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軍的炮擊乾淨利索。三十分鐘的炮擊時間結束,西班牙殖民軍的上百門火炮已經殘破不堪,他們精心修築的炮兵陣地上一片狼藉,剩下還能繼續發射的火炮怕是連一半都沒有了,而還活着的西班牙炮手則全都跑的一個不剩。
桑蒂亞戈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不對了。中國軍隊有了自己意想不到的變化,他們現在的武器完全是火箭彈一樣的bug。
他的眼前放着幾發大小不一的圓柱形炮彈,這種炮彈的樣子實在超出了他的大腦天際。而且敵人的炮羣距離他們的炮兵陣地很遠,西班牙人也帶着有熱氣球,從上面他們的觀測員可以清晰的看到被中國人佈置在防線後撤的炮兵陣地。
可就是那麼遠的炮兵陣地,敵人不僅能打到他們的炮兵陣地之上,精準度還真的高。
桑蒂亞戈可不會愚蠢的認爲是中國人的火炮受到了上帝的祝福,所以纔打的這麼遠這麼準,這分明是中國人發明了新式武器。就像之前的火箭彈一樣,他們發明了一種新的大炮。
而現在桑蒂亞戈擔憂的是,中國人要幹什麼?
他們是不是要全殲自己?
明明擁有這麼厲害的新式武器,卻一步步的把自己放到了索爾頓盆地的西北,現在他們的位置距離南部的邊界已經至少有二百公里,桑蒂亞戈反射性的就意識到——中國人如此做肯定有着大圖謀。而全殲他部顯然就非常非常的大。
被六角炮摁着狠揍了一頓的西班牙人意識到了形式對己方的不妙。
沒有了大炮,西班牙殖民軍就沒有了利齒。火箭彈是五百米距離上才能用得到的武器,沒有大炮的掩護,陣線上前凸的散兵【線膛槍】都能讓火箭兵飲恨當場。而且只靠步兵手中的火力和火箭彈,能夠擋住中國軍隊的反撲嗎?
中國人連這種奇葩的炮彈就製造了出來,誰敢說他們就沒有別的武器了?
桑蒂亞戈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軍人,依照他的目光看待這些炮彈,可以大致確定對面的新式火炮是一種成熟了的線膛炮。
這種大炮不要說西班牙人,歐洲的很多很多國家都打過它的主意,可惜沒有一個成功的。那麼現在,中國人成功了嗎?
事實上中方也沒能依照現在的技術造出成熟的前裝線膛炮,六角炮的內鏜是六角形,那是取了巧勁。陳漢軍工系統實驗的前裝線膛炮擁有着跟歐洲同行所遇到的同樣難題,線膛不好拉,壽命超級短,非常容易磨損。
桑蒂亞戈心裡滿滿的擔憂,對方手中這強大的炮羣對於戰爭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國防軍繼而就發起了進攻。炮兵轉移炮口,把目標對準了西班牙人的步兵陣地。中國軍隊開始組織起一支又一支的小規模突擊部隊。
同時間,滑膛炮和臼炮也趁機向前移動陣地,在距離西班牙殖民軍陣地七百米的距離上,開始對着敵人猛烈開火。工兵部隊也在抓緊時間挖掘塹壕,等到塹壕挖掘妥當,填裝着黑火藥的火箭彈和發射開花彈的臼炮,必會流星雨一樣的打向西班牙人陣地。
大批的狙擊手和偵察兵,拿着米尼步槍凸出陣線,也開始對西班牙人展開射擊。他們的殺傷力也不容小覷。
在這個國防軍預設的戰場上跟國防軍交戰,就是桑蒂亞戈部西班牙人最大的悲哀。遠程打擊力量被拔除的西班牙人,在攻防戰開啓的第一時間就落入了絕對下風。
當傍晚黃昏降臨,國防軍的攻勢暫停了下來。但西班牙人並沒好過。他們發現對面中國人的線膛槍多的令人難以置信,在後者的掩護下,中國人的火箭彈已經朝着西班牙的步兵陣地打了上百發。而他們的炮兵也依舊在開炮,同時在逐漸暗下來的夜幕掩護下,國防軍的小股部隊開始了騷擾作戰。他們打槍,扔手榴彈,還在鐵桶裡放鞭炮。
後者當然是西班牙人被俘虜了之後才發覺的。
一夜的時間,炮聲一響,騷擾就暫停。炮聲一停,騷擾就繼續。每一輪國防軍的進攻當中,都有西班牙人的士兵被擊斃,被打傷。雖然不多,可傷員的慘叫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
於是西班牙人就下意識的往後縮,誰也不肯釘在前頭送死了。
