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沒想到你會這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來。”簡小曼嘆了口氣,“我現在開始覺得,如果你不是我第一個朋友、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沒有那麼重要就好了,這樣就能隨便和你翻臉。”她好像生氣了。
李茹靜看着好友的側臉,從那上面讀出了含而不露的憤怒。小曼一定是在努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吧,就像她自己說得那樣。如果換個人來,她說不定已經大打出手了。
“我在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青書的時候,是在不久之前。”李茹靜很坦誠地說道,“但真正喜歡上的過程,或許還要在此之前。”
“理由呢?好像就只有被他救過一次吧……其實我那時候就有懷着僥倖心理想過;你可能不會看上他,只是會他當成朋友而非戀愛的對象。畢竟在他人眼裡,青書可能已經足夠優秀,但還是遠遠比不上你的特別。”簡小曼問道。
“這個嘛……”李茹靜眨眨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優秀與否是別人嘴上說說的,但事實上,這個世界沒有比他更特別的男孩子了。”
簡小曼從鼻子發出了一聲輕哼,“看你這副侃侃而談的樣子,你和青書之間果然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嫉妒了?在意嗎?”李茹靜一臉笑意盈盈。
“……是有點。”簡小曼撇了撇嘴,“但是沒關係,我和他還很年輕,有充分的時間來培養感情。”
李茹靜咂了咂嘴,突然有點笑不出來了。這就是勝利者的餘裕嗎?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有一點比較奇怪。你在意識到自己喜歡青書的時候,是在我告白以前吧?那你……”
“我之所以願意替我的情敵加油,當然是因爲不希望自己的戀愛太缺乏挑戰性……好啦好啦,別這樣瞪我,我只是開玩笑的。”
李茹靜突然發現自己的腳已經泡了太長時間,都凍得發麻了,她連忙擡上來,一邊用手指按着腳背摩活血,一邊回答道:“我只是不想打破你們倆的約定而已。那同時還是我和你的約定——運動會上的時候,我不是說過會讓你安心的嗎?我覺得,實現這個約定,對於你、對於青書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我應該感謝你嗎?”簡小曼挑起一邊纖細的眉頭。
“當然。”李茹靜回答地毫不客氣。
與李茹靜對視了一會兒後,簡小曼輕輕點頭,“……你說得對,我確實得感謝你。”
不安、不確定、些許自卑感,以及那時候還沒有完全沒有察覺到的,對另一位好友的嫉妒,在旁人看來微不足道的煩惱,對於少女而言卻是難以獨自一人逾越的大山。
但在聽到沈青書的“告白”的瞬間,以上全部都冰消瓦解了。現在的簡小曼,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有在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肯定後才能感到安心、極度缺乏自信心的小姑娘。但是,如果沒有沈青書的告白,就不會有現在的她。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無法繞過那一天。
簡小曼說道:“對了,說到這裡,你想不想聽聽青書那天對我告白時說過的話?”
“可以嗎?我還以爲你會當作秘密一輩子珍藏起來呢。”李茹靜笑盈盈的道。
“收藏起來的寶物,總有一天還是要給人看的,那樣纔有價值。”簡小曼說,“倒是你,不會覺得難過嗎?”
李茹靜搖搖頭,“我纔沒有那麼脆弱。”
“那就好。”簡小曼將手放在嘴邊,清了清嗓子。女孩都還沒開口呢,臉頰兩側已經浮起淡淡的紅暈了,看來她還在對那天發生的事情感到害羞。
“總之,青書在告白以前,首先向我確認了一件事,就是關於……呃,我和他那方面的……”李茹靜瞭然地點頭。
“我知道。他那個年齡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同住一個屋檐下卻還能安分守己,明明嘴上都承認‘對我們倆都有那方面的想法’……難不成他是有心沒膽的類型?”
