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龍井眯縫起現在看來,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問道:“只聽說這爲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不曾聽說,還有這種不愛見人的怪癖?難不成,那位舒先生生的有些與衆不同,都說奇人異相,八成生的是……”
“那倒不是!”那尤生連連擺手道:“那舒兄臺生的卻是一個端正秀氣的美男子,面貌白皙英俊,簡直可比潘安宋玉。”
“這種美男子,大概全然是輕佻好玩樂的,居然醉心學問,倒是少見。”龍井進一步打探道:“且不知道尤兄是怎樣與這舒兄臺相識的?”
尤生露出一派懷念之色來,彷彿對着那個友誼是十分惋惜的,黯然答道:“說起來,與龍兄臺別無二致,也是帶着古籍上門造訪,自稱姓舒,祖祖輩輩居住在紫玉釵街上,也是書香世家,聽聞了不才的虛名,才上門拜訪,不才與之相談之下,一見如故,便各自以手中書籍交換着觀看,那舒兄臺博聞強識,各種詩詞歌賦,是手到擒來,如數家珍,不才素來以過目不忘自傲,可竟然對着這舒兄臺是甘拜下風的緊,一道來談天說地,委實是酣暢淋漓的。”
“這樣才子,自然早便名揚天下了罷?”龍井故意說道:“說起過目不忘的才子,京郊的李綺堂公子,可也自小以神童之稱蜚聲京師的。”
那尤生一聽,不屑的說道:“黃口小兒,不過是仗着家世背景顯赫,方纔給溜鬚拍馬之人張揚出去的罷了,又能有幾分真本事!真真有本事的,何苦要那般張揚。舒兄臺卻不似與不才一般,追名逐利,想要光宗耀祖的,反而更願意淡泊名利,求一個悠然自得,是以識得他的人都不多,何況出名呢!”謀妃傾城
“尤先生說的是!”龍井連連點頭,道:“且不知道那舒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倒是怪神秘的。”
“說神秘,倒是也確有些神秘,”那尤生若有所思的說道:“時至今日,不才也並不知道他姓甚名誰,身居何處,只是在家中無人之時,他總如同實現知曉一般,翩然而至,不才也估摸不出他過來的規律。是以曾經約定,但凡不才想與之相見,必然點上了西窗那盞風燈相邀,他居住之地在高處,能瞧見風燈的光亮,自然應邀而來。”
“啊呀呀……”龍井說道:“既如此,小生也對這舒先生是十分仰慕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讓尤先生幫着點上了風燈,同爲愛書如命之人,覥顏算得上志同道合的,也讓小生與舒先生見上一面?”
尤生十分惋惜的搖搖頭,道:“不瞞龍兄弟說,舒兄臺大概因着不才的魯莽,再也不會來了。”
龍井忙問緣由,那尤生嘆口氣,道:“也是不才言而無信,說了不會讓他見外人,可是舍妹因着不曾見過他,聽着不才口口聲聲說知己,只道是不才撒了癔症,不才無奈,這纔想了那個歪主意,教舍妹藏起來看一眼便是了,與舍妹商議好了,不才便去點上了風燈,不多時,舒兄臺與往日一般,帶着古籍來了,不料,那日裡舒兄臺這一來,便皺起了眉頭,道:“何故今日有外人在?”都市修真少女
不才只是抵賴道:“不曾有,想來是舒兄臺多心了。”
舒兄臺卻答道:“難不成,連尤兄臺也不知曉,這屋中異狀?莫不成是歹人麼……”說着便在屋內四下走動搜索起來。
不才心下里只是疑惑,這舒兄臺是如何得知的?雖一路攔阻,可是也到怎地,舒兄臺豁然掀開了舍妹藏身之地,舍妹一見舒兄臺,卻不知怎地,竟然嚇得驚呼出聲,舒兄臺大概是認出了舍妹,頓時忿然作色,拂袖而去。
小生自知做的失了分寸,便忙追出去去行禮道歉,可是那舒兄臺也一霎時不見了蹤影。不才急的沒有法子,滿紫玉釵街的尋,可是卻半點痕跡也找不着,時至半夜,方纔歸家睡下,你說,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那舒兄臺哪裡還會有與不才交往的可能!”
龍井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倒是頗有平時的風采,忙道:“須知這君子之交淡如水,總不大可能,說完便完了,自古以來,誰不知道一句,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的!那位舒兄臺固然是個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走得瀟灑,自然也該回來的瀟灑纔是。倘若尤兄臺重新點上風燈邀約,那舒兄臺說不定便會忘卻早先不快,也就重新來了,屆時,尤兄臺賠禮道歉,小生跟着敲一敲邊鼓,保準能冰釋前嫌,咱們三個共濟一堂,談天說地,豈不美哉?”銀鎖金鈴記gl
尤先生一聽,許是寂寞的久了,居然微微露出了嚮往之色,可仍是有些猶豫,說道:”好雖好,可是畢竟那舒兄臺不曾見過尊駕的,尊駕對他來說,豈不是也成了生人麼?既然是生人,便是犯了他的忌諱,昨日已然有那樣的不快,若是今日裡再……”
龍井忙道:“無妨,無妨,小生自然是要先回避的,只等那舒先生來了,便將風燈滅了,小生再隨後趕到,只做是突然來訪,料想舒先生也不會歸罪道尤先生的頭上,若是有緣相見,只怕更是相見恨晚呢!尤先生意下如何?”
尤生左思右想,勉強點點頭,道:“那,屆時便可相機行事,不才僅有這一兩個知己,可不想着再鬧出誤會來了。”
“是了,是了!”龍井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點頭哈腰:“一想到能與那樣志趣高潔之士相交,小生與有榮焉。”
尤生嘆了口氣,道:“說到志趣高潔,只怕那舒兄臺也是這樣想的罷!其實,那舒兄臺屢次勸說不才,既然仕途坎坷,科舉之路,不走也罷,重新尋一個營生,也是好的,可是不才哪裡忍得了,這一生的功夫,便白白下了?何況除了鑽研學問,哪裡還有不才能做會做的東西……爲着不才的志向,倒是也屢次有過爭執,也許,道不同不相爲謀,就算時下里視爲知己,也終將會分道揚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