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將老太太點給依晴的三樣菜拿食盒裝好,讓小丫頭拿着,然後幾個人跟着池媽媽一同出了安和堂。
半路上兩拔人便相遇見了,依晴由雲屏和一個丫頭左右扶着慢慢行走,春暖忙上前行禮,問道:“少夫人的腳可還痛?老太太和太太擔心着呢,特特讓我過來探看!”
池媽媽補充道:“老太太說讓少夫人直直回玉輝院歇息就好,不必走那遠的路去安和堂了,晚上也別去了,養好腳傷是正經!老太太擔心少夫人餓着,還讓春暖帶了幾樣菜來,都是少夫人愛吃的。”
依晴笑着說道:“是我不孝,沒能侍奉在長輩面前便罷了,反而讓長輩爲我擔心!有勞春暖姐姐,回去代我與老太太賠個不是,就說我明天過去,再給老太太和太太磕頭!”
雲屏便要上來接那個食盒:“春暖姐姐還要回去服侍老太太,這個就交給我吧!”
春暖趁着池媽媽等人不留意,飛快地看了依晴一眼,說道:“無妨的,那邊還有林媽媽和秋菊她們呢!老太太既派了我跑這一趟,總要隨你們走一走,看看少夫人確實無大礙,纔好回去實話稟報,也讓老太太和太太放心不是?”
雲屏笑道:“春暖姐姐真是細緻周到,我得多向你學學纔好!”
依晴故作不耐煩道:“你要向春暖學習,平日裡有的是時間,這會還是趕快扶着我回去罷,我又困又餓了!”
池媽媽忙說:“正是呢,快回去吧,回屋裡去坐着任憑你們說多久!”
春暖就勢上前接替另一個丫頭,與雲屏左右扶着依晴,一行人不快不慢地走回到玉輝院。
翠香和雁影打了溫水來給依晴洗手勻面,拿來晾好的白開水,依晴喝了一杯,池媽媽指揮丫頭們擺好飯桌,春暖洗過手,親自將安和堂拿來的三碟菜擺上桌,正好花雨也回來,說熱飯菜跟後就到了。
依晴趁着衆人忙亂中,悄悄跟花雨說了兩句話,花雨便走去笑着對池媽媽說道:“今兒下雨,路上溼滑,還讓媽媽走來走去的,少夫人心裡過意不去,剛纔特意吩咐我專爲媽媽做了幾個菜,還捎了一小罈好酒來……一會小丫頭們回到了就讓她們送到偏廳去擺上,左右下晌過後也沒什麼事兒要忙的,媽媽可以邀請洪媽媽她們相陪,慢慢品飲,少夫人這邊,有我們幾個服侍着!”
池媽媽此時也已經感覺餓了,聽說還有一罈好酒,自是心花怒放,忙走去向依晴道了謝,又囑咐花雨等人好生服侍着少夫人,便往偏廳那邊去了。
這邊雲屏將小丫頭們遣退,自己和雁影在門口守着,裡頭是翠香和花雨服侍少夫人用飯,春暖坐在一旁,輕聲細語將自己幾天來斷斷續續聽到的兩位姑太太們喋喋不休在老太太耳邊唸叨的那件事兒都倒給依晴聽,因是暗中偷聽,她聽得不夠完整,因而說得也不是很齊全,但依晴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她唯有呵呵冷笑:鄭家的姑太太們還真是無所不能啊,也幸虧她們遇到的侄兒媳婦是夏依晴!想欺負人、想找她的碴?吃鱉去吧!
當初便宜爹很痛快就接受了鄭景琰饋贈的豪宅,她卻不肯承認那是女婿的孝敬,偏向鄭景琰討要一個說法:將那處宅子算成是她在鄭府做臨時管家的酬勞!
鄭景琰很憋屈,獨自生了一會氣,最後也同意了的,就是說,那座豪宅實際上算是鄭景琰應付給她夏依晴的報酬,既已改名換姓,就跟鄭府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了!
如果老太太因此找她的麻煩,她也不怕,有充分的理由和她們對質。
所以說,先見之明是多麼的重要啊!
聽了春暖的話,依晴總算明白這些天老太太爲什麼對她冷冷淡淡,心裡不免暗歎口氣,但也沒有太多煩怨,從來都是這樣:親情隔離不斷,外邊娶進門的媳婦總不及自己嫁出去的姑娘親,自古使然,沒什麼好怨懟的。
送走了春暖,依晴也吃飽喝足,洗漱過後稍作歇息便上牀躺着歇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過來,便見鄭夫人坐在牀邊,滿臉擔憂地看着她。
依晴怔了一下,趕緊要翻身爬起來:“不知母親到來,未能迎接,失禮了,請母親原諒!”
鄭夫人忙按住她肩膀,說道:“快躺着別動,腳受傷了,就不要下地亂走!”
依晴忙道:“只是輕微扭傷,如今都好了,不痛了呢!是我自己不小心,卻讓母親擔憂,依晴實在過意不去!”
鄭夫人說:“怨不得你,你是個穩重的,是議事廳前頭那條石板路,每天人來人往,踩得光溜溜的確實太滑了!改日讓他們全挖走,換上新的石材罷!扭傷筋骨,哪有好得這麼快的?我帶了點藥酒來,讓她們替你擦一擦,好好將養,這兩天讓婆子們拿擡轎擡着你去二門議事廳,就不必去安和堂了,老太太跟前有我呢!待文遠過了殿試,二姑太太總要回家,那時你再去不遲!”
依晴看着鄭夫人,心裡有股暖暖的感動涌上來,鄭家的女人們,真正關心她的,或許只有這位鄭夫人。
鄭夫人與龐如雪很像,因爲性情溫軟不與人爭,便被人視爲懦弱無能,其實她們心思通透,什麼都明白,不過是大智若愚,想要保持周遭環境的和平安寧罷了。
依晴輕輕說了聲:“謝謝您,母親!”
鄭夫人道:“咱們孃兒之間要這麼客氣做什麼?我答應過琰兒的,要好好照顧你,他出門才幾天,你便跌了一跤,幸而只是扭着腳踝,若有個大些的閃失,我可怎麼跟他交待?”
依晴笑着說:“母親,我以後好好走路,再不會跌跤了,也不會有別的閃失,請您放心!要不,我下來走走,您看看是不是真的沒事?晚上我還去安和堂吧,省得母親牽掛,老太太也跟着擔心!”
鄭夫人搖了搖頭:“我會跟老太太去解釋,你對人只說還隱約痛些,讓花雨她們替你把藥酒擦起來,這幾日就在自己房裡歇着吧!”
依晴心知鄭夫人是爲自己好,省得去到安和堂又和二位姑太太相看兩厭、言語不和,徒然增添煩惱,能有三五天免使耳朵眼睛受污染,求之不得,便謝過老太太和太太體恤,乖乖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