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滿身疲憊的回了營。
一到小王莊,甲寅幾個就圍了過來,問:“怎麼樣?”
秦越將繮繩一丟,就着張通提過來的井水呼呼嘩嘩的好洗一通臉,這才抹着臉道:“我先向將軍彙報,回頭你們再到指揮所說話。”
“諾。”
陳疤子正皺着眉在看牆上的輿圖,見秦越回來,便坐回椅子上。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經過艱難的爭取,這事情終於撈了一點好處回來。”
秦越掰開一個石榴,用手指扒拉了一大把石榴仔,這才吃吵豆子般的往嘴裡扔,邊吃邊說,把情況與陳疤子彙報了一番。
這傢伙最早進營前是喝口湯都要小抿的人,在軍營呆的時間越長,吃相坐相也就越來越粗魯。
陳疤子聽完,也就點點頭,道:“這樣也好,打完這一戰我們就可以省心許多了。不過你那改過的七斬律只能虎子那一營,別的營還是八斬律。”
“好,那把大夥叫進來?”
陳疤子笑道:“嗯,你主持。”
劉強出去,不一會,甲寅等人紛擁進來,虎牙營臨時指揮所裡頓時就擠滿了人。
甲寅問道:“大帥那邊具體怎麼個說法?”
虎牙營被壓派搶灘登陸的攻堅戰,這一則消息就如同瘟疫一樣的將全營感染的人心慌慌。
背水一戰吶!
一上岸準是前有敵軍,後無退路的困局,這樣的戰,誰願意打?
誰也不願意。
但軍令如山,不打也要打。
面對滿營惶惶然的現象,秦越和陳疤子都清楚,光靠喊話和打氣是不可能有作用的,在這個忠誠度與榮譽度都很可憐的年代,最實際最有效的辦法還是物質刺激。
可李谷發佈的懸賞只有區區百萬錢,這對已經被繳獲撐的胃口大開的虎牙營來說,不夠塞牙縫。
怎麼辦?
秦越苦思一晚,終於惡向膽邊生,這纔有了今天上午向李谷磨條件的事情發生。
秦越面對衆人的疑問,笑道:“軍令不可更改,不過在再三爭取的情況下,李帥鬆了口,我們既然是賣命,那就該有賣命錢。
根據李帥答應的條件,結合我營的實際情況,這次作戰的佈署,具體如下:
一,血殺營、山地營、弩弓營負責守禦河道。
二,飛虎騎負責突襲南岸的堡莊,以爲據點的同時負責收攏繳獲,最少要繳獲到二千貫以上,作爲兄弟們的賞錢,若是不夠,甲校尉自掏腰包補上。”
甲寅知道哪怕一文繳獲沒有,自己也不用掏腰包,不過還是配合的驚訝着大啊一聲,然後作出一臉便秘的樣子,愁眉苦臉。
果然惹的大夥鬨然大笑,緊張的氣氛立時沖淡了許多。
秦越繼續道:“雖然背水一戰聽起來可怕,其實我與陳將軍仔細商量後,發現對我們虎牙營來說,並不難。”
秦越在御圖上劃了一個小圈,道:“甲校尉的飛虎騎在正陽關與壽州城之間活動,要是正陽關出兵迎戰我步兵營,飛虎騎則可以從後襲之。
要是壽州城來敵,飛虎騎一人雙馬,大可以繞着拖住他們,要知道南唐少馬,不可能有成建制的騎兵。
而我步兵營過了河,只要在第一時間扳倒大車,六十輛大車加上河水一結合,就是一個鐵桶陣,只要我們不出防禦圈,憑着我們這麼多的弩弓,敵人根本進不了身。
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趙山豹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別說,經過都虞侯一分析,發現事情並不難嘛,我山越營的弓箭可全是抹過藥的,狗盛的弩弓營更猛,我們還有這麼多標槍,真要殺,估計來一千人都可以隨便抹了。”
喬青山道:“要是我們血殺刀不用見血,打完戰我們請大餐,喝大酒。”
葉虎盛嘿嘿一樂,道:“要真這樣,俺喝個花酒成不?”
“滾。”
會議氣氛頓時歡快起來,漸漸的從有說有笑變成了磨拳擦掌,彷彿對岸的唐軍都是一刺就破的紙老虎。
秦越和陳疤子對視一眼,有笑意浮上臉龐。
陳疤子待大夥你一句我一言的討論差不多了,方起身下令:
“甲校尉,你們飛虎騎今晚子時出發,有嚮導配合,過了河就按我們的計劃行動。”
“諾。”
“二,其餘各營,帶齊物資,今晚寅時出發,等會大營會把我們需要的物資送來。同時通知伙房要做好兩天的乾糧,戰馬泅水後防病的草藥湯也要提前煎好,用竹筒子裝好帶着。”
“諾。”
……
壽州城,清淮軍節度使衙門。
節帥劉仁贍正靜靜的聽着從江寧來的親信匯報,印堂被重重的鎖成一個川字。
“……增兵淮上的摺子,自前幾位上書者被聖上斥罷後,吳御史又心生一計,假託淮上石偶人言諫之,被聖上下旨斬首示衆……”
劉仁贍重重一拍桌子,恨聲道:“如此掩耳盜鈴,那周兵就真不會南下乎!”
“把淺軍復置之議又如何說?”
“馮相等人說郭氏奸雄,雖有國但日淺,去年戰高平,今年徵西蜀,國庫早已空虛不堪,哪還有能力再用兵淮上。
又有御史進言說家主之議實爲一己之私,意在糧資……奏摺……便如泥牛入海。”
“唉……吳延紹誤國,馮延己禍國,這滿朝文武……哼……”
“你退下吧。”
“諾。”
眼見家將疾步退下,二郎崇諫忿然道:“父帥……”
劉仁贍揮揮手,道:“牢騷話就不要說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當嚴謹持身,勤練武藝,多讀兵書,方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