“對啊,這種事情其實用不着他來開口,稍微留點心就會注意到,青書他還是偷偷會用那種眼神看我們倆的。”畢竟無論是簡小曼還是李茹靜,都是習慣被人盯着看的女孩子,所以對別人的目光相當敏感。
“不過比起別的男人,他的眼神還沒有那麼討厭啦,可能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比如說,比別人更禮貌一點之類的。”又或者,視線本身並沒有什麼特殊,特殊的是人。
“你這樣一說,我才發現好像是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在此之前,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李茹靜自認爲算是對別人的情感比較敏銳的類型,可是一旦和沈青書比起來,卻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如果說這世界上存在捉迷藏大賽的話,沈青書一定是世界上最會找人的那一個。不論同伴躲到哪裡,不論有沒有掉隊,都會被他發現。正因爲如此,圍繞在這個男生身邊的人們,很容易對他產生深厚的信賴感。
“他還說,他希望我能變得更加堅強和獨立,總有一天能站在對等的立場上。”
“現在的你還不夠厲害嗎?”
李茹靜從沒想過會是由小曼那邊主動提出來,她覺得自己真的有被嚇一跳。
“那是兩碼事。”
“其實對一開始的我來說,成不成長無所謂,就算一直膩在他身邊也沒什麼不好,只不過,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我還有兩個如此優秀的朋友。若是我始終沒有進步,一個人落在後面,會顯得很丟臉吧。”簡小曼穿上鞋襪,拍了拍裙子上沾着的灰塵,站起身來,俯瞰着身邊的李茹靜,“好了,聽完了以後,有何感想?”
“嗯……”李茹靜歪着腦袋,輕笑着回答道:“我好像變得更喜歡他了。”
“……是嗎。”此時的簡小曼,看上去倒是不那麼生氣了。
“最後一個問題。茹靜,你能否繼續安安分分當我們倆的朋友?明明我和他都已經是情侶了,明明你和我、和他都是好朋友,你不會還想橫插一腳吧?”
“我們三人間的關係,不會就這樣停止改變的。”李茹靜沒有正面迴應,只是用這種方式表達了她的真實想法。
“真虧你有臉說。”簡小曼薄薄的嘴脣緊抿着,默不作聲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又向上微微翹起,露出淺淺的笑。
“不過,我早就該明白,你是個很麻煩的朋友,不止對青書來說是這樣,對我來說更是如此。”
“我可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提醒過你們倆了。”
“是啊……”簡小曼朝她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簡小曼,是你的情敵。雖說從結果上來看,我已經贏了。”
“那可未必。”李茹靜抓住她的手,從地上站起來,“未來會如何,誰能保證呢?”
……
沈青書辛苦跋涉了一路,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他獨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敞開衣懷,任憑清風徐來,驅走暑氣。面前的景色開闊無比,沈青書一時間只覺得心曠神怡,恨不得高歌一曲。他極目眺望,能看見山腳下綿延的村莊;而圍繞着那一棟棟土木結構的低矮房屋的,是一塊塊被分割開來的田地,山嶴間大小不一的水窪如同破碎的鏡面,從頭頂流淌下來的溪流像一條寶銀色的帶子,沿着密林和山崖盤旋而下;沈青書的視野繼續往前延伸,城市內矗立的一座座高樓大廈,像是幻影般出現在遼闊的天際盡頭,看上去就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雖然爬上來很辛苦,可是一旦抵達山頂,心中就會裝滿成就感。他想,這就是爬山這項運動的最大樂趣所在吧。
吹了一會兒風后,沈青書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他轉過頭往山上看,不遠處的山間道路逶迤,曲折環繞,而野營地的房屋在灌木叢的遮掩中已經隱約可見了。
“她們倆呢?”沈青書喃喃自語。一路上都沒見着那倆姑娘的身影,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沒想到她們的腳程如此之快,讓自己這個男生都甘拜下風。看來回去後是得好好鍛鍊身體了。沈青書一邊感慨,一邊搖晃着手中的保溫瓶,扭開蓋子。裡面已經灌滿了一大瓶水,是從附近的溪流裡盛來的。
可能是因爲太渴了,他只覺得自己喝到嘴裡的山泉水前所未有的甘洌清爽。從山坡上走下來的同時,沈青書已經忍不住一口氣喝光了。他走到半路,乾脆又跑了回去,找到那條溪流再灌了一瓶。
“青書,你在幹什麼?”上頭傳來簡小曼的呼喊聲。
沈青書擡起頭,發現對方正一臉古怪地盯着自己,“我在灌水呢,打算帶一瓶回去。這就叫天然礦泉水吧?味道真的不錯,你也來嚐嚐。”
“呃……那就不用了,我們還是趕緊到野營地裡去集合吧。”簡小曼連忙擺手拒絕。
不知爲何,她的神情看上去有那麼一點點慌張……
沈青書疑惑地盯着她的臉蛋看了一會兒,覺得會不會是和李茹靜間發生了什麼,於是他又問道:“茹靜呢?”
