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以極快的速度涌到了我們面前,也不敢靠我們太近,只是舉着手中的木棍,虎視眈眈的看着我們。
我還不知是咋回事,那爲首的一個年長老人顫着鬍子就衝我們質問道:“你們兩個是哪裡來的,好端端的,爲什麼挖人家祖墳?”
他這話一出,我跟歐陽竹影頓時都一愣,片刻後纔回過神來,我忙往前一步,擺手道:“不不不,你們誤會了,我們沒有……”
“什麼沒有?那棺材不是你們挖出來的難道是自己跑出來的?”長者身後的一個年輕小夥一口打斷了我的話,指着我身後的黑木棺材叫嚷道。
人羣開始吵嚷起來,我跟歐陽竹影當真是百口莫辯。
領頭的長者大約是看我大着肚子手足無措的樣子,本來犀利的眼神稍稍和緩了些,他擡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看着我,問道:“那你們兩個姑娘倒是說說,爲什麼一大早的就跑來這裡?還有……”他側過臉,指着後頭的棺材繼續道,“蔣老太的棺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心下一愣,蔣老太?不是蔣妙怡嗎?
我這廂正呆愣着,那邊又有人等不及了,一箇中年男子衝到長者身邊,嚷道:“族長,你還跟她們囉嗦什麼,別以爲是兩個姑娘我們就拿她們沒辦法,我看,她們兩個八成就是來盜墓的,再說了,蔣老太當時就死的不明不白,說不定……人也是她們殺的!”
他的這番‘推理’一說出口,就得到了身後衆人的附和起鬨。
但那老者卻神情肅穆,他將手上的棍子往地下一蹬,厲聲打斷道:“瘋話!什麼盜墓,咱們這墳堆又不是古代帝王陵墓,能盜什麼?”
中年男子忌憚族長的威嚴,不甘心的努了努嘴,“那族長預備將她們兩個怎麼樣,難道就放了?”
老者不再理會他,擡眼朝我們看來,耐着性子又問道:“你們兩個倒是有什麼解釋的,說出來也可洗脫自己的嫌疑。”
我見衆人不再叫囂,又聽這位族長說的在理,我朝歐陽竹影點了點頭,擡眼道:“不管你們信還是不信,昨夜這裡現了一場百鬼夜行,是那些鬼魂將這具棺材擡到這裡的。”我說話的同時關注着這些人的表情,卻很是奇怪,別的人若聽見鬼魂二字,要麼驚懼要麼譏諷,信與不信總有一個表態,可眼前這些村民聽了之後,面上卻並無太大的波瀾,好似,我只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老者旁邊的中年男子突然有了一個小動作,他用手肘輕撞了撞老者,老者馬上擡眼和他有了一次眼神交流,只是速度很快,若不是我一直盯着他們,未必能發現。
果然這村中的人早就知道夜間有鬼魂出沒,這也就能解釋,爲何昨夜我們來的時候,整個村子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夜間無人溜達,原來是怕撞上百鬼夜行。
看他們沒有反應,我繼續道,“還有……”指着仍舊半開的棺材,拋出我的疑問,“這棺材裡躺着的,是我的好朋友,你們應該也認識,她叫蔣妙怡,有人把她抓了,是對方將我引到這裡的。”
誰知我的話才說完,老者重重的哼了一聲,“荒唐!這具棺材,明明是蔣老太的,怎麼成了她孫女的了?她孫女活得好好的,怎麼死了呢?”
我一驚,“老先生的意思……蔣奶奶已經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蘇浩天明明沒有和我提起過啊!
“也就是前幾天夜裡的事,就是不知道她是被人害還是被鬼害的了……”旁邊的一箇中年女人搶先回答了我的話,只是後半句嗚咽在喉嚨口,聽得不真切。
老人朝她冷哼了一聲,中年女人耷拉着腦袋往後退了退。
老人拿起手裡的木棍,招呼着一邊的中年男子一起上了前,他徑直到了我面前,低低說道:“你要不信,咱們就都來看看,到底是不是蔣老太的屍體。”
說着,人已經到了棺材邊,我跟歐陽竹影自醒來後還沒有看過棺材,自然不知道這棺材裡是不是真的會有人……方纔那樣說也只是想探一探衆人的口風,誰知事情在朝着我們根本沒有預料的方向發展。不管怎樣,昨夜的那個感覺太過微妙,以至於我現在都有點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老者往棺材裡看了一眼,閉了眼嘆了口氣,雙手合十喃喃道:“蔣老太啊,你就安心去吧,你那小孫女和小孫子我們會替你照顧好的,你放心吧!”
老者說話的同時,我和歐陽竹影也已經探頭看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登時嚇了一跳,卻見那棺材裡頭果真躺着一個瘦弱的老人,兩隻眼睛卻是死死的瞪着,就在老者說完那話之後,竟當真慢慢合了起來。
老者也不予與我多追究,立時喚了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刨坑蓋棺,一氣呵成。
等到事情辦妥,太陽也已升的老高,也不知是人多還是陽光的刺激,感覺這墳堆的陰氣少了許多,全然不似昨夜那般陰森。但我心中仍舊疑惑重重,蔣妙怡還不知在何處,我們此行的目的還沒有完成。
老者走到我面前,鄭重其事道:“我不管你們兩個來這裡是爲了什麼,趁現在時間還早,趕緊離開這。”
我心中惦記蔣妙怡的安危,又想到他弟弟眼下還不知在何處,便開口問道:“老先生,我們來這是爲了救妙怡,所以在沒有看到她之前,我們不會走的。”
“你們……”老先生有些生氣,鬍鬚都在顫抖。
倒是他身後的那個中年男子諷刺一笑,“族長,你話已說的很明確,她們不願走就讓她們待着吧,出了事也跟咱們無關。”
這些村民顯然是知道一些內幕的,聽他們話中之意,如昨夜那般百鬼出行的情況應該是時有發生,又或者,還有更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老先生,我們……”我纔剛要再次詢問妙怡弟弟的下落,遠遠的,聽見有人叫嚷着往這邊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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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氣喘吁吁,也來不及休息,看到老者,連忙指着村子的方向道:“不……不好了,蔣……蔣家那小孫子……死了。”
不僅是我,所有的村民面色都變了,老者更是二話不說,招着衆人趕緊回去看情況。
妙怡的弟弟死了?