整個夜晚,西班牙人連睡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他們本來就處在連續行軍作戰當中,國防軍則只有少許的偵察部隊在不停的奔跑,餘下的部隊可都是以逸待勞。西班牙殖民軍的體力已經消耗很大,白天被人摁着胖揍了一頓不說,晚上一整夜的都又被騷襲,中國人不停歇的折騰,不管是大炮的轟鳴,還是槍聲的清脆,都讓他們所有人都沒辦法真正的放鬆休息。
當第二天大早上太陽升起之後,西班牙人士兵、軍官們一個個眼睛腫的跟桃兒一樣,被陽光一照,各個覺得眼睛痠痛,淚水忍不住嘩嘩的往外流。
桑蒂亞戈很心裡很清楚,自己手下的部隊如此一副糟糕的態勢,這不僅僅是因爲外界的打擾,更因爲他們內心的恐懼。
中國人有了威力巨大的新式火炮,己方的大批火炮被摧毀和徹底的被壓制,所有人都明白未來的戰爭會是多麼的麻煩。稍有不好,他們都有可能整個交代在這兒。
這裡距離邊界線至少有200公里啊。
也就在此時,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來。
一枚超重型火箭彈被國防軍射到了西班牙人的一線陣地上。在清晨的陽光中,那些冒着赤火白煙的火箭彈划着一道道曲線飛進了西班牙人的陣地。
如今的火箭彈爲了增強那麼一丟丟的爆炸威力,包裹火藥的那一部分都被白花花的絲綢代替——被絲綢纏成了發射藥包一樣的存在,這樣可以增大爆炸威力,但耗費也加大了不少。絲綢對於美洲來說是絕對的‘舶來品’,它不像火藥可以自行生產,在美洲桑蠶養殖業發展起來之前,這耗費就低不下去。
現在全世界大小‘現代’國家,都已經統一了認知——絲綢這東西不僅是高檔的紡織布料,更是一種軍需品。大炮的發射藥被絲綢包裹了之後,那效果是很明顯的。特別是對於大口徑的岸防炮。
而火箭彈這種威力巨大,製作簡單的武器,到現在爲止也是很多國家對付地表下工事的殺手鐗。甚至爲了讓火箭彈的爆炸威力變得更大一些,一些國家還會不惜成本的將絲綢應用到火箭彈爆炸藥部分。只是火箭彈的缺陷是很明顯的,作爲特大號的開花彈,無法摧毀堅固式防禦,甚至是半永久性的工事有時都會顯得力有不逮。可是西班牙人也不可能在眼下的戰場上修築起半永久性的防禦工事,對於他們賣力挖掘的一道深溝,能否有效的抵擋火箭彈的爆炸威力,藏身在其中的西班牙殖民軍是很有發言權的。
每一次劇烈的爆炸都會掀起漫天的土砂,或者是一場腥風血雨,爆炸中心的西班牙殖民軍官兵運氣不好的都直接變成了骨肉混雜的碎塊和一蓬蓬的血霧了,也有的人被重重氣浪與衝擊直接推倒在地,更有七竅流血者,或只是嘴角鼻孔裡頭有少量出血的,這種人的內臟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震傷,那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內臟給完全震裂了也不是不可能。更有被高速飛行的各種零碎給打傷打倒的。
魏寶成在遠處的一個高地上用望遠鏡打量着戰場。西班牙殖民軍陣地上的一幕幕在望遠鏡裡頭清晰可見。魏寶成半點胃部收縮的感覺都沒有,有的只是暢快淋漓。雖然距離夠遠,魏寶成聽不到慘叫聲,煙霧中也讓他看不清西班牙殖民軍臉的表情,但看他們把身子深深地埋在戰壕裡當縮頭烏龜,或是狼奔豕突的樣子,也完全能夠想象到他們此時的恐慌。
眼前的這支西班牙殖民軍的整體素質確實比上一次戰爭中有所提高,但他們的成員成分就決定了這支軍隊的天花板,這是瘦子跟矮子的一場比較,強也強的有限。
魏寶成帶領的是一軍團的主力,兩萬出頭的一軍團那就是一個整編師的力量,魏寶成在來美洲之前帶的本就是一個整編師。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已經不是怎麼擊敗當面的西班牙人,而是要如何徹底的黏住西班牙人。別讓桑蒂亞戈給短尾求生了。
別以爲洋人就多麼的笨蛋,在必要時候,短尾求生是任何一個將軍的本能反應。
炮彈、火箭彈轟擊個不停。從清晨轟到中午,光六角炮的炮彈就打空了二十多車。而西班牙人的建制和組織在如此猛烈的攻勢下,已經有些混亂。