“她就在那裡等我們。”見小曼的態度還算自然,沈青書便暫時放下了疑慮,點頭答應。
“好,走吧。”沈青書跟着簡小曼走了一段上坡的山路,終於抵達了野營地附近。
野營地的地勢相對平坦,周圍則被濃郁茂密的樹林所包圍。空曠的平地上,立起了一個又一個大小不盡相同的帳篷,黃紅藍顏色不一。在距離帳篷羣不遠的地方,有搭起來的幾座棚屋和管理區的負責人呆着的房子,時不時有人在兩地來來往往。管理處有專門租借帳篷的,還提供了燒菜的地方,看上去挺專業。
帳篷所在的地方有一羣戴着統一的顯眼黃帽子的孩子們最爲顯眼,從外貌上來看大概是小學高年級到初中生的年齡段,還有些零零散散的遊客,絕大部分都是年輕人。沈青書走到距離自家旅遊團成員們較近的地方,看到李茹靜正在整理自己背囊,於是笑着上前打招呼。
“茹靜,你有沒有喝過這裡的山泉水?”他開口就是這一句,順便還將手裡面的保溫杯遞了過去,畢竟好東西當然要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李茹靜沒有理解回答,她從揹包裡擡起頭,表情看上去有些驚訝和迷茫。女生的目光落到了身後,看見了正用手捧住自己的臉,一副不忍直視模樣的簡小曼,又看了看一臉高興的沈青書,“山泉水?”
“對啊,就是那邊的溪水。”沈青書指了指他上來的山路方向,“我看它源頭通往的位置,肯定是從山上流下來的純天然礦泉水。”
“這個……青書,你知道我們倆剛纔脫離大隊伍是去幹嘛了嗎?”李茹靜的一手攥拳,放在脣邊,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簡小曼的臉蛋上悄然浮起兩朵紅雲,那副猶猶豫豫的樣子好像是在考慮該不該阻止她。
“原來你們倆脫隊了,怪不得一路上見不着。”沈青書蹙起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去哪兒了?”
“去洗腳了。就是那邊有個岩石的地方,不知道你上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你說的溪流就是從那個地方流淌下來的。”
和裝作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的簡小曼不同,壞心眼的李茹靜顯然沒有要掩飾的意思,她笑意盈盈地說道:“換句話說,就是你喝了我們倆的洗腳水。”
沈青書的笑容僵在了那裡,將水杯遞過去的那根手臂跟着停住,同時腦子裡響起了“任你奸滑似鬼,還不是要喝老孃的洗腳水”這句臺詞。
他沉默片刻後,大聲反駁道:“這話可不對吧!溪水還會流到下面的湖泊呢,難道還能說下面的村民們今天下午用的都是你們倆的洗腳水?別說洗腳,還有人往河裡撒尿的,這世上每一條河流都會通往大海,按照你這個說法難道全世界人都在喝別人灑過尿泡過腳的水?這世上哪有這種道理!”
