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伊籍追問。
“若北方之軍在完成統一之後的一兩年內便南下,那其軍必然大敗——因我軍可以用放棄領地,誘其進一步南下的方法來對付他們。由於北方之軍對南方的水土不服,且不善於水戰,故其只有敗亡一途可走。這無論是對袁紹還是對曹操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爲造成他們失敗的原因並不是他們能夠改變的。”李晟思考了一下說道。
“那如果他們在統一之後過了幾年南下又將如何?”伊籍默然的思考了一下,繼續問道。
“那勝負將在兩兩之間。因爲在這幾年中北方對於南征的準備將做得更加充分,而我們南方對於抵抗北方的工作也將進行的更加細緻。若到那時,南北兩邊再打起來,很有可能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苦戰,不可能一下子分出勝負的,就好像眼下曹操與袁紹一般。”李晟十分客觀的說道。
“那麼……”伊籍還想說些什麼。
但他想說的,李晟卻已經基本理解。“如果是由我來指揮這荊州對外之防務的話,我很有自信將膽敢完全殲滅這北方而來的軍隊。”李晟豪氣沖天的保證道。
“好,好!”伊籍撫掌大笑,隨即小聲低言:“不知此處方便否?”
“四下之內,無不可言之人。”李晟一聽,臉上的笑容淡淡的綻放出來。他知道“戲”來了。
李晟的話一出口,就像在在平靜地水面上投入一顆石子一般,蕩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自主來投奔李晟不久的馬良、廖立,心中都對李晟於自己的信任感動不已,他們都覺得自己這次的選擇是最正確的。
畢竟只有信任屬下的人才能得到屬下的信任,這從來都是雙方面的,而不是一頭樂的付出;至於伊籍則是從李晟這簡單而堅定的話語中感受到了一種傲視天下的氣概。“四下之內無不可言之人!”這話對伊籍而言可真是豪邁的緊。
“既然如此,那我便直問了。”伊籍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莊而重之地問道:“子旭可有志於天下?”
“有,當然有!”李晟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事實上天下的每一人都應該有志於天下才是。筆記,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當然我對這天下的想法比其他人更熱切一些。”
“好!”伊籍讚了一聲,心中對李晟着既自白又含蓄的回答感到十分滿意。“真是高明的回答。如此地說法,非但簡單明瞭,又不會成爲別人的把柄。嗯,真是高明!”伊籍在心中暗贊。
他沉沉的看了一眼李晟,再一次開口問道:“那子旭可有心獲取荊襄?。”
“有心!”李晟簡單的回答道:“荊襄乃四戰之地,其土地人民皆豐厚於江南其他各處。只要以荊襄爲基地、南收交州,西入巴蜀、北定關中,這天下也就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了。”明白伊籍究竟想做什麼地李晟微微的向伊籍透露了些許自己的戰略意圖。
“既如此,子旭爲何甘於在這西陽當一個小小的縣令呢?”伊籍問出一個許多人都不理解的問題:“以你的關係,成爲地位較高的長史、郡丞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呢!”
“治大國如烹小鮮,我只是想在一個地方來嘗試一下自己治理國家的手段而已。當年的趙括果然是兵法上的天縱奇才,但他卻因爲沒有親身的體驗實踐過便指揮大軍,而最終落下一個長平兵敗的下場。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失誤。我之所以心甘情願窩在這個小地方,所爲了的,也就是想不變成趙括那樣的人罷了。”李晟微笑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伊籍點點頭,一下子明白過來。“那麼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呢?如果不在北兵南下之前就具備一定實力的話,恐怕你就有萬分的雄心壯志,也終究是無能爲力的啊。”雖然已經明白李晟眼下勢弱的原因,但是伊籍結合了一下整個天下的局勢之後,依舊爲李晟的將來而擔心着。
“在北兵南下之前,我並不需控制整個荊州,只需成爲南方一地的太守就可以了。雖說丟城矢地誘敵深入是必須的,但這樣的執行者最好不是我們。作爲收復荊州的我們應該是一往無前的,不是麼?”
李晟臉上露出一絲故作陰險的微笑來,他看了一眼對自己話頗有些贊同的伊籍,接下去說道:“北方的兩大勢力正在黃河一線對峙,其決戰可能就是今年的事情,但就算是曹操或是袁紹取勝,其一方想要完全吞噬掉另一方完成對北方的控制卻是需要好幾年的事情。在這幾年裡,我想我應該是有時間一步一步來的。”
“那也確實……”伊籍想了想,神色一正,恭敬的對李晟拱手說道:“子旭對未來的安排果然妥當,不知這計劃中可有我的位置?雖然因爲其他的原因,我現在還不能認你爲主,但今後凡是需要我幫忙的,子旭皆可提出。”
“如此,多謝了。像機伯先生這樣的人才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李晟歡喜的說道。他是真心實意的歡迎每一個來投奔自己之人的。因爲他明白自己要成就理想,就必須獲得更多人的支持。
伊籍下去歇息了,自己的屬下們也各自離開了縣衙,回到了他們在城內的宅院中——天已經很遲了,夜幕中的明月已然當空正掛在那兒,把自己的光輝毫不吝嗇的播撒在地上。
李晟坐在大堂的主位上,面對這一下子冷清下來的地方,靜靜的卻是一動也不動。一個令他覺得奇怪的問題冒上心來,令他頗有些疑惑的皺着眉頭。他在思考着什麼,然而這思考的結果卻不是那麼容易得出的——他因此而陷入了苦悶之中。
“晟哥哥爲什麼還坐在這裡呢?”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柔美之音在這空無一人的地方想起,打斷了李晟的思緒。李晟擡起頭來看時,卻見自己的妻子鐺兒正略略有些睏意的斜倚在門上,一臉擔心的望着自己。元旦過後,她並沒有返回隆中,而是堅持着呆在李晟的身邊,擔當起了照顧李晟的任務。
“想一些問題呢?”面對妻子關切的目光,李晟苦笑了一下誠實的回答道。
“想什麼問題呢?”鐺兒輕輕的走到他的身旁坐下,眼中那一泓盈盈的秋水透着絲絲柔情。
“我在想,爲什麼有人會在我們如此弱小的情況下就會來投靠我們。要知道我們現在可是要錢沒錢,要名沒名,像廖立、馬良這樣的人怎麼就會眼巴巴的趕來呢?他們和我平時可並沒有什麼來往阿。”李晟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覺得這並非什麼機密的事情,雖然對屬下有些難以說出口,但對妻子卻是可以傾吐的。
“原來是這樣啊。”鐺兒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對於這樣的事情,晟哥哥爲什麼一定要追根究底呢?只要對方是來幫助我們的不就行了嗎?何必要想那麼多呢?”她微笑着,輕聲寬慰李晟。
“不必想得太多?”李晟臉着鐺兒所說話,輕輕的搖了搖頭,“怎麼能不想太多呢?自己已經是一方之主了。考慮的事情如果再不周全一下的話,隨便的一個失誤就有可能造成所有人的覆滅啊。”權利越大,責任也越大,李晟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