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 淮南王看看回門的兩人,面色陰沉,“燕王爺, 這是要讓老夫成爲京城的笑柄嗎?”
“王爺言重了, 小王怎麼敢。”話說的恭敬, 但是陳笒兩人面對淮南王連脖子都沒彎, 神情間更是顯得自如, 身後的馬車並沒有什麼停頓的自覺走到了淮南王府的後院。
“你那馬是怎麼回事!”淮南王看着已經自覺往自家馬廄裡走的馬匹,若是讓有心人看見,怕是會讚一聲老馬識途吧。
陳笒輕笑“丘林氏的客卿吳用, 有一套馴馬的絕學,現在, 我馬廄裡面的馬, 可以自動找到所有府邸的馬房, 不用帶。王爺覺得如何?”
淮南王心中暗恨,嘴角微微上揚“如此就多謝燕王厚禮了。”陳笒挑眉, 倒是沒想到淮南王心這麼寬,留下這幾匹馬到沒什麼打緊,要是讓淮南王泄憤給殺了,可就可惜了。
“王爺喜歡就好。”陳笒和顧雲悰此時還站在院中,淮南王不準備請他們入屋, 他們也沒有想要進去。反正, 目的已經達到。
“雲悰, 回府之後, 也不和父王說兩句?”淮南王轉向一邊, 語氣中倒是顯出了幾分親切,顧雲悰微微一笑, “人說近鄉情怯,我雖然沒有背井離鄉,卻終究是嫁出去的人,此時,心中忐忑,所以有口難開。”
單聽這話,卻是有幾分怨懟的感覺,但是在淮南王和陳笒看來,顧雲悰說這話說的還是有幾分真誠的,至少,從表情上看來。陳笒算得上是瞭解顧雲悰的,卻也沒看出他此時這番作態究竟是有何含義,只微笑不語,靜觀其變。
“我看,你是怨恨父王在你嫁出去之後,將世子之位給了你四弟罷了。”淮南王忽然面露苦相,對着陳笒拱手“燕王,我這個兒子早年並未在我膝下,如今嫁入你府,若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燕王多擔待。”
陳笒眨眼,什麼時候,淮南王會選擇將顧雲悰排除在外了,還是說,他是想要把自己摘乾淨?“世子性情淡然,自然是賢良之人,本王自會好好待他,不勞王爺掛心。”
口稱世子,淮南王不會以爲陳笒是在爲顧雲悰爭回原本屬於他的世子之位,倒是更像在威脅現在這個世子。但是燕王后面的話卻又讓他不確定了,看看站在一起的兩人,還有並沒有跟來的鳳梧,淮南王心中突然有些不確定。
但是想到顧雲悰體內還有顧啓淵的蠱蟲,淮南王就知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先不說那解蠱之術早已失傳,就算顧雲悰背叛於顧啓淵,在關鍵時刻的會心一擊也會讓燕王方寸大亂。畢竟現在看來,燕王還是很看重這個顧雲悰的。
言語之間,幾人各自過招,但是卻始終沒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陳笒不知道淮南王就竟在計劃着什麼,顧雲悰不知道,淮南王是否會跟着他們的安排行動,而淮南王,則是自始至終對於兩人的突然造訪感到不解,但是唯一可以確定就是,一種名爲陰謀的味道,在三人之間不斷的循環。
“我淮南王的世子是現在的王妃所生,不知燕王口中的世子,可是現在的燕王君?”淮南王面帶嘲諷的看向顧雲悰,不論如何,自己這邊是絕對不可能將顧雲悰拉住,但也不能讓他這麼輕易的就站到燕王的隊伍裡。不論那個陳七和顧雲悰有什麼瓜葛,畢竟也只是個死人,而死人,是最淺的,也是最深的。如果顧雲悰知道燕王做的事,只怕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燕王。
“現在的世子,王爺不會以爲,年後,你那個世子還會這麼安安穩穩的吧?”陳笒輕笑,眼神如刀“依本王看,王爺不妨改立二子爲世子,也算是名正言順。”
“本王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淮南王府的事,要燕王來插手了。”淮南王想着自己那個一直安分守己的側妃,燕王若不是在詐他,就是在招安。不過他倒是和顧雲悰支持的人不一樣,看來顧雲悰對燕王也還沒有坦白。“本王還有事,就不留燕王和王君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卻是將王府外的坐探回稟加請示的時間全部算計在內。陳笒本也沒打算多留,但是有件事還是要辦,“既然王爺還有事,那我們就不多做打擾,臨走前有一件事還要請王爺允准。”
態度突然變得良好的陳笒讓淮南王一愣,“不知是何事?”
