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如此含沙射影的陰毒指責,太子根本無可辯駁。沒有拿得出手的實際證據,他越辯白只會越錯!到了此時,他深知自己已經不可能單獨徹查此事,不得不將呂相爺也拉了進來。
事涉皇家,此案不便交由刑部或者都察院,太后略一沉吟,便準了太子所請,命他與呂相爺一同徹查此案,命刑部與大理寺、都察院協同辦理,十天之內拿出結果。
太后和皇上回京,沈佺自然也一道回來。安頓交涉完畢差事,沈佺踏進鎮西王府時,天已經黑透了。
沈佺一進府先往沈老太君和蕭夫人處請了安,踏進熙和堂的時候,良哥兒已經睡下了,姚存慧正在燈下看賬本等着他。
沈佺使眼色打手勢命衆人不許驚動姚存慧,自己放緩放輕了步子踏進屋去。靜靜的凝視燈下持卷溫柔婉約、身影纖纖的愛妻,沈佺的腳步突然有些凝滯。
姚存慧哪裡有心思真正看書,不過是找點事做打發時間以免等得枯燥無趣罷了,時不時的擡頭朝門處望去。
這一次恰好一擡頭就看到了沈佺,姚存慧不覺放下了冊卷,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盈盈朝沈佺走去,挽着他的胳膊親密笑道:“你這個人可是傻了!怎麼回了自己家還站在門口發呆呢!”一邊拉着他坐下一邊又問“累不累、吃飯沒有”等語。
沈佺反手攜着她的手一起坐下,接過她遞來的茶水飲了一口,笑道:“一看見你是真的有點傻了,怕打擾了你分神!這麼久沒見你,突然間看到你這麼坐在這裡,這麼好看,我不忍破壞!”
姚存慧面上一熱,雙手捂臉嗔他道:“你胡說什麼!月餘不見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什麼時候也說起這種話來!老實交代,在哪兒練來的?”
“哪有的事!”沈佺嚇了一跳慌忙正色道:“慧兒,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鑑,你可不能冤枉我!”
姚存慧“撲哧”一笑,“沒有就沒有,你慌成這樣做什麼!你這樣我倒要疑心了呢!”
沈佺訕訕,問了兒子幾句,便笑着道:“給我留了飯沒?一天下來只早上胡亂啃了個餅,我肚子裡空得難受!”
“早備着了,你怎不早說,偏還有精神胡說八道!”姚存慧聞言不由心疼起來,連忙叫人將擱在熱水蒸籠上保溫的飯菜端上來,拉着沈佺往飯廳走去。親手爲他添置碗筷米飯,坐在他身邊陪着。一面看他吃一面同他說笑着別後閒話,暈黃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映在窗櫺格子上,映出一室的溫馨。
用過飯、洗漱之後,疲憊已極的沈佺便拉着姚存慧上牀休息。上了牀榻,原本累得沐浴洗澡還要姚存慧硬拽着去否則不給上牀威脅的沈佺一下子又漲了精神,長臂一伸將溫軟馨香的嬌軀攬過來緊緊摟在懷中,上下其手一陣呼吸漸漸的粗重了起來,湊在姚存慧耳畔不知嘀咕了什麼,逗得姚存慧吃吃低笑,笑聲中,他一個挺身覆在她身上,滾燙火熱的脣舌狠狠的吻住她的脣動作起來。
次日,姚存慧起身時沈佺已經上朝去了,微眯着眼眸仰頭望着玫紅繡花的帳頂出了一會兒神,脣角忍不住始終噙着一抹笑意,好一會,姚存慧才輕快的起身,穿上貼身小衣和中衣,才叫人進來伺候。
紅菱帶着小丫鬟收拾牀鋪,各自紅着臉,手腳麻利的更換了新的,姚存慧見了,越發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雖然換牀單這種事已經變得很平常了,可沈佺昨晚那麼晚纔回來,又那麼疲憊,今日一早仍換牀單,她就覺得有些難爲情了。
簡單梳洗之後,姚存慧便往沈老太君那裡去請安。蕭夫人因早已吩咐過不必早去,等良哥兒醒來後她們母子用過早飯,再抱着良哥兒一同過去。
這日照舊如此,姚存慧從沈老太君那邊回來之後,料理了幾件事,良哥兒便醒了,不免逗着他玩鬧一陣,用過早飯,便抱着他去燕順居看蕭夫人。
蕭夫人極疼這個長孫,見了良哥兒笑得合不攏嘴,抱在懷中逗着捨不得撒手。
只是今日,蕭夫人的態度似乎有些奇怪,不是對良哥兒,而是對姚存慧。她似乎在小心翼翼觀察着姚存慧的臉色,似乎有什麼話想要對姚存慧說又不便開口。
“娘您有話但說無妨!媳婦都聽着呢!”姚存慧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心裡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面上卻仍是笑得溫和。
蕭夫人被她點破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擡帕掩面輕輕咳了兩聲,斟酌了好一陣,方柔聲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娘如今想來便覺十分慶幸,幸好佺兒取了你!我們母子倆也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得了你這麼好的一個人!看着你和佺兒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娘心裡別提多歡喜。如今又有了良哥兒,娘哪怕明兒就閉眼,此生也再無遺憾了!娘相信,你和佺兒會一直好好的過下去的!”
