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洛水縣發生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何京生擔任了縣委書記,正式扶正。按照夏小洛的話說,他“還算有良心”,懂得投桃報李,把夏近東拉上縣長的寶座。
當然,夏近東這樣快速上位嚴格來說是不符合組織程序的,但是華夏政治歸根結底就是“伯樂政治”,只要領導看得上你,你就能上。
何京生在市委組織部是拍了桌子的,要是夏近東不和他搭班子,他就不幹了,我回家種田養雞去!
夏近東上任以後,自然不同於以往,走到哪裡都是衆星捧月一般,許小曼甚至在醫院都受到了特別的待遇。這讓生性淡泊的夏近東一下還有點吃不消。
氣得市委組織部那位古板的部長直瞪眼,沒辦法,只好利用了夏近東的研究生文憑,算是“科技人才”掛職鍛鍊,稀裡糊塗地弄了過去。
何京生“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提出要“調動各種積極因素,營造良好的投資營商環境,大力招商引資,實現洛水經濟的跨越式發展”。把招商引資的成果直接和政績考覈掛鉤,縣委、縣政府科級級以上幹部全部奔赴祖國各地尋找項目,一時間,整個洛水縣言必稱招商。
在當時的情況下,民營經濟受挫,但是外資卻大行其道,各地政府給予了他們超國民待遇,而洛水縣打出的旗號是“民營企業和外資企業在稅收土地等方面待遇一樣”,這無疑讓很多民營企業家心動,但是,在當時人心浮動,整個華夏的投資經營的宏觀環境一片肅殺,民營企業家都沒有信心,據說當時有不少民營企業家直接把全部家當“送給”政府的。
可想而知,洛水縣的招商引資並不是很順利,只是有幾個有意向的民營企業,外資企業眼高於頂,更不用提。
一個消息讓整個校園沸騰了,華夏第一屆文學新星大賽將在全國中學推廣,這是一場由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武漢大學、廈門大學、華夏社科院當代文學研究所等十八所全國重點高校聯合青春文學雜誌領域的頂尖刊物《火花》雜誌社共同舉辦的文學賽事。
《火花》雜誌社隸屬於《人民文學》雜誌社,歸口華夏作家協會管理,是青春文學的一面旗幟,當時文學界盛傳——“南有《萌芽》,北有《火花》”。這家雜誌社的影響力可以和《萌芽》並駕齊驅。
讓這些高中生興奮的還有一點,擔任這次文學大賽評委的是國內首屈一指的文學家、人文學者。
比如,擔任評委會委員長的是國內大名鼎鼎的著名作家,曾任文化副部長的作家王蒙,其餘十七個評爲各個都是蜚聲海內外的作家,在高中生中擁有大量粉絲。
而組委會主任則是北京大學的副校長。大賽優勝者可以不用通過高考而直接進入這些高校的人文社科類專業就讀。
一篇文章就可以免試進入大學,在循規蹈矩90年代初其轟動性的效果是可想而知的,整個洛水縣乃至全國的高中生都沸騰了。
那些平時成績不怎麼樣的文學愛好者,比如洛水縣第一高中文學社社長馮雲山之流無不揚眉吐氣,覺得自己鹹魚翻身的機會到了。
更重要也更不爲人知的是背後有十幾家國際頂尖的出版機構對這場賽事虎視眈眈。
因爲在90年代初,自王朔與出版界的女傑金麗紅自1988年以版稅的形勢合作《過把癮就死》以後,圖書作爲一種商品的觀念開始深入人心,暢銷書的概念大興其道,圖書市場轟然被打開,很多圖書火的不行,但是真正有商業價值的圖書卻並不多,整個出版行業處於一種供不應求的狀態。
這些出版機構就是盯準了國內圖書市場這塊大肥肉,尤其是青春文學這個巨大的市場,希望選拔出優秀的作者,同時也吸引目標市場的消費羣體的注意力,激發其消費慾望。
這些天夏小洛一直在閱讀一本艱深的《從資本家手中解救資本主義》,這本書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兩位研究學者所寫,通過對資本主義發展過程,特別是金融市場發展的分析,剖析了資本主義制度的基本優劣,指出既得利益集團,即資本家們,爲維護其既得利益免受競爭威脅,常常成爲資本主義最大的敵人。繼而提出如何鞏固市場經濟的政治基礎,建立真正競爭性的市場,從資本家手中拯救資本主義。
昨天晚上看了個通宵,困得要死,就一個人到自己在琢玉樓的寢室睡覺。
窗外寒風呼嘯,窗戶上結着厚厚的窗花,透過寢室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面的雪花靜靜地飄落,楊樹光禿禿的枝幹在寒風中微微抖動,屋子裡的暖氣片無聲無息的散發着熱氣,夏小洛裹緊杯子,睡得口水流了一枕頭。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夏小洛坐了起來,嘴裡罵罵咧咧地下牀開門,然後迅速鑽進被窩。
楚秀菡帶着一陣冷風進來,哈着手道:“小洛,文學新星大賽你參加不?”