“我聽聞淮南王從文淵莊移栽了不少樹木回來,不知是否可以割愛?”陳笒既然決定,那便不會忽略任何可以將陳七從顧雲悰心中替代的機會。
“那些樹,移栽過來沒有幾株成活的,已經處理掉了,倒是可惜。”淮南王看看臉色微變的顧雲悰,心中冷笑,他這個兒子,還真是個天生做男妻的料,便是不嫁燕王,他與那陳七也一樣不清不楚。
“如此,就打擾了。”陳笒揮手,剛纔護送那三輛馬車的兵丁忽悠一下子上前,淮南王一驚,以爲燕王要動手。誰知那些兵丁只是側立兩邊,一副送駕的架勢。
“告辭。”陳笒轉身離去,顧雲悰看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淮南王,淺淺微笑“既然父王要了那些馬匹,這些照顧馬匹的人,自然也要給父王留下了。”
燕王兩人帶着三輛馬車和十數個兵丁過來但是出門的時候只有他們兩人一輛馬車加上一個馬伕出來。兩邊的坐探默默記錄,卻是沒想到這只是今天淮南王府熱鬧的開始。
從淮南王府出來,陳笒拍拍馬伕,“放進去了?”馬伕回頭,赫然是司空翔。“我的手藝,王爺還不放心嗎?”
“那就好。”回到車內,陳笒看看顧雲悰,“且放心,那些樹苗育種都是在濟源莊所轄收集來的,有些,還是他向我討要的,所以……”
“王爺不要掛心,那些東西,移栽到京城也無法存活。”顧雲悰有些黯然,就是他,來到京城,也有了性命之憂。
“莊主看開就好。”陳笒心中知曉,他要是看見那些樹苗纔會有感觸,要是看不到,只怕會一直記在心裡。
“王爺不相信?”顧雲悰輕笑“王爺有所不知,那些樹苗,就算還在文淵莊的時候我也很少去看的,而且,現在文淵莊沒了,他也沒了,我又何苦睹物思人。”如果陳笒不是陳七,他必不會知道顧雲悰此番話的真假,但是現在,陳笒的確不是陳七。
之前並沒有提前說,便是因爲知道這件事太過突兀,儘管不會影響到整體的進展,但是會很容易影響顧雲悰的心態。而且,看顧雲悰現在的態度,明顯是在開脫。
開脫什麼?陳笒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顧雲悰信他嗎?不能說不信,但是說信,卻又不盡然。陳笒心中下定,他想要的,還沒有失去的機會。
當天下午,淮南王府迎來了第二批不請自來的客人,而且這批客人明顯不想讓淮南王知曉。只是王府外的人,一個個心知肚明。
燕王府書房,陳笒揉着太陽穴,事發突然,儘管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但是他不確定這件事到底會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儘管他們的對手已經將懷疑的目光放到了合適的地方,但是事情突然的不確定性讓他對事件的把握多了一絲懷疑。
“可以進嗎?”顧雲悰的聲音傳來,陳笒擡頭“進。”顧雲悰不會做了什麼吧?但願如此。
“聽說王爺已經在書房待了三個時辰,無聲無息?”陳笒看看罕見的帶着點得意的顧雲悰,自從陳七被調查開始,顧雲悰就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怎麼會無聲無息,管家說笑了。”陳笒直起身,“坐,有什麼事?”
顧雲悰將手中的消息遞給陳笒“剛剛建起的情報點,這是第一批情報。”陳笒心中慶幸顧雲悰是站在他這邊的,這段時間以來兩人基本上一起行動卻沒見到什麼時候顧雲悰做了這些。打開消息,卻是淮南王被召,連夜入宮的信息。
“動作到快。”不知是說的淮南王,還是說的鄭國公。但是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他們沒有被懷疑到。或者說,就算有懷疑,也被忽略了。
“你需要多少人手?”陳笒挑眉。顧雲悰這個天賦,或者說他的本職工作,可不能讓他荒廢了。
“我不需要人手。”顧雲悰抿脣,“你幫我養三百隻鴿子足矣。”
陳笒豁了一下“我的大莊主,你以爲我這是你們那長桓山嗎,燕王府裡有一個情報頭子,再加上三百隻鴿子,這不是昭告天下說我要造反嗎?”
“你準備嗎?”顧雲悰挑眉,陳笒明白,他不是再問是不是準備造反,是問他要不要準備這些鴿子。點點頭“鍾冥樓就有訓練好的,到時候讓他們帶過來也就是了。”只是不知道這些鴿子日後到底能活下來多少。
“其實,信鴿可以混在訓練的鴿羣中,每天幾百只鴿子飛走,飛回,便是再聰明的坐探,也數不清。”顧雲悰晃晃脖子,事實上他爲了等這個消息也等了幾個時辰。
“便聽你的。”陳笒同樣鬆了一口氣。
皇宮,陳煜看看下面跪着的淮南王“當真無解?”事實上陳煜召淮南王進宮,和鄭國公要向他進言的時候只差了分毫。鄭國公進言,提醒了陳煜,淮南王也是前朝的皇室,儘管是旁出庶支。
“無解。”淮南王此刻在想今日早些時候的來客,這裡面到底出了什麼差錯?燕王難道是知道了什麼?“除非下蠱之人解開,或者,找人將蠱蟲引出。只是這引出的蠱蟲,在寄體死亡前,不會被引出第二次。”
“如何引出?”陳煜聲音平淡,卻在說着一個任誰都不會相信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