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點下,跨越諸天萬界,滅殺了他幾乎所有的分身,若非他早有準備,恐怕就真正的被人自世間抹去了。
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縱使以顧少傷的心境,也心有餘悸。
早在突破之前,他已然推演了突破之後所可能碰到的災劫,其中雖然沒有料到主神殿幕後掌控者出手,但類似的假想自然也是有的。
那時,顧少傷就知曉,自己突破必然會有不測發生,便早早的做了準備。
未知的纔會讓人心中不安,一旦知曉了,縱使是遠遠超過他的存在,他心中也沒有多大的恐懼之心。
諸多世界以來,顧少傷早不是當年那個小少年了。
縱使此時比之普通人也強不了太多,心中也十分平靜。
“呼~”
這時,他的心神才自諸多的雜念之中跳出來。
“恩?”
餘光掃過四周,顧少傷眉頭便不由一皺。
入目所及,這似乎是一座頗爲繁華的小城,街道之上人流不少,提刀挎劍者比比皆是。
而此刻的他,坐在一架頗有些念頭的木板牛車之上,前方,一個身着破爛的少年拉着牛車前進。
大街之上,有不少人神色各異的看着他。
雖然沒人開口,但看着自己躺在高高的柴堆上,頗有些狼狽的樣子,想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呵呵,哈哈!”
看着看着,顧少傷突然笑了,就坐在這高高的草堆之上,笑的無比開懷。
“籲!大哥,你醒了?”
身材單薄的少年聽到笑聲,突然停下牛車,有些驚喜的開口。
“睡得很舒服啊!”
顧少傷伸了個攔腰,笑了笑,道:“倒是麻煩你了。”
他雖然無知無覺,但也知曉,應當便是這少年,照顧了自己幾天。
“不麻煩,不麻煩。”
少年似乎被顧少傷的笑意沾染了,也笑了:“大哥你昏睡了七天了,我這些天進城來賣柴禾,便都拉着你一起來了。”
有句話,少年沒有說。
那就是,若非他拉着顧少傷一起來,此時顧少傷怕是已經被他大哥大嫂埋了。
“既然麻煩了你,便在麻煩你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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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傷眸光流轉,深深的看了一眼拉車的老牛,淡淡說道。
那老青牛毛光發亮,膘肥體壯,看得出平日裡主人家打理費了不少心思,不過,到底是老牛一頭,而且斷了一支牛角,走起來都快不起來。
“呃,好。”
少年微微一怔,點點頭,拉着牛車前進,來到一大戶人家,將柴禾卸下,堆的整整齊齊的,換取了一些銅板,之後拉着牛車,向城外走去。
這些柴禾,價錢並不怎麼高,左右不過十幾枚銅板,卻需要拉幾十里路,最後還要被大戶人家的管家壓榨。
勉強,也只夠少年果腹而已。
路上,少年掏出兩枚銅板,買了一個燒餅,笑着遞給顧少傷:“大哥,你剛醒,肯定餓了吧。”
“倒是有些餓了。”
顧少傷笑了笑,看了一眼乾咽口水的少年一眼,道:“不過,還是你吃吧。”
少年撓撓頭,將燒餅撕成兩半,說道:“那便一人一半吧!”
顧少傷也不推辭,點點頭接過了這半個燒餅,坐在牛車之上吃起來。
燒餅自然是沒什麼味道,但是這份心意,顧少傷倒是不好拒絕。
咕嚕嚕~~~
少年拉着牛車走出了小城。
出了城,少年也不捨得坐上車來,只是在頭前牽着老牛,不時的自路邊拽上一把青草喂老牛。
老牛老了,他長大了,坐上去,怕是老牛會承受不住。
他生於山腳的小牛村,家徒四壁,大嫂又頗爲兇悍,分家之後侵佔了他那一份,若非是這有這老牛在,去地主家幫工,閒暇之時上山砍柴,怕不是已經餓死了。
是以,對這老牛,他心中敬重,不但不將它當做牲畜,反而尊稱它一聲“牛哥”。
村人都道,李二可以沒李大哥,卻不能沒沒牛大哥。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牛車之上,顧少傷自沉思之中醒過神來,問道。
他此時修爲幾乎盡數散去,身體不過相當於常人,想要重新踏入先天,怕是需要不少的日子。
而這段時間,他也不準備離開此界了。
不然,隔空再來一指,他怕是都受不了。
“我姓李,上頭有個哥哥,村裡人都叫我李二。不過,我自己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李青山!大哥叫我青山便是。”
少年撓撓頭,說道。
“李青山.......李青山.......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顧少傷撫掌一笑,道:“真是個好名字,好名字。”
“大哥謬讚了。”
李青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顧少傷心情似乎不錯,一路上與少年交談不斷。
時間流逝而過,少年牽着牛車走過了官道,上了一條泥濘小道。
許是前幾日下過雨,這小路上滿是泥濘,少年一腳深一腳淺的,走的頗爲廢力。
不過,一連走過幾十里地,天色都黯淡下來,少年也不曾想過騎上牛。
顧少傷沒有什麼表示,他此時也幫不上什麼忙,那一指幾乎崩碎了他的一切,此時腦海之中都有一尊尊化身的記憶沸騰着。
所有的化身一下歸於一起,想要統合,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當然,等顧少傷恢復修爲之後,再度將原本的化身斬出,所有的分身,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之時,兩人一牛纔來到一處小山村之外。
透過殘餘的亮光,顧少傷可以看到小村莊之後山勢層巒迭嶂連綿不絕,樹木扶疏,碧草成茵,隱隱間,還有獸吼之聲響起。
“這裡,就是我家了。”
李青山牽着牛車來到了村裡西南角處,走進一間院落,輕聲說着。
這是三間茅屋,籬笆圈着,外面是一間牛棚,四處漏風,其中稻草雜亂。
“李二,你死哪裡去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還未等顧少傷開口,一箇中年農婦,掐着水桶腰,大步踏出茅屋,破空大罵着。
“大嫂.......”
