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罈子醬菜,算的了甚麼,救了火,可是你立下的大功,哥哥不知道要怎麼謝你吶!”胡三兒忙說。
我猶豫了一下,指着那醬菜罈子,問道:“不知道胡三兒哥哥這醬菜罈子之中,究竟醃製的是甚麼?”
胡三兒聽了一愣,轉而又笑了:“該不會,你也聽說了我醃製人‘肉’的事情罷?既然如此,你只管看看。”說着便打開了一個醬菜缸的蓋子,只見裡面確實是一截一截的白蘿蔔。
我心裡猶疑不定,剛纔那個‘肥’白的嬰兒,莫非當真是我一時心慌,看錯了不成?
胡三兒忙說:“你可真是受到了驚嚇,眼下火也撲滅了,難爲你了。”
我忙說不客氣,留下了糰子,自顧回家去了,胡三兒要送我,我忙擺手道:“梅菜已經過意不去,‘弄’的爛攤子,倒要讓胡三兒哥哥自己收拾……”
“不妨的!”胡三兒擺擺手:“今日出了這樣事,也來不及謝你,改日,胡三兒哥哥定去買些上好的布料酬謝你。”
我忙推辭幾句,回到家裡來,爹孃見了我,問我怎麼回事,我說事情經過,推說給那煙燻得頭痛,不等爹孃多問,逃也似的趕緊回房休息了,躺在‘牀’上,心裡卻翻江倒海,那個‘肥’白的嬰兒莫非真是我看錯了不成?可是爲何只是轉瞬之間,便消失了呢?其餘的罈子裡,明明白白又都是貨真價實的白蘿蔔,委實也是親眼所見。
我在‘牀’上輾轉反側,心想,雖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可是我自己也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睛,這種事情若是告知了龍神爺,萬一也跟那口口聲聲說看見孩子屍首的老太太一樣給人嘲笑,可就大大的不妙了,龍神爺本就喜歡笑話別人,逮到了這樣機會,還不知道要怎麼譏諷我。代周
思來想去,突然想起來了李綺堂,他既有捉妖的絕技,又溫文有禮,平易近人,一定不會笑話我,打定了主意,我決定明天在紫‘玉’釵街見到他,與他商量一番。
第二天是給龍井上供的日子,我收拾了祭祀供品,便往龍神祠去了,剛一出‘門’,那樂琴嫂子見了我,忙停下手裡的活計,連聲道:“梅菜,我聽胡三兒說了,昨日可多謝你,才把這鋪子救下來,要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笑道:“樂琴嫂子言重了,趕巧了而已,能出上一份兒力,梅菜心裡也高興。”
樂琴嫂子連連點頭道:“真是個好孩子,嫂子也真心喜歡你,今日裡醃製了青黃瓜醬菜,嫂子做了手擀麪,做澆頭最下飯的,來不來嚐嚐?”邊不由分說,把我拉了進去。
只見‘肥’嫩的青黃瓜被滷汁染成了醬‘色’,散發着滷香味道,咬上一口,又酸又甜又鮮,果然好吃。
胡三兒卻不在店中,我隨口問道:“樂琴嫂子,不知道胡三兒哥哥到哪裡去了?店裡這樣紅火,只嫂子自己可忙不過來吧。”
樂琴嫂子笑道:“大概是去採買菜品了,‘春’日裡菜價尚且金貴,須得細細挑選。”鐵血幽靈
我點點頭,看着店裡用木格子分裝的各種醬菜,香味撲鼻,‘色’彩繽紛,想起來昨天的事情,我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樂琴嫂子,這鋪子裡前一陣子怎地還傳出用人‘肉’醃醬菜的謠言來,可當真教人害怕。”
樂琴嫂子笑道:“誰知道是哪個‘亂’嚼舌頭根子的,好在現下里謠言也平息了,沒甚麼比買賣更重要的。”
我連連點頭,道:“許是白蘿蔔當真是太像嬰兒,連梅菜昨日裡,也險些看錯了。”
樂琴嫂子失笑道:“想必起了火,你心中本就慌‘亂’,一時看錯了,也是有的。如果當真用人‘肉’醃醬菜,我可第一個就知道了,你胡三兒哥哥雖說是用秘方醃製醬菜,卻不瞞我的,若當真如此血腥,我一個‘女’子,如何還會來幫工?是幫着洗菜切菜,還是幫着做劊子手啊!”
看着樂琴嫂子那爽朗的模樣,我越來越懷疑是我自己看走了眼。
等進了龍神祠,不料龍井卻並不在龍神祠裡,只有瓜片孤零零的看家,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在用橘紅‘色’的嘴梳理着自己鮮綠的羽‘毛’。
我忙問:“瓜片,今日怎生不見龍神爺?”
瓜片道:“龍神爺嫌棄跟瓜片玩牌不過癮,跑到賭場去了。”
“誒?”這龍神爺,不是說日理萬機,忙着調停三界紛擾,差使我去四下查訪,尋找蛛絲馬跡,自己可倒好,竟然還去與凡人賭博。橫行都市之最強兵王
瓜片笑道:“傻狍子,莫生氣,龍神爺自有龍神爺的道理。”
正說着,龍井意氣風發的自外面回來,見到我,笑道:“哎呀呀,真是賭場得意,供奉也得意,剛剛贏了一筆,便見傻狍子又來送供品了,今日是芝麻團子,酒釀湯圓,還有綠豆糕,玫瑰餅?湊湊合合,還算入的了口。”
我實在猜不出這位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又懶入骨髓的龍神爺又有啥大道理,不過他的鼻子當真靈驗,一樣也不曾說錯。
轉念一想,不管龍神爺怎麼樣,都沒有我一個跑‘腿’兒小丫頭置喙的餘地,我忙把供奉擺好,就去打清水,將供奉的鮮‘花’換一換。
龍井伸手抓過一塊綠豆糕,狐疑的看着我:“傻狍子,你今日的眼神躲躲閃閃,閃閃爍爍,看着便彆扭,莫非你是有心事不成?”
我吃了一嚇,暗想,龍神爺明察秋毫,到底要不要告訴他我的所見所聞呢?要是被他譏笑梅菜我堂堂一個龍神使者,竟然把蘿蔔看成嬰兒,可實在沒有面子。
龍井微微眯着桃‘花’大眼:“哎呀呀,吾家有‘女’初長成,莫非你在想那修道世家,有些仙骨的李綺堂?”
“誒?”我手裡的壺還在往瓶子裡灌着水,便愣在原處:“莫非龍神爺也識得李綺堂公子不成?”
瓜片嚷道:“溢出來啦!溢出來啦!”我低頭一看,果然已經在供桌上來了個水漫金山,慌忙找東西擦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