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陀領了現金,衣兜和褲兜都塞得鼓起,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彷彿是他贏了錢一樣。
陳文博直接告辭,面對一羣賭徒的挽留,只是說下次再來。
誰都知道這是華夏典型的客套話,鬼知道下次是多久,甚至有沒有下次。
陳文博甚至在想,等自己走了以後,這間賭場是不是要改規矩,比如骰寶不會出現搖一顆骰子的新標準。
“兄弟,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周總對陳文博的印象深刻,看到他要走了,立即詢問道。
“陳文博。”
陳文博遲疑了一瞬,還是報上了姓名。
“暴風城的王?!”
“前段時間沸沸揚揚的通緝令對象?!”
“臥槽,想起來了,那個新燕京車王?”
“擦,尼瑪啊,現在還有個稱呼賭俠之徒!”
一衆人頓時沸騰起來,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看着他。
畢竟同名同姓的可能性也並不是沒有,甚至可能幾件事都不是同一個人。
“那都是謬讚,謬讚。”陳文博嘴裡叼着煙,站起來理了理領口,又開始一臉謙遜,實則眉飛色舞。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自己名頭這麼大,一羣人加一起居然叫出這麼多稱呼。
全場石化了,不知道怎麼評價他好。
“小陳啊。”
中年西裝男子樑厚德頓時換上了一副和藹的表情,遞過一張名片,痛心疾首道:“我是燕京賽車行的舉辦人,幾次到你學校找你都不在,沒想到這裡遇到了。”
“沒得說,明年三月份的燕京賽車大賽,要是沒你這個新車王,我這比賽的含金量就下降了一半。”
“只要你來,我付你三十萬參賽款項,贏了第一名還有金獎盃和五十萬獎金,就怕你不來!”
樑厚德甚至隻字不提第二三名的獎金,就像認定陳文博能拿第一。
陳文博是個很內向的人,比如遇到送上門來的錢,都是不懂得怎麼拒絕的。
於是他收過了樑厚德的名片,一臉認真道:“能參加這樣的比賽,真是我的榮幸。你放心,我到時一定聯繫你。”
陳文博也沒想到,在臥龍山的比賽過去這麼久,居然還有人記得自己贏了林立國。
畢竟當時的林立國在賽車界,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打敗強者往往能取得更大的名聲和成就。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去我就先轉十萬定金給你!”
樑厚德樂呵呵的,看起來十分欣賞陳文博,跟先前冷嘲熱諷的模樣判若兩人。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何況他和陳文博本來就不是敵人。
他現在已經開始想着會拉到的一些贊助,以及這個“擊敗林立國的神秘黑馬出現”的噱頭,能夠吸引多少到場觀衆和收視率。
無雙四人組看得手足無措,一是沒想到自家老闆如此牛b,二是沒想到這些談錢動輒上十萬,在他們看來簡直是一個可怕的數字,而陳文博卻接受得如此理所當然。
“三十萬,一次大保健三百元,十次三千,百次三萬······”
“臥槽,這參賽費就夠我做一千次大保健了!”
頭陀扳着指頭,嘴裡唸唸有詞,而後張大了嘴巴,一臉震驚。
“你好,我是導演王正秀,我正在籌劃拍一部現代特工片《殺手救贖之路》。”
“故事以你被通緝爲原型而改編,希望能夠通過您的允許。”
“並且如果能請你做我們的主演,那將是萬分榮幸。”
一個瘦高的男人走過來,身形有些像竹竿,但卻站得十分筆直,說話也宗氣十足。
不僅是陳文博,四大護法看到他也愣神了。
這個人他們很熟,但也很陌生。
熟在cctv6電影頻道,不時可以看到導演王正秀的名字,在熒幕上也算一個較爲熟悉的面孔。
不熟就在於熒幕中的人,和現實重疊的那種錯亂感,讓人有一瞬以爲是在做夢。
他一度被認爲是二流導演,但卻是其中的佼佼者,作品在中國票房僅次於最頂尖的那幾人罷了。
陳文博畢竟是老薑,很快平靜下來,笑着和他握手道:“王導,你比電視上看起來,還要高許多,也帥許多,不愧是高富帥。”
“高富帥”這個詞語明顯過於新穎,王正秀愣了一瞬,這才笑着道:“你看起來也和通緝令說得不一樣,我還以爲你是三頭六臂青面獠牙的殺神呢。”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王導,那個我做主演,會不會太突兀了,恐怕劇組成員不服啊。”
“哈哈,甚至我都懷疑,是不是有潛規則了?”
