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依絢出殯的時候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蕭依然抱着蕭依絢的遺像,吳靜傑與她並肩而走,替她撐着傘。爲數不多的一行人很快到達吳靜傑替蕭依絢選好的墓地,在牧師的示意下,隨着哀樂響起,下葬蕭依絢的骨灰。
黑色的墓碑上,鑲着一張蕭依絢生前的照片,這是蕭依然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一張帶着笑容的照片。墓碑前,白色的菊花一排排放着,蕭依然跪在地上,她不讓吳靜傑替她撐傘,任憑冰冷的大雨落在她身上。
雨水混合着淚水落在鋪平的泥地上,匯聚成流,流向低處。
此時的蕭依然已經泣不成聲,紫水玥蹲身在她的旁邊,輕聲安慰着:“然然,你別這樣,要是依絢哥在天之靈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很難過的。”她輕輕拍着蕭依然的背,蒼狼站在一旁替她們撐着傘,自己被淋溼了都無所謂。
“媽咪。”思涵和念涵來到蕭依然的身邊,兩個傢伙也跪在墓碑前,手挽着蕭依然的胳膊,似是要傳遞力量給她一樣。
大雨無情的下着,天邊烏雲黑壓壓一片,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徵兆。
距離蕭依絢墓地不遠的一顆松樹下,文郡涵遠遠的看着這一幕,他沒有撐傘,黑色的西服已然溼透,打溼的頭髮粘在一起,貼合在額頭,卻絲毫不影響他高貴的氣質。
事到如今,難道他真的該放棄然然,纔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嗎?
葬禮結束,蕭依然暈倒在蕭依絢墓碑前,嚇得吳靜傑抱起她立刻送往醫院,紫水玥和文郡彥跟着去醫院,劉晨芳和江仲成留下來處理後續工作。
文郡涵一直在暗中跟着,在醫生替蕭依然檢查完回辦公室的時候,他直接找上了醫生:“剛纔那位病人的情況怎麼樣?她沒事吧!”凝重的表情裡是難以掩飾的緊張。
剛剛坐下的醫生被突然闖入的男人嚇了一跳,他看了文郡涵一眼,伸手拿過一旁的病歷本,抽出一隻筆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麼,漫不經心的問道:“先生指的是哪位病人?”他並沒有認出眼前的男人,只當他是某位病人的家屬。
文郡涵神色一變,海底深碓般的冷眸裡一閃而逝的怒火,壓低聲音,保持冷靜的說道:“蕭依然。”
聞言,醫生停下動作,忍不住多看了文郡涵一眼,沉聲道:“你是?”
文郡涵最後一點耐心也被醫生的廢話消耗光,他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強勢的氣息直逼醫生,讓醫生內心一片恐懼。
“蕭小姐只是傷心過度,再加上有些感冒所以纔會暈倒,身體其他方便並沒有什麼問題。”聲音是無法控制的顫抖,醫生甚至都不敢看文郡涵,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一樣。
“她的事你給我小心對待,有什麼情況立刻通知我,定少不了你的好處。但倘若你不乖乖配合的話,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知道。”半誘惑半威脅的話脫口而出。
醫生沒說話,整個人一動不動,愣愣的看着文郡涵,好似被人點穴了一樣。
“這是我的各片,有什麼問題記得打我電話。”他遞上自己的名片,在醫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醫生保持同一個姿勢,轉動眼珠子看着桌子上的名片,瞧見上面的字時,瞳孔瞪大,擡頭看了眼門的方向,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剛纔那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文氏財閥總裁文郡涵?該死,他眼怎麼那麼拙,居然沒有認出來。幸好沒有得罪他,要不然這輩子他就真的完蛋了。
離開醫生辦公室,文郡涵來到了蕭依然病房外,他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口看着病房裡面的情況。蕭依然似乎還沒有甦醒,紫水玥和吳靜傑一直守在她身邊,神情緊張而凝重。
辦理住院手續的文郡彥回來時正好看到站在門口宛如一尊雕像的男人,走到他身邊,開口道:“哥,你別擔心,然然並沒有什麼大礙,過兩天就好了。”文郡彥將蕭依然的情況一一告訴了文郡涵,言語間流露出心疼與憐惜。
文郡涵的目光一直盯着蕭依然,薄脣微張,話語幽幽的說道:“郡彥,是不是隻有我真的放開了然然,她纔會幸福。”很多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樣的愛情纔會讓然然幸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然然幸福,其他事對我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輕鬆的話語裡是難以掩飾的愛意,心裡雖然有些不甘心,可自從他決定和然然當一輩子好朋友開始,他和她的相處反而更加融洽了。
文郡涵扭頭看了文郡彥一眼,沒說話,又繼續盯着蕭依然看個不停。
文郡彥手握在門把上:“哥,你要進去嗎?”音落的瞬間,手上一用力,門鎖被擰開。那一剎,文郡涵幾乎是下意識的躲開,靠牆而立着。