少年臉一下漲紅,額頭上都有青筋跳動。
尋常,他大嫂也這般叫罵,他都可以忍受,但在剛剛認識的,可能是大高手的大哥面前這麼罵,少年頓時心中有了火。
“怎麼?你不吃飯了?餓死你個癟犢子!”
中年婦人絲毫不怕,滿是鄙夷的看了一眼李青山:“死了好去陪你那死鬼父母,省的讓人煩心!”
那中年婦人虎背熊腰,一個比少年兩個還要來的高大,嗓門更是頗大,讓少年剛剛冒起的火,瞬間熄滅了。
這中年婦人有句話說的好,你不吃飯了?
他此時飢腸轆轆,不吃飯,怕是要餓過去,回罵一句,便討得了好嗎?
不由得,他側過了臉,不敢看顧少傷的眼神。
“倒是個蠻橫的貨色。”
這時,顧少傷笑了笑,自身邊的牛棚之中,抽出了一柄柴刀,輕輕擺動了兩下,遞給李青山,打趣道:“你牛哥都餓了,還不去割一些青草來?”
“顧大哥.......”
李青山微微一怔,握住了柴刀,輕輕一豎,配合他面上的潮紅,讓婦人心中一跳。
“好你個李二!想勾結外人殺你大嫂嗎?”
那中年婦女大叫一聲,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殺你?”
李青山氣的笑了,但是看着這個一向蠻橫的大嫂退後兩步,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絲別樣的感覺來。
手握利器,膽氣自生!
沒有人是可以被人罵爹孃而心中古井無波的,一時間,他的心中微微有些明悟:
“她怕了,她不怕我這麼一個人,卻怕這麼一柄幾乎斷裂的柴刀.......”
“恩?”
顧少傷微微皺眉,淡淡的掃了一眼那鬼哭狼嚎的婦人一眼,輕輕哼了一聲。
噗通!
那婦人不過是一介凡人,哪裡經受的起顧少傷的眼神,縱使他此時沒有修爲。
事情告一段落,婦人灰溜溜的回屋,連個屁也不敢放,而李青山,也沒有去那茅屋中喝那一碗清湯寡水的飯。
他走到院子裡的水缸之中飲了一瓢冷水,持着柴刀就走進了牛棚之中。
牛棚之中,顧少傷盤膝坐在稻草之上,靜靜的看着李青山。
此時,乃是他一生之中最爲虛弱的時候,諸多的分身崩滅之後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之中沸騰,難以短時間抹平。
“顧大哥.......”
李青山嘴角微微抖動着,突然跪倒在顧少傷面前,二話不說,便是三個響頭磕下。
“起來吧。”
顧少傷微微搖頭,牛棚之中,那一隻老牛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大哥從天而降,七日七夜滴水未進容姿卻不改分毫,定不是凡人!”
李青山直起身子,咬牙道:“求大哥傳授我武功!”
他救回顧少傷,其實心中也抱着這個念頭,本想多相處一些日子,今日心情激盪之下,再也忍不住,便開口說了。
隨着李青山開口,那青牛”噗“的打了個響鼻,目光炯炯的看着顧少傷。
“呵呵。”
顧少傷好似沒看到那老牛的眼神,輕笑一聲道:“學武自然好說,不過卻不是此時,先坐下,我們慢慢談。”
“是,顧大哥。”
李青山驚喜莫名,當即挨着顧少傷坐在稻草之上,聽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