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死心塌地
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口,此時車馬尚且稀少,只有寥寥數輛,元意抱着鴻奴跟着公主府的管事進去,蕭恆卻沒有跟過來,他還要去劉欒辰的府邸,與新郎官去接人。
管事帶着元意去了婚房,其中豪華精緻不必贅述,讓她頗爲興奮的是,元華竟然也已經來了,此時正抱逗着小皇子玩。
最先出聲竟然是鴻奴,他似乎還記得小皇子,一看到他就開心地手舞足蹈,把元意踢得夠嗆,最後不得不把他放下來,讓他和小皇子一起玩耍。
讓下人照看着兩個小的,元意這才分出心看元華,見她氣色紅潤,確實比之前好了許多,她心中一定,卻還是不忘問道:“這些天你過得可好有沒有宮人刁難”宮裡逢高踩低的事情屢見不鮮,元華叫出宮權,又閉門謝客,難免會有人刁難。
元華淡淡一笑,有些是難免比掌握宮權時難辦了許多,但並沒有什麼大礙,“我還有小皇子在呢,他們也不敢過分了去。倒是四姐你,氣色倒是不怎麼好。”
元意摸了摸臉,今日她特地上了濃妝,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最近有些忙碌,過些日子就好。”
元華並沒有多想,只是吩咐她好好休息,這時喜婆也進了房門,向兩人行了禮,便要讓鴻奴和小皇子開始壓牀。
童子壓牀的傳統由來已久,寓意新人早生貴子。一般都是由新郎的弟弟來擔任,並且是要請兒女雙全的老人鋪好牀,新郎與壓牀童子同寢,但是和嘉身份特殊,就算下嫁也是在公主府,又不能讓劉欒辰前天就入住公主府,再則劉欒辰老家遠在江南,讓族弟前來也不太現實。好在小皇子身份尊貴,鴻奴與和嘉也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讓兩小孩意思意思地在牀上滾幾圈,寓意到了就好,並不強求。
小皇子如今也有八個月,早就會爬,只是平日裡喜靜,懶得動彈。與之相反的是,鴻奴滿身的都是精力,一上了紅豔豔的婚牀,就興奮地打滾,這兒瞧瞧哪兒看看,好生活潑。小皇子也被他帶動了興致,兩人滿牀地亂爬,嗷嗷直叫,像小獸似的。
元意看時間差不多了,想要去把鴻奴抱起來,還沒走進,卻發現鴛鴦錦被上逶迤着一片水漬,心中暗道不妙,立馬看向鴻奴的褲子,果然溼漉漉的一片,顯而易見,鴻奴這小子在人家婚牀上尿了。
鴻奴自己闖禍,難得安靜了下來,眨巴着眼睛看着元意,那模樣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元意久久無語,剛想訓他一句,旁邊的喜婆倒是喜呵呵地圓場道:“童子尿好啊,寓意公主和駙馬早生貴子呢。”
元意一陣臉紅,她從來都未曾聽到這種道理,只當喜婆在替她解圍,想到喜婆也不會真的讓公主在一片童子尿上洞房,心裡便稍稍一安,讓人打了一些熱水過來,替鴻奴洗了洗身子,換掉髒褲子,才鬆了口氣。
元華在一旁笑個不停,連她懷裡的小皇子也懵懵懂懂地咯咯直笑,“這事我可要記得了,待他日後長大了用來取笑他。”
此時鴻奴不知是害羞還是怎的,小腦袋埋在元意懷裡不肯出來,元意頗覺好笑,附和道:“這個不錯。”
門外傳來一道清脆女聲,問道:“什麼不錯”
衆人聞聲看去,只看到紅色的衣衫翻滾而來,一張豔麗的容顏臉上帶笑,盈盈地看着她們,正是睿王妃雲解容,兩廂見了禮之後,元華才把鴻奴的醜事說了一遍,雲解容一聽,倒也掩嘴笑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中竟然閃過一抹羨慕。
元意驀然想起,睿王妃雲解容,至今尚未替睿王生下一兒半女,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給元華使了一個眼色,兩人識趣地不再談論這個話題,開始說到今日的主人翁上,雲解容作爲和嘉公主的親嫂,兩人的關係又不錯,今日她心情不錯,故而大家談起來倒是和樂融融,歡聲一片。
天色漸亮,賓客越來越多,雲解容出面招待,元意和元華也不好意思坐下去,也抱着孩子上前去。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外邊突然響起了炮仗鑼鼓聲,小皇子受不得驚,元華已經把他抱到內室,倒是元意重新有了活潑勁,一直扯着元意的衣衫要去看熱鬧,那小模樣惹得周圍的夫人喜愛得不行,意外地受到了不少的見面禮。
之後雲解容帶領着女賓去拜堂的大廳安坐,元意剛坐在,就發現蕭恆恰好跟着男賓進來,視線在女賓的面前溜了一圈,在元意的身上頓住,然而不顧衆人的目光,直直地向她走來。