文郡涵的反應已經清楚的告訴了文郡彥答案,他心裡不由嘆了口氣,在文郡涵眼神示意下關上病房門,轉身朝吳靜傑等人走去。
等到夜深人靜時,文郡涵纔有機會偷溜進蕭依然病房,伸手不見五指的病房,文郡涵站在病牀邊,藉着皎潔的月光隱約可以看見蕭依然蒼白的臉龐和緊皺的柳眉。
她似乎做惡夢了,表情很痛苦,嘴裡囈語着什麼,即使空氣那麼的安靜,離得又那麼近,文郡涵還是沒聽清楚。
不知道他在蕭依然病牀邊站了多久,直到一陣沉悶的敲門聲響起,文郡彥的聲音在門後響起:“堂哥,時間不早了,該走了。”
在蕭依然額頭輕輕落下一吻,他才依依不捨的挪動步子,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蕭依然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恐懼的喊道:“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再拋下我一個人了好不好。”
近乎哭訴的話語裡,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和害怕,彷彿手中握着最後一株救命稻草。
文郡涵的腳步驟然而停,轉身,神色複雜地看着蕭依然,反手將她的手用力握住。
“哥。”
微弱的一個字,卻好似深水**在文郡涵心裡爆炸,炸得他一顆心四分五裂。
如果當時他再謹慎一些,多個心眼兒,將江仲成留在看護室門口,蕭依絢或許就不會死。
他伸手撫平蕭依然緊皺的柳眉,看着她的神情不再痛苦,他纔不舍的掙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吳靜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文郡涵消失在拐角處的那抹黑影,眉眸一沉,看了眼病房門口的兩個保鏢,什麼都沒說,直接推門而入。
有時候,對於很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計較多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晃眼就是第二天。
雨後大晴天,前一天的滂沱大雨將街道上的泥沙沖洗的乾乾淨淨,只是枯黃的樹葉卻落得到處都是,辛苦了環衛工人大清早的就要將街道的枯葉收拾乾淨。
一棟精緻的歐式小別墅,白牆紅瓦,園子裡種滿了月季花,一種一年四季都會開的花。早晨的空氣無比的清新,瀰漫着淡淡的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明亮的落地窗,晨風從開戶的一扇窗跑進屋內,吹拂着厚重而奢華的窗簾搖晃着。幾縷陽光穿過窗簾的縫照進房間,席夢思柔軟的大牀上,一個女人安靜的熟睡着,吹彈可破的肌膚白裡透紅的誘人,捲翹的睫毛,挺立的鼻,不染自紅的朱脣透着瀅潤的光澤,鑲在一張臉上,美輪美豔的讓人移不開眼。幾縷髮絲調皮在她白嫩的臉蛋兒上,似乎有些癢癢的,她不自覺伸手將頭髮弄開,繼續睡。
一陣悅耳的鈴音打破安靜的空氣,只見女人眉頭一皺,她沒睜眼,翻了個身,從被窩裡伸出又細又長的胳膊,準確無誤的拿到牀頭櫃上的電話,放至耳邊,慵懶的開口:“喂。”沙啞的嗓音,透着幾分性感與可愛。
“是我。”電話裡傳來冷冷兩個字,不帶絲毫感情,卻帶着上位者獨有的強勢。
女人突然睜開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眼電話,沉默幾秒才說道:“文總裁,大清早的擾人清夢,是極爲不道德的事情。”她調侃着,帶笑的語氣裡帶着些許意外。
文郡涵不喜歡廢話,直接開口道:“八點,我在海晶咖啡屋等你。”連反應的時間都不給別人,文郡涵直接掛斷了電話。
聽着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女人盯着電話看了好一會兒,好看的眉越皺越深,表情也變得無比凝重。
文郡涵這麼急着找她,是因爲木雪兒的事情嗎?
想着,女人坐起身打了個哈欠,掀開被子,翻身下牀,一對漂亮的玉足輕踩在地板上,走進了洗手間。
梳洗打扮完之後已經八點零一分,可女人依舊不緊不慢的下樓,開車離開家,前往海晶咖啡屋。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女人來到了文郡涵所在的包間門口,她示意服務員離開,自己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思緒萬千之後推開了包間門,便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前。
聽到動靜,文郡涵轉身看着她,淡漠的聲音道:“來了。”聲音有些冷,莫名讓人感到不安。
今天的文郡涵穿了一套純黑色的西裝,精緻的剪裁,得體的設計將他欣長的身體以黃金比例顯現出來。白色襯衫搭配一條墨綠色的領帶,沉穩的氣息中透露出霸道與狂傲的氣質。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甚至他的表情很冷,卻仍舊是賞心悅目的。
他逆光而站,即使一身讓人覺得壓抑的黑色西裝,也讓人覺得他好似誤落凡塵的天使一樣。
可是,姬元香心裡比誰都清楚,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天使,而是一個比惡魔還要可怕的存在。然而,她卻偏偏被這樣的男人給迷住了。
她迅速移開自己迷戀的眼神,走至桌邊,毫不做作的坐下,清媚的聲音淡淡的:“大清早的找我,有什麼事嗎?”餘光淡淡的撇了文郡涵一眼,心裡莫名覺得有些不安。