……說得確實很有道理。李茹靜微微張着嘴脣。不過,她本來就是和朋友開個玩笑而已,沈青書的反應如此當真,反倒說明他並不是不在意。這也難怪,畢竟兩人洗腳的地方和他倒水的地方,方位一個上游,一個下游,距離很近,覺得膈應在所難免。
於是她強忍着笑意,一本正經地科普道,“可是,就算沒有我們倆,山裡的溪水本身就很不乾淨。別看它看上去清澈,那是因爲地質土壤的原因沒有泥沙沉澱,所以顏色還好,但實際上因爲長時間暴露在空氣裡,細菌之類的就不用說了,最主要的是各種寄生蟲和蟲卵,我以前還見過大量小蝌蚪在溪水裡面遊的景象呢……”
李茹靜每說一句,男生的表情就變得越蒼白。“怎麼樣,你現在還堅持自己的看法嗎?”
“哼,要你管。”沈青書很不滿地冷哼了一聲,結果還是立刻轉身離開她們,乖乖地去把水倒掉了。
“其實沒關係啦,只要燒過就行了,”等他回來後,第一個開口好聲安慰他的還是李茹靜,不過事到如今,沈青書已經不會再上當了。
爬了一下午的山,等旅遊團的人全都抵達山上的野營地,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聽導遊的意思,我們會留在這裡過一晚?不知道是要睡帳篷,還是睡到屋子裡面去。”沈青書等人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結果是兩者都可以。
不過,要是想要住進裡面,就需要另外付一筆錢,而且價格挺貴,畢竟管理處的佔地面積本來就不是很大,房間不算充裕。好處大概就是有空調有牀鋪有蚊帳,晚上不容易被蚊蟲咬。
“難得有出來玩的體驗,住在房子裡多沒勁啊!當然是睡帳篷。”簡小曼的這個說法自然贏得了剩下兩個人的同意。
“防蚊防蟲的噴霧全都提前準備好了,野營地又是在山上,晚上應該還是挺風涼的……我覺得沒問題。”三人一起到管理處那邊,租了三頂帳篷回來,一人一頂。
“好像只有單人帳篷的樣子……”他將支撐杆和帳篷布扛在肩上,略顯遺憾地說。
“哎,你還想過要睡在一起嗎?”李茹靜調侃道,“三個人會太擠吧?”
……
第二天。
三人揹着行李,在一條人跡罕至的崎嶇山路上行走。這裡沒有河水的急躁,更像是湖泊,但湖泊旁則往往有人煙,水庫就不一樣了,一般不太會有人來這裡遊玩。當然,不出意料的是,此處還立着警告牌。
沈青書跨越欄杆,小心翼翼地立足在瀕臨水面的邊緣上,靠近警示牌。上面寫着不允許附近的人在這裡洗衣服或是洗澡。因爲水庫的水位線較深,附近有沒有可供立足的地方,不小心摔下去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種危險的地方,就算擅長游泳的人都不願意冒風險。
“我們去更裡面的地方吧。”沈青書提議道道。
“免得被人發現後,報警可就慘了。”他們自己是有信心,但要是被別人看見了,不明真相的路人們只會覺得“又是一羣腦子不好使的青少年在作死”,影響不太好。同伴們都沒有反對,於是,三位年輕人沿着這條欄杆外側的細長通道,慢悠悠地往書庫深處裡走。清晨旭日的光芒照得人遍體生暖,越過水麪的清風徐來,帶來絲絲涼意,一旦不小心失去平衡,就會跌落到近在咫尺的的深水裡,這種感覺還是挺刺激的。
沈青書的一隻手拎着書包,放在欄杆內側,免得待會兒萬一真的掉下去了浸透裡面的內容物,隨身物品也都放在包裡;另一隻手則同樣伸展開來,他的姿勢就像在搖搖晃晃的鋼絲繩上張開雙臂,保持平靜。
簡小曼悄悄伸出手,趁着李茹靜不注意,拉了拉走在最前面的男朋友的袖子。見沈青書轉過腦袋,兩人四目相對的時候,簡小曼露出了一個有點不懷好意的表情。和女友交換了一下眼神,沈青書頓時明白過來。需要開口說話,作爲同居人,這種程度的默契還是有的。
他輕輕咳嗽一聲,故作平靜地說道,“茹靜,你把東西給我拿吧。”
“嗯?”身後這位正聚精會神在通道上挪着步伐的李茹靜,略顯迷茫地擡起頭,“怎麼了?”