元意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卻發現他在她身前彎了腰,伸出手替她攏了攏之前被鴻奴揪散的頭髮,又接過鴻奴,看了她一眼,重新回到了男賓的座位。
“外人都說蕭主事寵妻,如今看來名不虛傳呢。”旁邊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元意眼中複雜難言,按了按鬢角的頭髮,低頭飲茶,明明是上等銀針,她卻覺得口腔一片苦澀,嘗不出絲毫的味道。
蕭恆收回視線,側首一看,果然看到一旁的太子魏泰,正眯着眼睛看着元意,臉上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似是感覺到蕭恆的視線,魏泰敏感地看過來,待發覺是蕭恆時,眉頭一挑,“原來是蕭主事,幸會。”
魏泰並沒有跟着蕭恆等人一同進來,而是未免引起混亂,只是穿了常服從另一方向進來,隨行的還有睿王和定郡王等人。
蕭恆的視線在魏泰留着疤的右手指上微微一頓,眸色微微一深,淡淡地一笑,“太子殿下,請恕微臣不能行禮。”
“無妨,本宮微服出行,不必多禮。”魏泰敷衍地說了一句,注意力很快就被蕭恆懷裡一臉興奮的鴻奴吸引了注意力,他的眼中帶了笑,溫聲道:“這是鴻奴吧,眼睛生的真漂亮。”他一邊說着,一邊解開常年掛在腰間的一枚羊脂玉遞給鴻奴。
蕭恆剛要推拒,誰知鴻奴已經熟練地接了過來,蕭恆只好客氣道:“這玉佩是殿下的心愛之物,鴻奴不過一介小兒,怎能讓殿下割愛。”
魏泰看着鴻奴亮晶晶的鳳眼,笑意一深,“蕭主事不必可以,本宮既然給他,他自然當得起。”
有了魏泰這麼一開頭,一旁的定郡王和睿王也紛紛掏見面禮,分量也不輕,於是鴻奴繼女客之後,又收了男客不少見面禮。
喧鬧了有一會兒,門外響起了一陣喧譁聲,原來是新郎新娘終於進來了,元意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場景,心中一陣感慨,當初她成親蒙着喜帕,看不清外邊的場景,如今身爲局外人,竟然是這般景象。
元意感慨了一番,便專心看着新人拜天地,再送入洞房,觀禮之後,女客也不已在此久待,便紛紛從側門出去,幾個相熟的人便去了洞房,元意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新郎一臉緊張地挑喜帕,露出和嘉底下羞澀豔麗的小臉來。
喜婆替兩人結了發,便端來了喜酒,雲解容等人紛紛再也忍不住出聲,說得兩個新人紅潮滿面,在大家的打趣聲中喝了交杯酒。
期間劉欒辰的視線不經意看到了一臉微笑的元意,微微失神,卻又在鬨笑聲中回過神來,原來和嘉公主已經害羞地坐回婚牀,別過頭不敢看人。
他忽然灑然一笑,溫柔地看了和嘉公主一眼,朝衆位夫人告了聲罪,託付大家照顧和嘉公主,纔出門待客。
新郎官一處,大家便沒了拘束,開始調侃起新娘,元意看着熟悉的場景,只覺分外好笑,興致盎然地聽着衆人夫人說着含蓄的葷段子,心中暗暗稱奇。
不過小皇子很快就沒了精神,不停地打着瞌睡,想到出宮的時間已長,元華不得不告辭,她們姐妹難得有時間相處,元意便送她出門。
兩人依依惜別了一番,直到元華進了宮裡的馬車,骨碌碌的行駛聲愈來愈遠,最後被吵鬧的喧譁聲淹沒,元意才悵然嘆息了一聲,才踱着步子緩緩地慢悠悠地進去。
“蕭淑人。”剛進了二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喚了她一聲,元意皺了皺眉頭,回頭看去,原來是離席的魏泰。
元意看了看旁邊來往的下人,稍稍放下心,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規規矩矩地向他行了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你在怪本宮嗎”魏泰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似乎有些惱怒,稍稍逼近了元意,沒有得到元意的迴應,他嗤笑了一聲,道:“本宮不過是試探了一番,蕭恆卻不相信你,你何苦再對他死心塌地。”
“男女授受不親,太子殿下請自重。”
感受到下人們頻頻投過來的眼神,元意心裡微微惱怒,魏泰行事不忌,可不在乎名聲,但是她不能不在乎,後退了好幾步,冷着臉低斥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