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惡有惡報,舉頭三尺有神明,可不正是這麼回事麼!馬二嬸子在畢生說的這許多媒裡面,又有多少不光彩的往昔呢?也許,正是一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忽然一個影子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那沈家的牆頭上,望着馬二嬸子,神情十分異樣,卻是一個男子,邋里邋遢,三十多歲,沉默不語的望着那馬二嬸子。在衆人的推推搡搡下,馬二嬸子這纔給小馬接了出來,而大家好像根本看不到那個男子。
難不成,這是那個瘸八張麼?也罷,瘸八張既然已經變成了原來的樣子,大概不會再去糾纏馬二嬸子,要自己去重新投胎做人了罷。
楊嬸看夠了熱鬧,便與我一道順路回家去了,口中還絮絮叨叨道:“這說媒啊,東家長西家短,可不是也要將人給說的瘋了麼……”
我嘆口氣,心下想着,這個沈家田田小姐的婚事,下一步,又會怎麼辦呢?
寒風蕭瑟,樹上的樹葉子已然落的光禿禿的,只剩下了料峭的枝幹在湛藍的天空下微微搖晃,乾冷乾冷的。我回到家中,見到爹正在‘揉’面,好像要做四喜饅頭。
我們家的四喜饅頭是取了四樣餡料,拼成的四種顏‘色’的包餡兒饅頭,饅頭象徵着團圓,是以這個點心好吃好看也有好寓意,倒也稱得上廣受歡迎。
這四種餡料,分別是鹹鮮的‘肉’糜餡兒,細膩的豆沙餡兒,滑潤的芋頭餡兒,還有香甜的棗泥餡兒。在‘揉’面的時候,面裡擱上了菠菜汁水,南瓜汁水,或者參合進芝麻,在外面做一個區分,四樣餡料便分分明明。擱在一起都只有拳頭大小,圓滾滾的,掛着鮮‘豔’的顏‘色’,模樣討喜的很。上面用青紅絲拍一個小小的“喜”字,更添趣味。第一‘女’將
饅頭吃起來鬆軟,尤其是在冬日裡,一咬一蓬熱氣,那溫暖餡料透過饅頭的麥香滲入進了‘脣’齒之中,讓本來不過是不起眼一個主食的饅頭,轉瞬成了華美的點心,頗有些飛頭枝頭的模樣。
饅頭出了蒸籠,那一陣霧氣昭昭,香味撲鼻,也當真是冬日裡一種難得的享受與驚喜。我將饅頭趁着熱收在了食盒之中,便出了‘門’,往煙雨閣裡走,剛進了‘門’廊之中,便瞧見瓣兒正氣鼓鼓的自裡面出來,一見了我,問也不問,先將食盒奪過去,取了一個饅頭便往嘴裡塞,不過正巧取的是個紅糖餡兒的,一咬開了,滾熱的紅糖之水流出來,燙的瓣兒呲牙咧嘴的‘抽’冷氣:“這是怎地回事?燙死人的東西也給人吃!”
我忙道:“瓣兒姐姐着實是手快的,纔來不及告知,瓣兒姐姐不曾燙着罷?”
“你說呢!”瓣兒怒道:“姐姐可全憑着這一張小巧玲瓏的櫻桃點點珠‘脣’,方纔這般好人才,你若是燙壞了,姐姐不好與你干休!”
我只得說道:“是了,是,本是梅菜的不對,不過姐姐今日瞧上去‘精’神欠佳,可是出了什麼事不成?”鳳鳴巫宮:妖孽哪裡逃
瓣兒哼了一聲,‘抽’出了一條手帕子在臉上扇了扇,道:“哎,姐姐能有甚麼事,左不過一天到晚,淨遇上些個‘浪’‘蕩’公子,變着‘花’樣兒的要討我歡心,真是讓人不厭其煩。”
“誒呀?”我忙問道:“不知道今次又是哪一個公子對姐姐這般的失禮?”
瓣兒又將那手帕子甩了一下,道:“哼,便是一個穿着天青‘色’衣服,生的約略有幾分人才的,正站在那桂‘花’樹下面,等着姐姐哩!”
“誒?桂‘花’樹……”我忙道:“可也是怪風雅的呢。”
“風雅,能當飯吃麼?”瓣兒嗤笑了一聲,伸出短粗的胳膊倚靠着圍欄,往下一指:“你瞧瞧,近來每一日,都要在這裡等着姐姐,嘖嘖,若是個真心的,帶了重聘來,還怕姐姐不依?可是瞧着那個模樣,大概,也就是一個窮酸,姐姐可沒那麼容易上當,嗝……”瓣兒一探頭,想必是吃了一口冷風,衝撞‘胸’口熱氣了,打起了嗝來,便撇下我徑自進去尋茶喝了。
我順着瓣兒指的那個方向一看,只見一個身穿天青‘色’長衫,頭上束着一個銀冠的公子,果然執着一枚烏木扇子,正站在桂‘花’樹下,仰頭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的銀輝照在了那公子微微擡起的臉上,端地是顯得棱角分明,眉眼如畫,簡直俊美的不像是一個真人。這個公子會喜歡上瓣兒麼?怎麼看也斷然不像,大概瓣兒又在顧影自憐,不知道多想到哪裡去了。法醫王妃病王爺
不過這種風雅公子,在煙雨閣裡可並不少見,我也未曾多想,便提着籃子往今日裡要了那四喜饅頭的涼薇姑娘房裡去了。涼薇姑娘也正依着窗子望外面的月亮,見我來了,微微一笑,道:“今日月亮也圓,饅頭也圓,連梅菜你的小臉,看上去也圓圓的。”
我笑道:“涼薇姑娘今日裡倒像是心情大好的樣子,身子好些了?”
涼薇姑娘素來病弱,不大出去應酬出局,只獨個兒在房裡寫詩作畫,頗有才情,聽我這麼一問,便笑道:“身子便是這樣,能好到哪裡去?不過方纔作畫,倒是描繪出來了一個月夜,自己個兒瞧着喜歡,可不是心情也好了。”說着往桌子上一指,笑道:“怎麼樣?”
我過去一瞧,只見那宣紙上雲淡風輕,正描繪着一輪圓月,和一棵月光下面伸着枝條的桂‘花’樹。那桂‘花’樹現下里自然是光禿禿的,可是這一副畫裡,卻繁‘花’累累,隔着紙,似乎都能聞到了那馥郁的桂‘花’香味來。
我一見,這可不正是那個公子身後的樹麼!便笑道:“好美的一副中秋圖!現如今若是秋日,想必涼薇姑娘這裡都能聞見了桂‘花’香味,只可惜那樹現如今光禿禿的……不過,說起來也怪好玩兒的,方纔瓣兒姐姐還說,有一個公子,總在那桂‘花’樹下等着她哩!”
“公子?”涼薇姑娘笑問道:“是個甚麼模樣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