“我怕你累着。”
“你倒是挺關心我,”李茹靜有些好笑,“你女朋家就在這兒,就不怕她吃醋啊?”
“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摔下去啊,小曼的體力就比你好……哎喲!”他的話纔剛說到一半,腰間就傳來一陣劇痛。惡作劇還沒開始呢,沈青書自個倒是差點手一鬆摔下去。沈青書很不可思議地盯着身後的簡小曼,見她鼓着腮幫子,好像在對自己表達不滿。我明明是爲了配合你才這樣說的啊!
“行吧,我確實不想再提着包了。”李茹靜將手裡的行李遞給沈青書,然後她雙手抓住欄杆,這樣就能側着身子走了,顯然比之前要更穩定、更能讓她感到心安。茹靜都小心成這樣了,看來是真的有點怕……要是能弄她一個措手不及倒挺好,如果偷襲不成功,那情況就比較尷尬了。
沈青書倒是想看看,自家女朋友究竟打算怎麼做?只見簡小曼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似乎是想出了主意,她轉過身來,一手抓着欄杆,同時停住腳步,擋住了李茹靜的去路。女孩的身體大幅度地傾斜着,看上去頗爲肆意瀟灑,一頭烏黑長髮隨着湖風飄揚。
“你,你想幹嘛?”李茹靜的雙手緊緊抓着欄杆,身體蜷縮起來,警惕地瞪着自己的好朋友。
這個姿勢看上去略顯滑稽,不過正好能說明她對小曼起的壞心思,絕不是沒有防備……這也難怪。畢竟要放在平時,李茹靜纔是腦海裡轉悠的壞點子最多的那一個,會以己度人很正常。
“我走累了啊,乾脆就在這裡開始吧。”簡小曼卻像是早有預料,直接一本正經地開口了。
“開始?”李茹靜疑惑道。
“對啊,我們不是來玩水的嗎?”簡小曼笑呵呵地說道,“一起跳吧。”
“跳……”李茹靜看了看腳邊波瀾不驚的水面,在陽光照耀下泛着金燦燦的光澤,而地下的顏色卻愈顯深沉,像是美酒,“我,我還是再等等吧,找個好點的地方,脫完衣服再下水……”
“這可由不得你!”簡小曼二話不說,直接上手。而直到這個時候,沈青書才突然想起來:李茹靜還有怕癢癢的弱點!原來她是早有打算。
見倆姑娘在狹窄的小道上一邊勉強保持平衡、一邊打鬧的場景,讓沈青書不禁聯想到了武俠裡兩位絕世高手在懸崖邊上大打出手的刺激情節……她們倆很快便分出了勝負。在簡小曼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經驗的熟練攻勢之下,李茹靜一個沒忍住,腋下中招,忍不住大笑的同時進退失據,本來握着欄杆的手泄了力氣,亦隨之鬆開……李茹靜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往旁邊墜落。
“噗通!”李茹靜直沉沉地落入水中。
“哈哈哈!”簡小曼惡作劇得手,苗條的身子仰過來靠着欄杆,雙手叉腰俯瞰着水面,發出暢快的笑聲。
“呸呸呸!”李茹靜好不容易掙扎着爬上水面,搖頭晃腦甩開水花,本來打理得一塵不染的精緻劉海,現在卻全都被打亂了,像水草般黏在額頭上,再美的少女,在這種時候都會顯得狼狽。李茹靜抹了把臉上的水珠,表情有點氣急敗壞,“哪有你這樣的!”
沈青書本來還只是面露微笑,可看她這副表情,卻覺得確實有趣極了,笑聲跟着一起大了起來。因爲這副狼狽的樣子,放在茹靜身上着實罕見。
“我怎麼了?”簡小曼居高臨下,笑容滿面,毫不退讓。
“這樣根本就不叫惡作劇了吧,完全是強迫着把我推下去了!”