怎麼會……
就在我與歐陽竹影想要一併跟上去的時候,我的手機又發出了‘叮’的一聲響。
“遊戲,好玩嗎?還剩二十四小時,加油哦!”
而配圖,是一雙佈滿驚恐神色瞪着前方的眼睛……
我手一抖,手機差點掉下去,歐陽竹影一把接着,在看到照片後,神情緊張,擡眼看向村子的方向,咬牙道:“走!”
這一路過去,我也來不及同歐陽竹影解釋昨夜的事情,甚至到現在我都覺得那只是我的一場夢魘。
我們趕到蔣妙怡的家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村民,越過衆人,我清晰的瞧見房樑上懸掛着一個紅衣男孩,同樣瞪大了雙眼看向前方,眼中佈滿了驚恐的神色,與方纔看到的照片如出一轍。
又是那個人害的!他到底是誰?
我緊緊的握住拳頭,看着之前的老者正招呼着年輕人將妙怡的弟弟從房樑上放下來,心裡不是滋味,正想上前去,歐陽竹影卻拉住了我的手,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她的意思,之前被當成盜墓的,把蔣奶奶的棺材挖了出來,眼下她的小孫子又莫名死了,很難不讓人將我們和這些事情聯繫到一起去,而我又不能將那幾條狀態公佈給這些村民看,到時百口莫辯,被驅逐出村子事小,卻也耽誤了救妙怡的時間。
所以此刻,我們還是不攪合進去爲好。
人羣在慢慢散去,那位被稱作族長的老者站在屋子中央,低着頭吩咐着身邊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不斷點頭後往門外走來,越過我們時,不安的瞧了我們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麼話,匆匆離去。
漸漸的屋中只剩了老者與其餘幾個看守着妙怡弟弟的人,我與歐陽竹影計量了一番,想要離開時,身後老者卻喊住了我們。
“你們兩個先等等,我有話問你們。”
既是對方先開了口,歐陽竹影輕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回去聽聽看他要問什麼。
老者撇過頭瞧了眼已經被搬到木板上的男孩,表情凝重的直接問道:“知道是誰幹的嗎?”
他的話讓我們微微有些震驚,我垂眉想了想,試探道:“老先生爲何這麼問?”
老者嘆了一聲,負手而立,“你說昨夜碰上了百鬼夜行,我相信,所以纔沒把你們趕出去。既然你們說是蔣家那姑娘的朋友,有些事情想必也知道。年前,那孩子把男朋友帶回了家,可自從那男孩子走了之後,這村中被壓制了多年的亡魂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就在那山頭墳堆。所以,若不是那男孩引來的,便是蔣家那姑娘自身的問題……”
“不可能。”我想都未想便打斷了他的話。
老者卻是重重哼了一聲,剮了我們一眼,繼續道,“就在前幾天,也就是陰氣最盛的十五,蔣家老太突然暴斃而亡,死的時候身邊只有蔣家那姑娘,我們趕到的時候,那姑娘眼睛通紅,看到自己奶奶死了,也沒有大哭,倒像是丟了魂一樣……”
老者邊說邊回憶,眉頭深深皺着,眼神也變得古怪起來,他頓了頓,突然想起了什麼,轉向我們道,“哦對了,蔣老太死後,蔣家姑娘就不見了,也不知去了哪裡,就連她弟弟,也已經好幾天沒了蹤影,沒想到,會突然就這麼吊死在家裡。”
老者疑神疑鬼道,“你們瞧見沒有,這孩子死的時候居然穿着這麼一件緊身的大紅衣,這是有多大的冤仇啊!他一定不是自殺的!”老者說到這裡,猛的身子一怔,“你們兩個既然能看到鬼,應該也有些本事,能否暫時留下來,看看今晚會否有事發生。”
我想起蘇浩天告訴我的,蔣妙怡十五那天晚上給他打過電話,按照老者所說的,當時蔣奶奶恐怕是已經死了,那個時候的蔣妙怡到底是清醒的還是已經被惡鬼附身?還有他弟弟……
我擡眼朝不遠處躺在木板上的男孩望了一眼,身上的紅衣還沒有換下,仔細一看,倒有些類似跳拉丁舞時候穿的那種緊身舞衣,看質地也不差,按理說,蔣妙怡家算是困難戶,常年到頭我也沒見她給自己添置過什麼新衣服,他弟弟從小就是穿的百家衣,這種大紅色的舞衣出現在他身上,實在是詭異的很。
再者,枉死之人穿着紅色,當真可化爲厲鬼……對方,到底想幹什麼?
我邊想着,眼神移向妙怡弟弟,恍惚之間,我看到他的雙眼突然一睜,直直的朝我看來,嘴角似還帶着詭異的微笑,我登時愣住了,眼神一晃,再瞧過去,卻什麼都沒有。
是我看錯了吧?
可明明那眼神……如此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