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
淮河在清幽的月色映照下安靜的流淌着,彷彿已進入夢鄉。
猛然間有“嘩啦”聲大作,聲響如雷。
然後就看到河水中有一個個黑點向岸邊涌來,不一會兒功夫,黑點已近岸,卻見一匹匹俊馬在數艘小船的引導下從河中躍上岸來,一上岸便揚首甩鬃,水珠飛灑。
漸漸的人馬越來越多,雖然聽不到馬嘶聲,但響鼻卻此起彼伏。
“快,快換衣服……”
“沒下水的快給馬擦身……”
甲寅壓着嗓子輕聲指揮着,身上水珠淋漓卻顧不得擦一下。
祁三多從船上跳下,慌着要給甲寅擦身,被沒好氣的甲寅踢了一腳,“先照顧戰馬。”
過河順利。
這讓緊揪着心的甲寅大舒一口氣,見花槍正提着皮嚢給馬喂藥汁,心想這一手馬語術以後也要學了纔好,別人灌半天灌不進,他倒好,提着皮嚢就會有馬頭湊過來。
河水清冷,剛開始時有不少馬匹畏懼,關鍵時正是花槍“嗚呼呼”的指揮着,這一大羣戰馬才能排着隊個挨個的泅遊過河。
原地休整近半個時辰,人馬皆恢復了精神,這才披掛了,悄然出發。
嚮導何四對這一帶非常熟悉,他們下一個目的地就是位於壽州與正陽之間的李家堡,離着正陽只有不到十里遠。
人馬皆步行,偃旗裹甲,鉗馬銜枚,把動靜控制到最低。
約行兩刻鐘,拐進一條小路,便看到了黑黝黝聳立在原野上的李家堡。
堡內隱有犬吠聲。
甲寅注目觀察了一會,與花槍對視了一眼,輕聲下令:“一三五七九什負責搶堡,其它人在此看守馬匹,三多帶隊。我與花槍先去開門。”
“諾。”
兩人貓腰前行,近到十丈左右再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發現那寨牆並不高,還不到兩丈,哨口值守的兩人正在打盹。
“直接上?”
花槍見甲寅點點頭,便邁開大步,疾如狂風的奔過去,離着寨牆兩丈遠時槍桿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如大鳥般的飛起,堪堪躍上牆頭。
兩個值哨的迷迷糊糊的才睜開眼,便被花槍各施一記手刀敲暈了過去。
這時甲寅也飛身上了牆,這時犬吠聲大作,寨內有人高聲喝問,兩人也不理會,快手快腳的卸下門閂,祁三多已帶着五什人紛擁而進。
“先搶高位,弩機準備……”
“三多,喊話……”
“諾。”
……
搶攻李家堡出奇的順利,幾乎是兵不血刃,除了祁三多射殺了兩隻不聽話的看家狗。
而此時,天光才朦朦亮。
甲寅嚴令堡內居民不得外出,東南西北各派人值守防禦了,這才重新關上寨門,來到李老太爺的宅第。
李家堡大小二百三十戶,李老太爺的宅第佔了五分之一。
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但他一家獨富是不爭的事實。
也算他倒了八輩子的黴,竟然被周廷南征先鋒用來祭這第一刀。
“報……李宅上下六十三口,除李老太爺、他家十三郎夫婦外,另有侍妾十二人,其它全是僕從丫環和粗使婆子,請示下。”
“其它人呢,沒小孩?”
“他家乃官宦之家,六個郎君都在外謀職,只有最小的郎君在家伺奉雙親。”
甲寅抿嘴沉思了一會,便道:“都關進偏房,調查一下,這李家爲人如何,要是爲善之家等我們走了就放人,要是……”
“明白,我看就不是好東西,人都在二廳,你先看看?”
甲寅隨着李行進了二廳,見上廳堂正中坐着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臉色嚇的臘白,一對年青男女伺立在他左右,那腳也在直打顫。
下廳堂則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大堆人,十來個衣着整齊五官俊俏的女孩子在人羣中異常醒目,看樣子也就七八歲的樣子。
甲寅濃眉一揚,問李行:“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沒有小孩的麼?”
李行鄙夷的道:“你說的是她們?我剛纔也問過,都是那老傢伙的侍妾。”
“嗯?”
老人身邊的年青人見甲寅雖然年輕,但身着將甲,知是首領,便大着膽子走過來行禮招呼,“在下李英,見過將軍。”
“這些女娃子是你爹的侍妾?”
“嗯,呃,這個……只是他老人家寂寞,要這些女娃子們陪着說話玩鬧罷了。”
“哼,你騙人,是他要吃仙人果……”
一個女娃忍不住出聲,卻被邊上一個婆子捂住了嘴巴。
甲寅目中寒芒一閃,冷聲道:“放開她。”
那婆娘被甲寅的氣勢一震,嚇一哆嗦,連忙鬆手。
“小妹妹,莫怕,什麼叫仙人果?”
“就是……就是……”
堂上那老人拼命的開始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以目示意女孩,顯然不能說出口。
甲寅看看堂上各人神情,想起在鄉下所聽到的傳聞故事,心中已經瞭然,心想我本來還下不了手,這是堅我心借我膽吶,當下笑問那年青人:“也就是說下廳的都是你家的下人了,是不是?”
那年青人見甲寅臉色好轉,忙道:“是,是。”
甲寅點點頭,對李行道:“把堂上的三位請到外面的大坪去。”
李行會意,戰刀一抽,與另兩名親衛一人按住一位,就往外押。
“你們……喂,你們幹……幹什麼……我,我兄長可是……啊……”
甲寅沒時間多管這些,叫過一名親衛,對李府下人道:“這李家看來沒少幹壞事,把你們所知道的說與他聽,這關係到你們是不是有活路。”
一個膽大的婆子問道:“你們會殺了我家老爺不?”
甲寅點點頭。
那婆子一拍大腿,道:“啊喲喂,你要殺了他,俺就說,早該殺了這殺千刀的,這老不死的要昇仙,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女娃子,後花園裡還埋着不少娃呢……”
“對,對,這一家人不得好死,同宗的田地都要侵佔兼併……”
“……一定要爲民除害吶!”
……
堡內的大坪上,李家父子並排跪着,堡內各家老少團團在外圍候着。
一聲行刑令。
雪亮的朴刀落下,人頭落地,鮮血噴濺,祁三多舉起營旗湊上去,故意灑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