什麼要這麼幫她?
清安心煩氣躁,等明致遠退下後,她將桌上的器物都拂到地上,看着一地的碎片,她喃喃道:“誰要你幫我了?誰要你對我這麼好?”
她自言自語:“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的。”
而靈雀看到消瘦蒼白的楚嵐時,忍不住就眼淚奪眶而出:“公子,您怎麼瘦成這樣了?”
她眼尖,看到了楚嵐手腕的傷痕,她倒吸一口氣,擼起楚嵐衣袖,只見昔日白玉一般的手臂,現在滿是深淺不一的傷痕,靈雀泣道:“公子,這都是誰幹的?”
楚嵐平靜地拉下衣袖:“都過去了。”
“公子你爲了恭妃娘娘,值得嗎?”靈雀抽泣着:“她還是要回皇宮,要當她的恭妃。”
“不要再說了。”
“公子,我們回臨淵吧。”靈雀懇求道:“否則,遲早有一天,公子你會被恭妃娘娘害死的。”
“我不會回臨淵的。”楚嵐垂下眼瞼:“你無須再說了。”
“可是公子……”
“別再說了。”楚嵐擺手:“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現在身處丹平,夏侯軒也在這,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他不但要取恭妃娘娘性命,更要取我性命,丹平守將韓吉不足於信,盧郡守將劉俊是我部下,你們速去找他,讓他出兵相助,我們連夜拔營,繞道盧郡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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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啓程去盧郡時,果然夏侯軒緊追不捨,他彷彿放棄了隱藏實力的想法,而是所有兵力傾巢而出,不殺楚嵐和清安誓不罷休。
還好劉俊快馬加鞭帶兵前來,雙方纔不至於兵力懸殊。
雙方在盧郡和丹平郡交界相遇,連續數日大戰,楚嵐有明致遠相助,如虎添翼,夏侯軒節節敗退。
楚嵐與明致遠相處以來,發現他智計不在自己之下,如若只有自己一人,夏侯軒斷不會敗得這麼快,只是,他仍然對明致遠存在一絲戒備。
因爲他看不透這個人。
所以當他發現靈雀與明致遠交往甚密時,他第一次嚴厲地斥責了靈雀,要她離這個人遠點。靈雀問爲什麼,楚嵐道:“這個人,太危險。”
“可是,靈雀不覺得他危險啊,他還拼了命救過靈雀呢。”
楚嵐皺起眉頭,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我說不上來什麼感覺,但是,你離他遠點,總是沒錯的。”
靈雀辯解道:“那公子是不是也應該離恭妃娘娘遠點呢?”
楚嵐大怒,他瞥了眼靈雀,淡淡道:“如果你覺得我已經不配做你主人了,那儘可以離去。”
“公子不要趕靈雀走。”靈雀慌得跪下來:“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公子說讓靈雀離明致遠遠點,靈雀聽就是了。”
看靈雀嚇得這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楚嵐又心軟了,他寬慰了靈雀幾句,只是等靈雀走後,他吩咐靈錚:“以後看好靈雀,不要讓她和明致遠太過接近。”他搖頭:“這個人,我根本看不透他,他實在太危險。”
靈錚點頭道:“是。”
靈雀嘟着嘴跑出去時,被明致遠看到,他微微一笑,從背後拿出一個香囊,在靈雀眼前晃了晃:“給你。”
香囊上面繡着一隻展翅欲飛的雀鳥,繡得栩栩如生,裡面也是靈雀最喜歡的白芷芬芳,靈雀一看見就愛不釋手,她接過去,忽又想到楚嵐的話,於是悻悻將香囊還給明致遠:“不要了。”
“爲什麼?你不是挺喜歡的嗎?”
靈雀嘟着嘴不說話:“反正,就是不要了。”
“怕殿下不高興?”
靈雀瞪大眼睛:“我什麼都沒說啊。”
“除了殿下,還能有誰讓你對我的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的。”明致遠道:“可能殿下對我有些誤會吧。”
他笑了笑,還是把香囊塞到靈雀手中:“拿着吧。”
“不行啊。”靈雀又把香囊塞回到明致遠手中。
“你傻啊,就說這是你自己買的不就行了。”明致遠敲敲她的頭。
靈雀苦惱着,還是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收,但還沒等她糾結完,明致遠就把香囊繫到她腰間,他的身上,是好聞的淡淡的清香,就和青草一樣好聞,靈雀的臉,忽然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