最主要的當然是他們的鬥志動搖了。
西班牙人的炮兵完全去見上帝了。沒有了炮兵,火箭彈對射上完全屈居下風的他們,對於戰爭的前景已經持悲觀態度了。
魏寶成在黃昏時候下令部隊對着混亂的西班牙人直接發起小規模進攻,這場衝鋒中的殘酷可想而知。西班牙人不是木頭人,他們手中也有火槍、刺刀和火箭彈,雖然整體上講他們吃虧在自己信心動搖,而且連續的得不到良好休息,讓他們的體能倒退極大。可這就好比一隻受驚的老母雞,反而會是全力以赴的掙扎,頂多是‘它’掙扎的不得要領罷了。
而對面的國防軍呢,每一個士兵都經過充分休息,並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士氣高昂。在歐洲的戰場上,士氣高昂的法國革命衛隊的士兵是敢迎着火箭彈衝鋒的。
現在出擊的國防戰士們也絕不會對西班牙人手軟的,雖然他們的進攻一開始也很小心謹慎,也遭受到了雨點一樣的火箭彈的反擊,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畏懼。等到夜幕降臨,到了夜間,那就更開放很多了,攻擊力度也大了很多。而到了夜晚,信心動搖的西班牙人抵抗卻是更無力了。
老母雞的體力是有限的,前頭瘋狂的掙扎必會消耗掉它們極大地體力。要不是桑蒂亞戈還有那麼點能力,在國防軍白天打炮的時候就讓人在後面有利位置修築了防禦陣地,節節抵抗,層層防禦,說不定西班牙殖民軍在這個夜裡就會全軍崩潰呢。但就算如此,西班牙殖民軍也是一點點的‘減輕自我負擔重’。
被留下打阻擊的西班牙殖民軍一部接着一部崩潰,而國防軍用的招數卻很簡單,就是正面牽制進攻,側面迂迴包抄。可是西班牙人就像反應不過來一樣,一次又一次的被這種簡單的戰術打的稀巴爛。
戰鬥中凡是來不投降或是稍微遲疑的西班牙人士兵必然被毀滅。
魏寶成一點‘憐惜’的念頭都沒有。雖然現在國防軍已經有資格對西班牙戰俘施行人道慈善了,可魏寶成覺得死掉的西班牙人和其支持者,纔是好的西班牙人及其支持者。
後者與陳漢的矛盾是無可彌補的。兩者間的戰爭是絕對的死戰,這樣一來眼前的西班牙殖民軍,眼前的半島西班牙人和其在美洲的支持者,那就有化解不開的矛盾。
現在你放了他們,日後他們可能還會反過頭來要陳漢士兵的命。
世間從沒有任何事情能夠不付出代價。西班牙人想要保住美洲,保住殖民地,保住自己的利益,他們就要付出代價。魏寶成內心裡對於大板鴨是一點婦人之仁都沒有的。
就這麼一念間,隨着衝鋒號尖銳的響起,又一個黎明就要到來的時候,黑壓壓的國防軍士兵發起了最後的進攻。
就在一軍團主力進攻桑蒂亞戈部的時候,董威帶領一個四千人的加強團也走出來荒涼的索爾頓盆地。警衛員從水源地取來了滿滿一壺水,董威揚起脖子一口氣幹了半壺。
他手頭就四千人,魏寶成調用了一軍團大部分的軍隊,陳啓手中又握着一點警戎兵力,能留給董威的就只有四千人了。
“副座,咱們往哪裡打?”董威現在是一軍團的兩個副帥之一,兼職的麼,另一個是領着一軍團主力的魏寶成,這就像高平山領着一軍團的正位帥印之餘,還把握着美洲駐屯軍副帥的位置。
蔣魁從來沒想過大板鴨會有好打。他們都穿過整個索爾頓盆地了,西班牙人的影子都還沒見,之前偵察兵彙報的可是有西班牙人的騎兵在索爾頓南部地區活動的,而且活動還很頻繁。
他哪能知道,索爾頓南端的西班牙殖民軍現在正人心惶惶呢。他們跟前方主力的聯繫,都已經斷了。中國的偵察兵和狙擊手掐斷了桑蒂亞戈部與後方的聯繫。大板鴨自己都慌得不行了,也就放鬆了索爾頓盆地南端的偵查。
蔣魁也算是軍中的老人了,但他吃虧就吃虧在自己的文化課上了,所以到現在他還只是個團正。
董威思索了片刻,說道:“咱們去找7號、8號和9號區域去。切斷索爾頓盆地的西班牙人和邊界附近的西班牙殖民軍的聯繫。”
蔣魁張大了嘴,“跑那麼遠?路上被發現了咋辦?”
“被發現了就打唄,撞到了誰打誰,目標確定是七號地區。咱們害怕他們不成……”
董威對這場戰爭信心滿滿,有了六角炮和新式火槍,這場戰爭的主體就是碾壓。徹徹底底的碾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