“哼哼,我就是要強迫你。”
沈青書見簡小曼一副不饒人的態度,突然覺得這倆姑娘好像有種“攻守逆轉”的感覺,以前都是茹靜調侃小曼居多,還常常拿她開玩笑,現在則是後者佔據上風的時候也不少。這是否說明兩人的關係正在變得更親密呢?小曼若不是對李茹靜已經敞開心胸,以她的性格是做不出像剛纔這種“欺負人”的舉動的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這段時間發生過什麼。
“對了,小曼,你不介意的話,行李就給我拿吧。”沈青書突然說道。
“啊?好……”簡小曼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對於沈青書自然是百分百的完全信任,下意識地就將包遞了過去。沈青書一隻手提不起三個人的包,直接放在了欄杆另一側的地面上,同時嘴角一勾,直接伸出腳絆了一下簡小曼。
簡小曼失去平衡,“哎喲”一聲便仰面摔了下去。唯一還留在上面的沈青書,注視着在水裡狼狽撲騰的兩位女孩,笑得很得意。
“好朋友就要手拉手啊,就茹靜一個人丟臉可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覺得腳下猛然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連拉住欄杆都沒用,直接被拖了下去!沈青書一頭扎入水裡。
……
等他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被浪潮推到了水庫下游,這裡有個類似於山洞的地方。山洞很小,勉強只能擠進兩個人。他愣了一下,就見到披着一頭溼漉漉長髮的女孩像個美人魚般沖天而起,然後……順勢將他壓在身下。
“星……小曼……?”沈青書吃了一驚,只來得及摟住對方的腰身,隨後便身不由己地倒在地上,“小曼,你……”
“別說話。”女生的一隻纖白小手攥住自己的衣領,抓得很緊、很緊,她將臉死死貼在他的胸口上,不肯讓男生看見自己的表情,“我有話要對你說。我不想……讓茹靜聽見。”
他和她相擁着躺在溼漉漉的岩石地面上。洞窟很狹窄,勉強只能容納下兩個人,沒一會兒,沈青書覺得周圍的氣溫都升高了,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一直到簡小曼又重複了一遍她剛纔說得話,他纔回過神來。不想讓茹靜聽見……?這是什麼意思?
“是情侶間的悄悄話嗎?”沈青書笑着問道,“還是說和茹靜有關係,你不希望她知道?”
“都有。”將臉緊緊貼着他胸口的長髮姑娘聲音悶悶地回答道。
嗯……?沈青書越發有種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簡小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換了個更奇怪的問題,“青書,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和你說正經的呢!”
“好好好,正經的。”沈青書一邊調整着自己躺下的姿勢,他倚靠着背後的巖壁坐直身體,想讓懷中的女孩躺得更舒服點,一邊回答道,“你說吧,我都聽着。”
“我的意思是……我們明明成爲了情侶,但是感覺關係好像並沒有發生大的改變,和過去不存在本質區別。”
比方說像是牽手摟抱之類的舉動,早已成爲生活中的常態,這就是過去難以實現的……只不過,這種話他有點不好意思明說。
“但是,還有……還有其它能證明的地方。”簡小曼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努力從他的懷抱中掙脫,擡起臉。那張清純可愛的臉蛋上還殘留着些許害羞的紅潤,明亮的目光裡卻透着堅定的決心。
“我是你的女朋友,這就是說,我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她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
“換句話說,你也是屬於我的,誰都搶不走。”明明發表了聽上去很霸氣的宣言,女孩的語氣下一秒卻又變得忐忑,“……我說得對嗎?”
沈青書眨了眨眼。這話她又是從哪裡學來的?肉麻程度完全不比他剛纔的靈光一閃來得差。
“對,當然對。”他一邊在思考簡小曼是不是受了什麼言情的毒害,一邊滿口同意,“所謂的情侶就是這麼一回事。爲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
“所以,在我們倆交往以後,別的女孩子就不該隨便接近你了,是不是?”
“我纔看不上她們。”沈青書這會兒倒是回答得很利落。
“真的?“
“真的。”
“……我相信你。”那雙原本蹙起的眉毛放鬆地舒展開來,可簡小曼的質問並沒有到此結束,“那,茹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