“娘,都是一家子,娘這麼說倒叫我”姚存慧的聲音低了下去,手心下意識的蜷縮握在了一起。婆婆的語氣很客氣、態度也很客氣,按照常規來講,有着這樣鋪墊的後來的話語,通常都不會是什麼好話。
蕭夫人不由得握住她的手,輕嘆着道:“咱們這樣的人家,總有各種各樣的無奈!你過門之後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娘都看在眼裡,都明白你的委屈!可是慧兒,佺兒他待你是真心的,你答應娘,爲了佺兒,哪怕再大的委屈,你也要受下來,行嗎?”
“娘,”姚存慧心中猛然一震,繃着臉色輕輕說道:“是不是沈佺他,要納妾?”
問出這句話,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姚存慧只覺得自己的人就像自己的聲音一樣,空蕩蕩、輕飄飄的起來,腦子裡一片僵硬與空白。
難怪昨天他到了門口卻猶疑了腳步,難怪她無心打趣的一句話令他變了臉色的緊張,難怪他昨晚不停的親吻着她一聲聲在她耳畔叫着她的名字說他愛她!
他們夫妻素來恩愛無限,好得蜜裡調油,彼此對對方的感覺也十分敏銳,她早應該覺得不對勁了,只是說什麼她也想不到,竟會是這樣的結果。
“慧兒!”蕭夫人沒想到她自己先說了出來,身子僵了一僵,生怕姚存慧生氣起身而去,她緊緊握住她的手:“你聽娘慢慢同你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慧兒,你要相信佺兒,他是愛你的!這件事,他,他也——唉,慧兒,你懂娘要說什麼的!”
姚存慧的心猛然驟痛起來,天翻地覆!正因爲他愛她、而她也同樣深深的愛着他,所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才令她感覺這麼難過和心痛、這麼不能接受!
“娘,對方是誰?”姚存慧咬咬牙,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這個人能夠讓沈佺和蕭夫人不得不接受,可見來頭不小,絕不是普通人家得姑娘。
蕭夫人見她這樣好生心疼不忍,擔憂的望了她一眼輕嘆道:“是呂家的寧安翁主,呂蓉。”
“是她!”姚存慧吃了一驚,眼睛瞬間亮了亮。
“慧兒,你是佺兒三媒六證、八擡大轎迎娶進門的正室王妃,如今又有了良哥兒堵衆人的嘴,沒有人能動搖你的位置!佺兒他心裡,也只有你一個!”蕭夫人見她神色不對慌忙說道。
呂蓉在京城的大家閨秀當中名聲極好,蕭夫人以爲姚存慧是聞聽來了個極具競爭力的對手故而吃驚意外,所以安撫。卻不知姚存慧壓根就沒把呂蓉,或者說是任何一個女子當成過搶自己丈夫的對手。如果沈佺變了心,她根本不會守着他,更不會同人去爭!天下之大,憑她的本事,憑她還有同自己最親的姐姐和弟弟、還有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大表哥,沒有了變心的男人,她的日子照樣會過的很好!
她吃驚的是,這個人,居然是呂蓉。
呂蓉不是愛慘了白慕鳶,不是爲了白慕鳶連東胡王后都不願意做嗎?怎麼居然願意嫁給沈佺做側室?
“他們,怎麼會——”姚存慧嘴裡一片苦澀,不知道該怎麼問出口。
“慧兒,其實這事——”
“娘!”姚存慧忙又出聲打斷了蕭夫人,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無論這事怎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寧安翁主何時進門、需要做些什麼準備,娘儘管吩咐了三嬸去置辦吧!良哥兒調皮的緊,我得照顧他,恐怕分不開身。”
蕭夫人的口氣,明顯是知曉此事首尾的了,沈佺告訴了她,卻不曾在自己跟前提過半個字。她是他的妻,他說他那麼愛她,可是,這最該她知道的事情他卻沒有主動告訴她,反而要通過婆婆!
他是覺得羞愧、對不起她嗎?即便如此又能改變什麼?他還不是這麼做了?既如此,又有何不能對她說的?難不成他今晚不再進熙和堂的門!
姚存慧不願意蕭夫人對自己說此事,她要聽沈佺說,要沈佺親口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