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戶籍

落戶籍

吃過午飯,小秀才便主動提出來落戶籍,這個時候的戶籍管得比較嚴格,出行遊歷必須要有官憑路引,落戶籍也須有保人。

三人出門往裡正家去,薛寅鬆抱了長輝走在小秀才旁,只聽薛父問道:“這陳家村落籍的人頭稅是多少?”小秀才道:“倒也不高,半年一收,一年大概是三四兩的樣子。”

薛父嘆道:“果然還是咱田壩村好啊,一年二兩不到。”薛寅鬆斜了眼睛:“看爹心心念唸叨想着老家,總還是怕你住不慣,要不我資助點碎銀讓你回去?”

薛老爹立刻不吭聲了,左右張望假裝欣賞風景:“這陳家村的人就是有錢,家家戶戶都是青瓦磚房。”

小秀才笑道:“不知道薛伯伯的家鄉是什麼樣的?”

“我們田壩村可是個窮地方,”薛父說着嘆了口氣:“本來日子也還富裕,就是碰上了個要命的縣太爺。”

“哦?”小秀才來了興趣。

“唉,我們那有山有水,按說也是個好地方,可惜山不能上,水不能下,前兩年打死了只下山的野豬,還被縣衙的找了好一頓麻煩,野豬肉沒吃上,玉米地倒被糟蹋不少。”

“這卻是爲何?”

薛父哼了一聲道:“三年前縣城來了個姓樑的縣太爺,來了沒多久就說那山上出的靈芝河裡出的青鱗都是貢品,爲防止村民私自採撈,把山和河全部都封了,敢上山下河的都一律關大牢。”

“那野豬是怎麼回事?”

“那野豬下山來偷玉米吃,正巧被我和老虎發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了,不想有人眼熱告了縣衙,第二天官府就派人來,說山是貢山,那野豬也自然是貢豬,於是就沒收了。”薛父想着就生氣:“那野豬踩壞了整整70株玉米,縣衙卻說管不着,只拖了豬肉跑。”

小秀才皺眉道:“就算不能上山下河,這野豬自己跑下山的怎麼能算貢品?”

“唉,反正官府說什麼就是什麼,不服的就給抓大牢,關個十天半月的纔給放出來,家裡還得安排人天天送飯。莊戶人一無權二無勢,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薛老爹嘆道:“以前還有人膽子大的上山下河,縣衙捉了人就關大牢,進去先打20殺威棍,皮開肉綻的半月都下不了牀,現在誰都不敢再動心思只能守着一塊地過活,誰曾想今年又發大水……世道艱難啊。”

小秀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三人來到里正家,進門先把來意說了,薛父又遞上包好的幾張路引文書和戶籍。

里正看完文書笑眯眯的說:“既然有秀才做保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你家地多本來也需要人手,既然薛老爹能來當然是好事。這樣吧,我後天正好要去縣城就一併把這事辦了。”

薛父自然是千恩萬謝,又摸了一把大錢塞給里正麻煩他代爲孝敬衙役,里正也笑着接了,說一定幫忙打點爭取早日落戶籍云云。

小秀才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大膽、正面和毫不掩飾的行賄,緊張得都不敢直視,撇了眼看別的地方。薛寅鬆見事也辦得差不多了,隨意問起那熊姓大漢亂收錢的事。

里正聽了嘆口氣道:“這事雖不復雜,可牽涉的事情卻大了去,原是陳家村的一樁舊案。那大漢姓熊,七年前他姐姐嫁到本村,也是那女人命苦,嫁過來沒多久就一直受虐待,他家裡人多,公公婆婆打罵她,連着小叔子有時也動拳頭,大約在去年的冬天,她家婆婆意外的死在井裡,沒過多久公公淹死在水田裡。衙役來查看過幾次,斷不出案來,只得不了了之,不過鄰居的閒言碎語就多了去,那女人受不得氣,沒幾天就瘋了,一把大火把自家燒成白地,幸而無人傷亡。正巧她弟弟來投親,親眼看到了這一幕,扭着族長不放,非說是村裡的人逼瘋他姐姐,族長沒辦法,於是同我商量,把他家那塊地平整做了個榷市,大家買賣東西交他點錢,由他拿着養活他姐姐。”

薛寅鬆道:“就算是交點錢也不用五文那麼多吧?”

“不會,每次一文,大約你看到的是五天一起收的吧,雖然我們陳家村還算富裕,可五文錢也可以買半斤肉了,不會交那麼多的。”里正答道,又悄聲問秀才:“薛小子幹活還行?”

小秀才點頭道:“我看兩人裡外都是一把好手,前幾天還收了2畝地回來說是自己種,飯菜也做得不錯。”

里正笑眯眯的點頭,秀才這長相人品在陳家村都是數一數二的,於是問道:“秀才準備去考功名不?”

小秀才答道:“日日都在苦讀,就是預備明年去參加鄉試。”

里正心裡迅速的一盤算:明年鄉試,秀兒滿13,兩年後會試秀兒滿15,正是嫁人的年紀,秀才若是中了進士,來個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豈不美哉?以後自己的女兒便是太太夫人命,穿金戴銀不說,也許還能封個誥命……就算秀才不出仕,家裡那20畝好也不錯,至少算得中上等人家,比陳家村的其他人可是強多了……主意拿定,立刻笑道:“秀才你且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小秀才答應了,讓薛老爹兩人先回家,自己坐在堂屋等里正。

里正進得後院把事情如此這般跟九娘一講,九娘立刻答應,讓里正出去陪着秀才坐,自己忙進屋給秀兒梳頭打扮出去相見。

里正這邊泡了一壺好茶送出來笑道:“可讓秀才久等了,來嚐嚐我託人帶的碧螺春。”

小秀才笑着接了道:“里正特地留我下來,想是有事商量?”里正捋了兩下鬍鬚笑道:“小秀才來陳家村前,可曾定親?”小秀才立刻明白了,忙答道:“不曾。”

里正笑道:“我有一女小名叫秀兒,年紀十二,還不曾許配人家,我看秀才長得一表人才,家道也還殷實,不知可有此意?”

小秀才還沒說話,門口偷聽的薛寅鬆眼神一暗已經記下里正家的仇來,多聽無益兩人輕手輕腳出了院子,薛父道:“老虎崽啊,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好好的討個女人正經過日子。”

薛寅鬆盯着他:“爹,我向你保證,只要小秀才肯點頭跟了我,我一定收心好好過日子,而且保管讓你抱上大胖小子。”

薛老爹眼睛都發了直:“你……和秀才??”

作者有話要說:既然你們那麼喜歡老爹,那我給你們一次選擇的機會,到底是薛寅鬆*小秀才呢,還是薛寅鬆*老爹?

嘿嘿,我糾結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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