陳文博又開始開起了玩笑,在賭場談起了生意,也是不簡單。
王正秀又愣了一瞬,大覺此人有趣,也是簡單解釋道:“不瞞你說,這件事就是整個03年鬧得最厲害的新聞了。”
“我想借着這一把火,拍出一部高票房的作品,哪怕就是在國內也行!”
“一度你被認爲是挑撥兩國關係的罪犯,而後你又成了近代抗日的人物。”
“你來做主演,本色演出,我想比任何一個人都適合。”
陳文博沒有忙着答應,而是嘆息一聲道:“對不住了導演,這部電影你可以拍,但我恐怕做不了主演。我答應了父母,這個假期要回家過年。”
“錢,我很喜歡。但比起和親人過年,我覺得可以把機會讓給別人。”
短短的時間,王正秀已經是第三次愣神了,他的臉上忍不住有一絲動容。
頭陀有些不解,嘴裡小聲嘀咕着爲什麼要和錢過不去。
猛虎卻是向陳文博豎起了大拇指,開心地咧開了嘴。
白鳥難得驚訝地打量陳文博,卻沒有別的動作,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要你接下來,我可以等你來年開學。”
王正秀雙手遞過名片,一臉認真。
陳文博遲疑一瞬,仍是將其接了過來。
這尼瑪賭場太藏龍臥虎了,自己一暴露身份就惹出來兩個老闆了!
樑厚德和王正秀見目的達成,十分滿意之下,也就不再和陳文博寒暄,只說有空打名片上的號碼。
陳文博隨意一眼瞟過,已將兩人的號碼銘記於心,但爲了以示尊重,還是收了起來。
“周總,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陳文博露出一個笑容,摸了摸鼻子。
有些意外的收穫,還是比較滿意的。
周總啞然失笑,無奈搖頭道:“你真以爲他們是恰好和你遇到?”
“世上沒那麼多巧合,他們本就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來找你的。”
“只是樑厚德有吃喝嫖賭的習慣,所以首先想到我這個地方,打算先玩個痛快再去找你。”
“王正秀比較認真,先去找了你,可你恰好不在寢室。”
“一番打探之下,他纔來到了這裡。”
“所以這並不是什麼奇遇,哪怕你今天不在,他們兩個也會找到你。”
陳文博點頭,表示瞭然。
周總笑了笑,也跟着遞出一張名片,道:“明年六月份香港有賭王大賽,你想不想去湊個熱鬧?”
看到陳文博驚訝的神情,他才得意道:“要說真正的巧合,這纔是。你不露那一手,我絕對不會邀請你。”
陳文博接過名片,但明顯感覺這張要沉重許多。
“你是哪個家族的人?”
陳文博定定直視着他的雙眼,平靜之下滿是洶涌暗藏的可怕氣息。
六月份香港賭王大賽,主要舉辦方包括在香港手眼通天的三合會,以及數大香港勢力。
大陸想要參加其中,並且還能推舉人,顯然不可能是一般勢力可以做到的。
“如果是趙家秦家,早就跟你操戈幹起來了。”
“我是燕家的人,不過不是燕白雲的手下。”
周總嘆息了一聲,拍了拍陳文博的肩膀。
陳文博心頭明悟了,燕家的強盛,體現在家族中有兩脈可怕的勢力。
一股是商業經濟的勢力,也即是燕家當代家主那支血脈。
一股是軍事和尖端特殊政治勢力,也就是燕青天老爺子那一脈。
燕青天老爺子雖然說從不踏入燕家大宅半步,可兩脈的血緣關係,總是分不開的。
顯然,眼前的周總屬於經濟那一脈。
“燕家家主那一脈,也有一個嫡長子嗎?”
陳文博像是抓到了什麼關鍵,近乎是慌忙問道。
周總的眼神有些閃躲,沉默半晌後,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如果,只是說如果。”
“兩支血脈的年輕人,都想統一整個燕家,那該怎麼辦?”
陳文博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燕家最強盛的一點,恐怕到時候就會成爲最致命的一點。
內鬥。
雙龍奪嫡!
陳文博腦海中閃過這兩個詞,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然而他表面仍是平靜無比,收起了名片,並說自己有時間一定會去參加。
當帶着四人走出了沉悶封閉的地下賭場,陳文博看着朦朧的月色,長舒了一口氣。
去踏馬的雙龍奪嫡,只要不狗血到自相殘殺,老子纔不幫燕白雲!
“莎士比亞說,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我說,做大明星,還是做國際賽車手?”
“這是一個問題。”
陳文博有些愁,這破事咋就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