楚秀菡今天帶着一頂能包住耳朵的絨線編制的小紅帽,身上穿着紅色的羽絨服,整個人好像一朵熱情的火焰一般,整個人充滿熱情和活力。
夏小洛重新鑽進被窩,閉上眼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沒興趣。”
楚秀菡疑惑地看着他,道:“你聽說沒聽說這個比賽?你瞭解不啊?”
夏小洛厭煩地皺着眉頭,道:“你真得很煩唉,耽誤我睡覺!我瞭解,可是真的沒興趣。”
楚秀菡不得不拋棄她的自尊和驕傲,哀求他道:“夏小洛,我求求你了,你參加吧,這對你對我們學校甚至對我們整個省的教育系統都很有意義的……”
她心道,真是冤孽!冤家!爲什麼平時一向高傲的自己今天就忍不住對他卑微起來?一點自尊都不要了?
“嗤——”夏小洛翻了個白眼,嘲笑道:“沒想到你心裡還有學校,還有整個省的教育系統?”
語氣極盡揶揄之能事。夏小洛知道楚秀菡灑脫之極,自然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
楚秀菡被他揶揄得又羞又怒,但是,她旋即平復心情,認真地道:“夏小洛,那我明確地告訴你,我希望你參加這個比賽,只是希望你抓住這一次機會,希望你的才華不要被埋沒!”
夏小洛無精打采地閉上眼,不耐煩地一揮手,像趕蒼蠅一般,道:“我困了,走開呀,朕要睡覺了。”
驀地,他感覺一片溫軟,貼上自己的嘴脣,還有淡淡的香味……
夏小洛愕然地睜開眼,只見楚秀菡正俯下身子忘情而笨拙地吻着自己,他愣了一下,靠,文學女青年不要這麼奔放好不好?
其實,他實在很享受這種感覺,軟軟的,柔柔的,更讓他感覺誘.惑的是楚秀菡那緊閉雙眼一臉忘情的樣子……
夏小洛這個賤人在感情上根本就不是主動的人,照前世很流氓的他的話說:“我喜歡誘.奸,肉體的調戲那是低層次的,高層次的是調戲靈魂……”
她喜歡女孩子被他撩撥得春心萌動主動上鉤。但是,屈小元把這些行爲用一個很惡俗的詞彙概括了,叫——“玩弄感情”。
但是,他沖天發誓,他真的沒有想撩撥勾引楚秀菡,這女孩完全是她自己主動倒貼過來的……
他輕輕地摟着她的腰,而後者也全身撲倒在他的身體上,雖然隔着一層被子,但是也能感覺到她那充滿青春活力的飽滿身軀。
可恥地硬了!夏小洛心道,怨恨不已。
他果斷地推開楚秀菡,後者臉上掛着一絲戲謔地微笑,道:“你硬了!”
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文學青年都這麼彪悍麼?都這麼“毫無廉恥”麼?雖然盧梭老爺子說過,文學藝術和科學技術是道德的大敵,但是很明顯的是,道德在楚秀韓這裡全面潰敗。
楚秀菡定定地看着他,道:“親了我,我不要你對我負責!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揚長而去,把門帶上。
夏小洛長舒一口氣,美美地躺在牀上,回味着剛纔那幾分鐘甜美的味道。
楚秀菡走出門外,雪花飄零,想起剛剛那一場旖旎的情致,嘴角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容,小樣!老孃不發威,你還真以爲你可以逃出我的掌心?
一個小小的純純的何詩韻,何足道哉?那小女孩長得還真是粉嫩可愛,不過,未免太單純幼稚了點。
自己今天這麼一來,對於夏小洛肯定是個兩難的選擇,不過老孃可不管那麼多,肯定不讓你跑出我的手掌心。
她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夏小洛所寫得《幻城》,有些地方字跡有點模糊,那是她的淚滴不小心灑落在上面……
已經沒有功夫再去謄抄一遍了,她咬了一下下脣,倔強地看着天空,空中喃喃道:“雖然,這行爲欠妥當,但是,你總會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
她走向郵局,把《幻城》裝進信封,貼好郵票,寫上了“文學新星創作大賽”組委會的通訊地址,然後,她細心地粘好郵票,塞進郵筒。
帶着她無限希望的這封信,重重地落進郵筒,混合在一堆即將走向華夏四面八方千里之外的書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